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佳節
時光飛逝,花兒凋謝,紅了櫻桃,綠了芭蕉,潘家有女初長成。那個活潑好動的杏衫姑娘已然成了妙齡少女,鳳眼含波,秋水為神玉為骨,一舉手一投足,百媚頓生,傾倒了這世上的凡夫俗子。
左鄰右舍,陽谷縣方圓百里都知道潘秀才家出了個千嬌百媚的美人兒,上門提親的富家子弟將潘家的門檻都蹬破了,潘氏夫婦也知曉女兒貌美,自古紅顏多禍事,想要快些將金蓮嫁出去,也好叫那些好色貪花之輩斷了念頭。只是金蓮姑娘天生傲骨,平常世俗平庸之輩她怎生瞧得上眼?平日與她最要好的芙蓉姐姐早以出嫁,那年春節前芙蓉回了一趟娘家,聽說她嫁的是個外地財主,家裡有幾十畝好田,兩頭小虎般生猛的大黃牛,每天都有白麵食,村裡的婦女都紅了眼眶,尤其見芙蓉穿著大紅緞子小襖,厚底花邊棉鞋,玉器般白皙的腕子上套著翠綠鐲子,纖纖玉指上金華奪目,在縣裡的婦女看來那才叫光宗耀祖,墳上冒青煙。
那日吃完晚飯,金蓮和芙蓉手拉手坐在炕頭上嘮家常,嘮著,嘮著芙蓉就掉下淚來,嬌軀不住抖動,泣不成聲。金蓮吃了一驚道:「姐姐哭啥?有什麼委屈與妹妹道來,蓮兒舍了性命不要,也要為姐姐出氣的。」
芙蓉抹抹眼淚道:「金蓮妹子還是你待姐姐最好,咱們女人這輩子總要受些苦處,不礙事的。」
金蓮好生不解道:「為什麼女子便要受苦,這是那家的王法?是不是你夫君待姐姐不好。」
芙蓉嘆了口氣道:「我那當家的乃是個農戶,家裡雖有幾塊好地,倒也沒有去吃喝嫖賭,待我也還是好.......不過....唉!總之是我命苦。」
金蓮疑惑不解道:「那姐姐為什麼哭?」
芙蓉道:「你還沒出閣......不懂的。「
金蓮奇道:「是啥事啊?蓮兒都十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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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自從嫁到婆家后受盡委屈,也沒個說話的知心人,她和金蓮從小一起玩耍,情同姐妹,如今見到閨中密友焉能不傾訴肺腑?就見她臉上一紅道:「姐姐自嫁到婆家....也有兩年,可不知為何到如今還未生養,婆婆嚴厲,對我說來年若還不能有一男半女,便叫當家的另娶一房。」
金蓮道:「那姐姐夫君如何說法?「
芙蓉道:「他是個老實巴交的莊稼漢,平日里便沒甚主意,只說啥事都順老人意思。」
金蓮性子烈,聽了這話不由得怒道:「他堂堂七尺,自己便沒個主意么?不生養便怪姐姐一人么?我家的母羊與趙老四家的公羊拜堂后也生不出小羊,後來與李大嬸家的透亮白一起,一個晚上便有了小寶寶,可見沒有生養,未必就是咱們女子不濟事。」其實她妙齡少女不通人事,那裡知道生養之事,只覺羊兒如此,人多半也是如此。
芙蓉心知自己丈夫身虛,魚水之歡心有餘之,力不足也!但她性子溫順,又受舊時思想束縛,那敢說丈夫身弱,聽金蓮如此大膽,不禁嚇得面無人色,一把捂住金蓮朱唇道:「你這丫頭怎這般膽大妄為,叫伯父聽見你一個未出閣的閨女說這些煞風景的事情那還了得么?」
金蓮心裡好生不服,暗想:我說我家羊兒之事,怎就煞風景了?都說是女子不成氣,便有理么?
芙蓉掐了她一下笑道:「你這丫頭從小就倔犟性子,也不知那個男子敢娶你。「
金蓮杏眼一瞪道:「誰要嫁那些臭男子,若是一輩子受男子的氣,嫁他何用?」
芙蓉嘆了口氣道:「咱們女人本就要依仗男子啊!俗話說嫁漢嫁漢穿衣吃飯,若無男人咱們一介女流如何在這世上獨活?「
金蓮「哼」了一聲道:「咱們女子就比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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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么?我聽說書先生講古時有個木蘭將軍,武藝高強,好多男子都要聽她號令呢!」
芙蓉嘆了口氣道:「那是說書,怎能當真?」
金蓮嘟著嘴道:「怎不能當真,要蓮兒說那些臭男子害怕咱們女子有能為,才給咱們裹足,什麼這個德,那個規矩來坑害咱們。」
芙蓉笑罵道:「越說越離譜,咱們女人怎能不守婦道?我瞧天也黑了,姐姐先回去了,省得讓你小妮子教壞。」
金蓮拉著芙蓉衣袖,好生不舍,芙蓉也想與她多聚些時光,只是自己父母還在家等候,蓉已在潘家住了數日,怎好再叨擾,姐妹倆只好灑淚而別。
金蓮少女心性,難過良久,也就過去,這年春節出奇熱鬧,年三十晚上煙花漫天,萬紫千紅,五彩繽紛,霞光幻彩遮天蓋地,炮竹轟鳴不絕於耳,大街小巷一派喜氣洋洋景象,潘德賣了幾幅字,換了幾串銅板,叫金蓮到集市上買了些粗糧,肉皮以備過節之需,王氏偷偷塞給金蓮一把銅錢道:「你爹給你的壓歲錢,你歡喜買點什麼,就買點什麼吧!」金蓮鼻子一酸道:「爹爹不厭棄蓮兒么?「
王氏嘆了口氣道:「那有爸爸不疼女兒的,你爹他心裡有數,其實啊!他也疼愛你不得了,可你老跟他對著來,說什麼不想守婦道,你爹飽讀詩書,你這般說詞他能不氣么?「
金蓮點頭道:「那我從今以後便不氣爹爹便是。「
王氏笑道:「我看你好不了三天半,你這丫頭從小就倔。」
金蓮如花兒般燦爛一笑,蹦蹦跳跳地衝出門外,她從小裹足,行動與現代女子相比自然笨拙不少,但她天性活潑好動,跌倒也不在乎疼痛,久而久之在古時女子里算是手腳靈活,耳聰目明,動如脫兔了。
本章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