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迷魂奪舍

放棄傳統純以儒學為基礎的人才選拔方式。

改以儒學為主，設數，化，醫，工各科，擴大人才選拔範圍，促進百工全面發展。

放開以農為基的社會現實。

鼓勵百姓從土地上走出來經商賺錢，甚至走向海外進行跨海貿易……

這些條件，幾乎每一條都讓朱元璋感覺自己的皇權根基在被動搖。

若朱肇輝只是泛泛而談，朱元璋怕是會連想都不想，就會拒絕這些條件。

不但拒絕，還會立即將朱肇輝的所有爵位剝奪，軟禁深宮，以免他再散布這些歪理邪說害人。

只是朱肇輝在提條件的時候，並非單純的泛泛而談。

而是每提一個條件，就以事實為例。

比如之所以最初只有魯王莊能做好軸承，連御造處都無法做好。

那是因為他通過觀察，是因為發現了很多東西熱脹冷縮。

能發明蒸汽機，是因為看到了茶壺燒水，蒸汽頂開了壺蓋……

設立百工，就是為了讓大家通過這些隨地可見的發現，學會和自己想同的思考問題的方式。

如果不能如此，大明將和之前的所有朝代一樣，只能周而復始的重複興衰，而不會有任何進步。

還有主張讓老百姓從土地上走出去。

表面上看，流民太多，不但會造成土地無人耕種，糧食減產，還會導致管理困難，埋下揭竿而起，呼嘯千里的隱患。

但朱元璋也不得不承認，朱肇輝所說因為魯王莊這些工業的發展，成千上萬人離開了土地到工坊務工。

卻不但沒有導致土地無人耕種，糧食減產之類的情況。

反倒是因為掙錢多了，周邊老百姓的日子明顯比別處好過，就連各種稅賦征繳，句容都明顯比別處的征繳更加及時的事實。

更何況除了以魯王莊為事實為例之外，朱肇輝還列舉了如果大明的老百姓真能走出去。

不但可以用大明盛產的瓷器，茶葉，絲綢等等從外換回大量的真金白銀，同時還能換回很多大明原本沒有的稀罕東西……

甚至還可能讓大明再中原之地外，再開拓幾塊海外屬地。

光是想想到時候大明在海外有著幾個被直接統屬，並隨時上貢納賦的屬國，比當年李二自詡萬邦來朝都要威風，朱元璋便心動不已。

但同時，卻也更進一步加深了他對朱肇輝的那些疑惑。

「你先出去吧，你的這些要求，朕還得想想！」

揮手斥退朱肇輝，朱元璋呆坐半晌之後，才看向湯和道：「傳聞中，有精怪可奪人魂魄，鳩佔鵲巢，佛教道家之中，也有噬魂奪舍一說——不知對這些事，湯愛卿你怎麼看？」

雖說遇事酷愛裝死。

但心知朱肇輝要真成長起來，不但對大明，對自己新國公府，那更是百利而無一害的湯和聽到這話，心中狂突半晌才道：「精怪奪魄，噬魂奪舍這些，終究是虛妄之言，雖不可完全不信，但也絕不可全信——畢竟這些事，從未有人見過！」

朱元璋哼聲道：「那孽障所言所做，樁樁件件，機會都超越了朕的認知，這點即便是號稱前知三千，後知八百年的伯溫與之相比，怕都不及其萬一——伯溫如何算無遺策，料事如神，我想你比我都清楚！」

「難道如此，你還信他還真是你的外孫，是朕的孫子？」

「雖肇輝之能，似乎的確非人所能及，但仔細想想他所說的話，臣又覺得並非毫無可能！」

說到此處，湯和甚至還指了指那燃燒的油燈道：「就拿這油燈來說，往常臣看著這油燈燃燒，看到青煙直上，也只知道這青煙能讓孔明燈升空，卻從未多想……」

「但今兒，聽他所言萬物只要用心觀察，便有可能發現其中邏輯……」

「所以臣仔細想過之後，發現這青煙直上，可能並不簡單，或許和空氣受熱變輕，或者有些東西被燃燒掉了而變輕有關！」

「……」

朱元璋無語道：「咱們相識近六十載，今日對話，也非以君臣之名，而是以兄弟親家的身份——湯愛卿你至於跟朕這麼東拉西扯？」

「絕非東拉西扯！」

「而是事實！」

為了佐證自己的話，湯和還不忘補充，表示若能找到一個足夠大，足夠輕且不透風之物，內里以大號油燈點燃……

到時候這因為受熱而變輕，或者空氣里被燃燒掉了什麼東西而變輕的空氣，完全有可能帶著人如同孔明燈一般的飛上天！

「臣乃莽夫！」

「這點陛下你知道！」

「但因為學會了方法，即便臣都只是通過這油燈燃燒，就能想到如此之多，又何況肇輝？」

「所以臣以為所謂迷魂奪舍之說，根本不足為信！」

說到此處，湯和又頓了一頓才道：「更何況肇輝當今所做，所言，樁樁件件，至少都是為我大明考慮，不僅當下，便是往後數百千年，到時只要我大明還在，恐都會因他所做所言之事，而受益匪淺……」

「所以別說臣絕不信肇輝如今如此聰慧絕倫，乃是被迷魂奪舍所致——即便真是被迷魂奪舍，那又如何？」

聽到這話，朱元璋沉默了。

半晌之後才道：「今夜你我之言，不得對外透露半字，否則朕唯你是問，懂嗎？」

湯和一臉茫然道：「陛下你之所言，臣怎麼有些聽不懂——剛剛咱們，說了什麼不可對人言之事嗎？」

「你個老不死的老東西！」

朱元璋聞言沒好氣的笑罵，表示自己困了，要休息了。

聽到這話，即便沒隨身攜帶丫鬟宮女過來，卻也有王莊婢女小跑而來，伺候朱元璋沐浴更衣安寢。

剛剛躺下，朱元璋便又忍不住驚咦一聲道：「此被為何如此輕薄，卻又如此暖和？」

「稟陛下！」

「此被乃我們魯王莊鞋服廠所研發之鵝絨被，不但輕薄保暖，更具備防潮防濕之效！」

丫鬟介紹道：「而且除鵝絨被之外，我們鞋服廠還根據相關特性，研發出了鴨絨被，鴨絨服鵝絨服等產品！」

「原來如此！」

「沒想到鵝絨鴨絨，居然還可以替代棉花，做成被服！」

嗅了一口，沒從鵝絨被內嗅到任何鵝鴨的腥臊異味，再感受到蓋在身上那如同雲彩般的觸感，朱元璋舒服的哼哼幾聲，然後才道：「回頭通告你們魯王，就說讓他多對準備些這什麼鵝絨被鵝絨服鴨絨被鴨絨服的，到時朕回京之時，一併帶走！」

「遵！」

幾名丫鬟趕緊領命，然後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