第四十九章解救
棲如猛地站了起來:「憐幽被捕?」
下屬謹慎道:「證據確鑿,恐怕不容易脫罪,上晝被捕,下晝已經出了文書,雖然郡主還沒有承認,但是事態嚴重,齊國公府滿門被滅,絕不可能輕易放人。」
棲如急得團團轉:「早知不該將暗衛撤去。」
之前顧及憐幽的想法,將暗衛順著她的心意撤去了,但沒想到,如今竟會遭此大禍。
用什麼辦法可以將憐幽撈出來?
盯著看的人太多,若沒有確實證據,也無法為她脫罪。
她忽然道:「齊國公府被滅那夜,憐幽在何處?」
下屬壓低了頭:「郡主說,在御史府中,但是她是御史府主人,御史府的陳詞不可信,除非有旁人見過她在御史府中。」
棲如左走右走,忽然靈光一閃:「若是本宮說,當夜派了人去給她送東西,親眼見過她,確定她在府中,自然就有了證人。」
下屬恭敬道:「恐怕不行,御史府統一已被收錄口供,此時突然添一個人進去,無論如何都合不上眾人證詞。」
棲如焦急道:「如此該怎麼辦!」
此刻卻有人來報:「殿下,監察御史雲大人求見。」
棲如一滯:「雲薄?此時他來做什麼?」
宮人恭敬道:「雲大人說,有辦法救郡主一命,但還需要您配合。」
棲如心塞頓開:「讓他進來。」
年輕男子一襲流雲銀線墨色衣裳,抬步拾級而上,姿態冷貴,面容冰寒。
他走到棲如面前:「微臣拜見長公主殿下,殿下千歲。」
棲如看著雲薄,心中感慨萬千:「雲大人快請起。」
雲薄拂袖起身。
棲如單刀直入:「你說可以救憐幽,是如何救法?」
雲薄緩緩抬起眸,那雙丹鳳眼冷峻孤傲:「臣是郡主的未婚夫婿,因相思難耐,也為保護郡主安危,在郡主身邊安插了暗衛,暗衛親眼所見,郡主徹夜在御史府中未出,但也正因為是暗衛,御史府無一人見到他們。」
棲如還來不及喜出望外,雲薄便道:「這是臣準備的說辭,還請公主助臣一臂之力。」
棲如一怔,才明白過來,雲薄說的只是解困之法,並不是真的:「你要本宮如何助你?」
雲薄垂眸道:「斗膽向長公主借三位女閣高手。」
周遭的氣氛瞬間冷下來,棲如震驚道:「你如何知曉女閣?」
雲薄眸深如墨:「就憑微臣是您的親侄,知道區區女閣,恐怕也算不得什麼吧。」
棲如更是驚懼。
而雲薄那雙深墨的眸子定定看著棲如,有難以見底的深邃與城府:「殿下只需要說,幫,還是不幫。」
棲如心臟跳得極快:「你究竟從何處得知這一切?」
雲薄的眸光深不見底:「千歲不必管我是怎麼知道的,如今我只要千歲一句話,替我救出顧憐幽。」
他的眼神過於冰冷強硬,太過於陌生,與上一次棲如在人群中見他時極為不同,他似乎染上了幾分墨色的陰鬱,不止是衣裳的問題,還是他真的變了。
棲如來不及多想:「不過是三個高手,倘若你能將憐幽救出,就是三百個三千個,本宮亦是在所不惜。」
雲薄的唇角微微勾起,可眼睛里卻見不到絲毫笑意:「多謝姑姑。」
棲如余驚難定,胸口起伏著:「你究竟是怎麼知道的?」
明明她沒有打算要將這一切告訴他,只是在觀望。
雲薄卻含著幽深的笑意:「千歲一心想將李謙的女兒捧上位,心中自然不會將侄子當成繼承的第一人選,除非他日李謙的女兒死了,殘了,再沒有機會登上大位了,您才會想到告訴侄子,然後將您的一切負擔全都加諸在侄子身上,將他從光明之中永生永世納入黑暗,也要像上一代一樣,弒君篡位,以謀大業。」
他的語氣越來越幽冷,甚至讓人心底發顫。
棲如不自覺從腳底開始生寒。
他緩緩渡步了起來,語氣低低:「可是千歲,您不妨查查看,究竟誰才是李謙的女兒。」
他走到棲如身邊,聲音幽幽:「總之,月慜絕對不是。」
棲如身子僵硬。
雲薄面色冰冷。
上輩子月慜死了之後,棲如終於沒了指望,才告訴他這一切。
可他只覺得永墮地獄,本來他可以一輩子生活在光明之中,但她所說的真相,把他拖進了地獄,自此開始見不得光,被迫暗中集結黨羽,被拉著,拖著,反坤安而復晏清,被仇恨死死地鎖住咽喉。
可明明那些事情,都與他無關。
而上輩子棲如失蹤數年,人人都以為她已經死了的時候,她卻帶著一萬精兵歸來,
那時雲薄已有自己的勢力,以為棲如再不會回來了。
可她卻出現在了不該出現的時候。
一來便手段殘忍,親手殺了自己的丈夫蘇如歸。
當初蘇如歸發現她有反意,還勾結西晁時,選擇大義滅親,灌了棲如毒酒,給她一個體面,但沒有想到她沒死。
而棲如苟延殘喘數年,終於找到機會反制。
而她的復仇遠不止於此。
在暗中,她甚至命令奉常,要把顧憐幽綁回城門。
她與西晁有契約,她有要求,西晁自然遞了戰書要晝玉交出顧憐幽,並在奉常綁人而來時,依言殺了顧憐幽。
雲薄趕到的時候,親眼看見顧憐幽萬箭穿心。
那一幕,他一輩子都記得。
他恨棲如,恨不得啖其肉飲其血,剝皮抽筋,讓她永世不得超生。
後來,他逼死了晝玉,棲如卻不知死活地要橫插一腳,還想坐上大位。
於是他親口告訴棲如。
顧憐幽才是真正的李謙之女,是李謙留在世上的唯一骨血,是她親手殺了李謙的女兒。
她以為是為李謙的女兒報仇了,卻不知道,她親手殺了真正的李慜。
這件事他好不容易才查到,而棲如果然不負他所望地瘋了。
時隔二十年,他終於坐上了皇位,撥亂反正,替明德太子沉冤昭雪,將大晝皇室撥亂反正。
可是顧憐幽不會活過來了,她死在了棲如要求將她萬箭穿心的陰謀下。
生生世世,他都再見不到她。
這次,他絕不會讓棲如迫害她。
哪怕是提前殺了棲如。
雲薄握緊手掌,青筋暴起,恨意似乎要從緊握的暴怒中掙脫而出,他怕下一刻,他會忍不住伸手掐死她。
棲如卻看著他:「既然你都知道,也一定知道憐幽對我們有多重要,這次你是否有必得的決心?」
雲薄淡淡道:「我提前前往詔獄買通提審,御史府所有人證詞,我俱已知曉,要讓三位暗衛合上御史府的說辭並不難。」
棲如如今才真的鬆了一口氣,茲事體大,有關齊國公府滿門被滅,天下這麼多雙眼睛都看著,若是不能保證可以說服所有人,只怕憐幽會受人指點:「幸好有你在。」
雲薄語氣冷淡自持:「憐幽是我的未婚妻,我自然會護她周全,千歲視她為女兒,我更是視她如命,決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
棲如心中動容:「你的話,和她很像。」
雲薄腦中的弦一綳。
棲如感嘆道:「當初,她求我,不要支使她嫁給太子,說的也是她心中有你,除了你,她誰都不願意嫁。」
雲薄心中一軟,卻毫不鬆懈地追問道:「千歲如何能支使她嫁給太子?」
棲如自嘲地長嘆一聲:「她因為烈華仰藥而亡,心中懷恨,不希望晝氏的男人再坐上皇位,選擇投我門下,我見太子對她用情至深,自然希望她去太子身邊做我的細作。」
幸好,她當時聽了憐幽所說,否則如今,只怕憐幽會更恨她。
雲薄垂下眸。
他沒想到,此處的憐幽竟然知道烈華真正死因。
想來此處,真的與現世有極大差別。
棲如溫聲道:「人,待會兒會送到太尉府,你先回去吧。」
雲薄斂眸,行禮道:「微臣告退。」
他退後幾步,轉身走出宮殿。
棲如的面色卻陡然一冷:「去查查,到底是誰把消息泄露給雲薄的,格殺勿論。」
這個皇位的儲君,只能是憐幽。
雲薄只是一張以防萬一的底牌。
可如果此刻他就想越過雷池,想成為她的侄子了,那決不能姑息養奸。
棲如忽然想起一件事,冷聲道:「月慜招了嗎?」
宮人恭敬道:「招了,說是從顧郡主處借到假令牌,照樣子又仿了一塊,以此換出真令牌,只是沒想到,真令牌丟失,如今她也不知曉真令牌在何處。」
棲如緩緩收回目光,微微抬起下巴:「月慜不能久留了,占著位置,讓憐幽不喜是其一,再有,未免太自作主張了。」
若是真的李慜,換塊令牌沒什麼大不了的。
可如今,她不是李慜。
那就其罪當誅了,只不過,畢竟養了這麼多年,若輕易殺了未免有些不舍。
棲如下令道:「替她找一門遠離上京的婚事,要讓她這輩子都不能回來。」
「唯。」
棲如終於坐了下來:「那位上大夫的事情怎麼樣了?」
「已經替他做了假政績上交朝廷,想必不久之後,定能調派回京,屆時朱氏的醜事便瞞不住了。」
棲如露出一絲冷笑:「區區一個朱鴛,和她姐姐比真是差得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