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8章 釜底抽薪

離開須彌城后，凝哲將自己的精神化作絲線散布開來，一條又一條，順著地脈的痕迹尋找著多托雷的蹤跡。

為什麼要費這麼大的力氣去找呢？原因非常簡單，那就是多托雷此刻並不在凝哲提前安排好的地點。山洞裡甚至有些可怖，那裡面儘是屍骸殘骨，不僅有動物的，甚至還有人類的。

瞧見這一幕，凝哲一言不發，只是默默的加大了自己的精神力輸出。萬物有靈，動物被殺死時會留下強烈的精神波動，人類更不例外——凝哲一將精神力的輸出加大，便感受到這裡殘留的情緒。

絕望、恐慌以及疑惑不解。

似乎是被殺死的人類根本就沒有想到自己會被攻擊，直到死亡前的那一刻，他的瞳孔中依舊是不解和絕望。至於下手的人是誰.凝哲揮了揮手，這名慘死的人類的些許精神殘留給予了答案。

【博士】動的手。

而顯然在凝哲眼裡，動手的不是【博士】，而是多托雷。

不過現在這兩者之前似乎沒有區別。

「多托雷果然，哪怕是切片，本質也是一樣的么？被別人引導一下，甚至不是被精神控制，那些殘暴的行為均是出自你內心深處的想法。」

凝哲嘆了一口氣，收回了手，山洞裡殘餘的怨念和精神力頓時消散。

他確信在山洞裡「大開殺戒」的人就是多托雷，因為他知道被殺死的那個人其實是愚人眾的高級討債人。多托雷單憑自己的本事並不能留下這樣的人物，但如果是利用自己曾在愚人眾內部的地位，那就尚未可知了。

換句話說，多托雷不僅開始了可怕的研究，他還再一次披上了【博士】的皮.

沒救了。

凝哲搖了搖頭。

這樣的人，他絕對不會放任在璃月港生活，更別說是放在雲海書局裡工作。人在壓力下做出的選擇才能揭示他的內心，此話的確不假，在雲海書局的多托雷溫柔、謙卑又不怕苦，在這裡的他卻搖身一變成了個瘋子研究者。

——罷了。

凝哲身邊漸漸滲出金色的光芒，隨後，他消失在了原地。

雨林的角落。

多托雷又度過了充實的一天。

今天他成功把屋子建好了，儘管只是最基礎的用木頭搭建的「盒子」，但他認為這是極大的一步，畢竟他已經跨出了山洞正式進入了「文明人」的生活。

另外，他的食物儲備也豐富了起來，肉類、蔬菜甚至是水果都有。

吃過一頓飯後，他的心情很不錯。不僅是因為這頓飯非常豐富，更關鍵的原因是他今天又可以開始研究了。

真是好運，雨林里竟然還有人類聚落！多托雷無不感慨的想到，儘管只是些尚未得到教化的普通人類，但也足夠支撐他的初步研究那個討債人確實是個極好的素材，只是可惜不經用。

在「研究」完討債人，從山洞搬離的幾天內，他都處於一種「渴望」的狀態中。他發現自從滿足一次內心渴望的慾望后，他就再也止不住想法了，種子已經種在了他的內心深處，此刻已然生根發芽。

之後的幾天中，他近乎於瘋狂的肢解著一切生靈，鳥、蕈豬甚至是松鼠，所有擁有生物結構的東西他一個也沒有放過。

但這依舊無法滿足他的渴望，他的內心深處在呼喚著，呼喚著一種能讓他的靈魂再度興奮和活躍起來的東西。

正是在這個時候，一個規模極小，興許只有十個人的雨林部落出現在他的視線中。

一個選擇擺在他的面前。

這可是十個人類！哪怕一天殺死一個，他也可以研究整整十天！在這十天內，他的渴望會得到極大的滿足，甚至有可能在這個期間內完成這個課題，解開這個謎題

又或者，就此放手。

不知怎麼的，他想起了璃月港內的那位神明，想起了雲海書局。

如果他此刻收手，是否還來得及？

迄今為止，他只是殺死了很多動物，以及一個愚人眾討債人而已討債人手裡都不幹凈，指不定害了無數人家破人亡，殺死這種人說不定還為民除了害。

而且璃月港和愚人眾也有血海深仇，自己殺死討債人，說不定還是在立功.

幾乎是這個想法湧現的同一時間，雨林中，那隻螢火蟲再次出現。

這次出現的它通體銀白色，有如雪花，有如玻璃，在林木之間穿梭不息。它並沒有發出光亮，但依舊在林中起舞。

它就像一隻可愛而自由的小精靈，飛出了大地的束縛后，自由自在的在林中翱翔

真美啊。

那麼，他也可以嗎？

然而很快，一隻隱藏在葉子中的蟾蜍伸出了舌頭，將這隻螢火蟲吞入腹中。

轉瞬即逝，沒有半分鋪墊，甚至那隻蟾蜍都不一定是專門守在那裡等待螢火蟲——它只是碰巧在這裡，而後又碰巧餓了而已，弱肉強食。

多托雷原本還有些掙扎的表情平靜了下來，他的眼神是如此的冷靜，彷彿與那位高高在上的執行官達成了一致。

接下來，他毫無意外的作出了他的選擇，他笑著走進了這個部落，而後，火光滔天。從此提瓦特大陸上永遠的少了一個在雨林中生活的家庭，但想必也無人在意。

在夜裡，他面無表情的將一個小孩開膛破肚，而後拿過蕈豬和松鼠的殘肢

他明白了。

此時此刻，他就是那隻看似自由的螢火蟲，在林中起舞，向著更加光明和美好的未來。

可是——可是他終究只是螢火蟲。別說是【博士】和那位【神明】，就是雲海書局的那位守門人他都不一定能戰勝——這樣孱弱的他，真的有資格在這片「雨林」里追尋未來和自由嗎？

答案也許很明顯了。

他必須要成為「蟾蜍」，或者是成為更高級的生物唯有此道，才能讓他真正獲得自由。

他是個切片，嚴格意義上來說甚至不算是【人類】。

於是在漆黑的夜裡，萬籟寂靜，只剩下古怪的「咔」「咔」聲傳來，像是咀嚼，又像是某種詭異的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