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無知者無畏

侍從們每天上午和下午開工前的第一件事就是打掃自己學員的房間。此時所有正式學員已經前往中央主樓教堂參加早課禱告，正好錯開時間。阿薩拿著備用鑰匙進入了妹妹的房間，與雜役和侍從們的多人間不同，學員們住的都是單間。C級住一室；B級可以住兩室，有卧室和書房；A級則可住三室，多出一室的客廳，可供平日聚會、會客、休閑。露米莉的房間里阿薩一眼望去，不論是桌椅、書本還是床褥都整整齊齊，就連門口箱子里的垃圾也都倒掉了。阿薩不知道這是妹妹不好意思讓哥哥操勞還是尚不適應這種制度，總歸沒他什麼事了，只好將地上的落灰掃掃便離開了。之後他便獨自前往學院儲藏室的地庫幹活，這裡給他們這些侍從包吃包住還能旁聽的好處可不是天上掉餡餅，為的就是省下些雜役的工錢。儲藏室位於主樓一層北側角落，分幾間各有類別標號。至於地庫則是完全連通的一大片，沒什麼講究，裡面多是些基本用不上又脫手不出去的老物件。地庫的出入口有兩個，阿薩從最北邊貼著牆的小道下去，一開門空氣湧入便撲了一臉的飛灰。這哪裡是一個多星期沒打掃過！從落灰的厚度上來看，應該也有一個月了才是。阿薩皺著眉頭，沒工夫去計較這些細枝末節，用一塊布蒙在鼻子和嘴上系在腦後便下去了。先用火絨盒打火將圍著地庫牆邊一圈的油燈、蠟燭點燃。燃料不夠的就再續些進去，快燒完的蠟燭就換上新的。一圈下來，漆黑的地庫終於亮堂了些，阿薩也看清了這裡面究竟放了些什麼東西。一眼過去，無非是些老舊后被替換掉的桌椅、拆成木條的床板床架，還有玻璃的、黃銅的，各種淘汰掉的煉金器材。要打掃這個看起來快有三百平米的地庫可不算簡單，即使不用太過細緻，可憑良心也不能太過潦草。阿薩把灰簍背在身上，拿出掃把和撣子，先清理這些厚厚的灰塵。可他剛開工不到半個小時，就聽到吱呀一聲，回頭看去進來的那扇門已經被關上了。外界的亮光消失，轉而多出的是三個高大健壯的身影。阿薩僅僅看了一眼就已經猜到了情況，他好似毫不在乎一樣又低下頭繼續清掃地上的灰塵，輕描淡寫地問到：「終於來了，賴特就派了你們三個？」「真是廢話多！」三人之一惡狠狠地唾罵一聲，急不可耐地衝上來揮拳就朝阿薩的面門打去。「那就不用廢話了。」阿薩無奈說著，將手中的工具扔在一邊，騰出手迎敵。工具打壞了，可是要賠的。那比阿薩要高一頭的漢子悍然打來的一拳，被阿薩輕描淡寫地兩根手指捏在腕子上，巧勁一轉，手肘一推一壓，正好卡在那人的手肘外側朝下一壓。頓時他就被壓的單膝跪地使足力氣也站不起來。「人體猶如機巧榫卯，環環相扣寸寸相連，因而受制於此，縱力達萬鈞不可腿腳對摺。此乃萬物運行之理！」當初師傅的教誨，即使過去數百年自己已然另世，他仍熟記於心。與那大漢同來的二人見同伴受挫，連忙上前幫襯要圍攻阿薩。「不講武德！」阿薩冷哼一聲，此時他已對那率先出手的男人成壓制之勢，手上稍一用力，那人便慘叫出聲，只覺得如同肩肘迸裂般的痛楚。

他再一鬆勁，一腳踏在那人膝彎，一手將其手臂一拉，手肘反壓於自己後頸之上成一槓桿，再卡其肩胛，腰背用力腳下一松，竟直接將這體重是自身兩倍的漢子掄起，旋轉一圈后朝那二人扔出。其中一人忙著接人被砸倒在地，另一人攻上不免相似的結局。阿薩手中妙招頻出，仙鶴手擒拿戲耍，青蜂釘專打腋下、軟肋、下頜等人體之弱點，開碑掌力道剛猛，一掌按在胸腹交接之處竟將人隔夜飯都打的嘔吐出來。一時間三個大漢不僅拿不下一個瘦弱少年，還被打的渾身傷痛狼狽不堪。骨裂骨折的有、跪地嘔吐的有、還有被肘擊眼眶頭暈眼花站立不能的。在阿薩的格物之眼裡，這三人雖無魔力，但力階兩個八一個九，均為自己的兩倍之上，竟毫無還手之力！他不由感嘆在這個主流依靠魔法戰鬥，人均仰仗他人、神祇恩賜的世界中，對自身的認識與技巧的開發，實在是太過貧乏，猶如蠻荒之地的野人一般。「你們回去吧。」將三人打倒在地的阿薩又拿起了扔在一旁的掃把和撣子。「回去告訴賴特，多行不義必自斃，讓他好自為之。」一報還一報，這些企圖傷害自己的人已經得到了教訓，阿薩不會再做什麼，即使報到喬布那裡去……呵！如果喬布真會管這種事的話，也不會從容賴特囂張到現在派出的人甚至沒有做一點偽裝或是蒙面，就這樣大搖大擺地進來找麻煩。「你這個該死的傢伙在得意什麼！」就在這時，剛才被阿薩一張打到跪地嘔吐的男人似乎感到被這種漠視所羞辱，惱羞成怒之下竟直接從靴子上抽出一把匕首朝阿薩的喉管捅去！「迪克，快住手！你這是在給老大和喬布先生惹麻煩！」他的兩位同伴見狀紛紛驚呼出聲，可奈何自身受傷一時間沖不上來阻止。打倒三人後剛放鬆些戒備彎腰拾起工具的阿薩，聽到動靜扭頭就看到利刃直逼脖頸。真是給臉不要臉！阿薩雙眸一縮，目帶些許怒色，揮動掃把桿從下往上照著那人持匕的手腕一敲，這一敲直接敲在他手腕外側骨頭上。雖然沒有什麼疼痛，但迪克頓時感覺到自己左手連同整個小臂一麻，在剎那間不聽使喚，手掌不由自主地鬆開，落下的匕首被阿薩接住。同時阿薩抬起一腳，正在迪克訝異之際將他踹翻在地，冷哼一聲：「無知者無畏！」「迪克，冷靜些！」此時那二人趕到，想要拉起迪克撤退。不過已經怒火中燒，好像喝了假酒一樣紅了眼的迪克哪裡聽得進去什麼話。他雙臂一抬，直接將兩位受傷的同伴推開，又從另一隻靴子上抽出一把匕首沖向阿薩，惡狠狠地罵道：「你這個該死的傢伙，我迪克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侮辱，我今天一定要殺了你！」侮辱？阿薩聽得一愣，他所說句句都是事實。若非在他方才輕而易舉就能以一敵三的拳腳功夫中都看不出他本事的無知之人，又豈能無畏到妄圖以一把小小的匕首對付他？怎的成了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