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就怕流氓會武術
臨近黃昏,一隊人馬輕裝簡從,出現在了魯王莊外。
若非早已得知消息,知道今兒朱元璋可能御駕前來,看著眼前這麼一群不過區區數十的隊伍,護衛府兵怕都不敢相信這居然會就是朱元璋的御駕。
跟朱元璋同來的,除一眾御林軍錦衣衛外,還有信國公湯和。
「臣兒朱棣!」
「孫朱肇輝!」
「妾身湯氏,戈氏!」
「恭迎聖駕!」
得知朱元璋駕到,朱肇輝朱棣等趕緊出門迎接,王莊內外,也是跪倒一片。
「不必多禮!」
朱元璋道:「都平身吧!」
起身將朱元璋迎進王莊落座,朱肇輝讓人趕緊奉茶之類的同時嗔怪道:「皇爺爺你這也是,不過區區百里,你居然還微服出巡,讓孫兒這邊即便想要恭迎都來不及……」
「裝的倒挺像!」
朱元璋哼聲道:「對朕的旨意陽奉陰違在先,又刻意苛責朕之特遣在後——就你膽大包天,不造反朕就已經老懷甚慰了,難不成還敢妄想你會恭迎十里?」
造反二字對任何帝王來說,那都是大不敬,大謀逆,幾乎不可寬恕之罪。
不過即便再不敬謀逆,也得分誰來說。
比如要別人說出來,那估計朱肇輝即便身為王孫,且功勛卓著,也得擔心自己的腦袋。
但既然是朱元璋自己說出,那意義就又完全不一樣了。
因為其所代表的意義往往絕非憤怒,更多是一種爺爺對不聽話孫子的抱怨。
寵溺之意,絕對要遠大於懲戒。
在場都是人精,這點區別,自然也瞞不過他們的眼睛。
也是因此,一群人便大著膽子紛紛替朱肇輝叫屈,表示昨夜真不是陽奉陰違的放水,而就是水閘出了問題。
朱棣更是慷慨陳詞,表示即便是放水,那也是為了庫區所轄之萬戶百姓,十數萬畝良田的收成。
朱肇輝不但無過,更該有功!
「可那旨意,到底是朕下的!」朱元璋道。
「即便旨意乃父皇所下,那肯定也是因為父皇你不了解情況,遭受蒙蔽所致!」
說到此處,朱棣滿臉諂笑的道:「畢竟父皇出身貧苦,最是理解百姓辛勞,若非被蓄意蒙蔽,又豈會下達寧可讓萬畝良田乾涸,也要等你前來才可開閘放水的荒唐旨意?」
「為了輝兒,居然在朕面前如此巧言令色!」
「看來你叔侄倆現在還真是一條心啊!」
朱元璋目光掃過朱棣,最後才落到朱肇輝身上冷哼一聲道:「即便朕之旨意再如何荒唐,那也是朕的旨意,陽奉陰違,蓄意違背朕意——肇輝,你可知罪?」
原本以為朱元璋之前既然能說出諸如造反之類的話,就肯定會對這事輕拿輕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沒想到現在朱元璋居然還揪著此事不放……
一時間便是連自詡最了解朱元璋的朱棣,都有些不知所措。
湯妃更是滿臉哀傷憐的看向湯和,希望他能幫忙說幾句好話。
只可惜湯和又開始裝死,眼觀鼻鼻觀心。
唯有朱肇輝聞言不為所動,上前一步低聲道:「皇爺爺,我二位母妃最近身體不好,你就別嚇唬她們了——大不了我魯王府這些產業,除火藥武器核心之秘外,你老看上了啥就拿啥,還不成嗎?」
正喝茶的朱元璋聞言,差點沒一口茶水直從耳朵里給噴出來。
畢竟即便此事的目的,的確是抱著有些東西不能讓魯王府獨佔獨大,所以蓄意借口奪產。
但給朱肇輝這麼直接點破……
身為當今天子加親爺爺,一時間他又哪兒開的了口?
好在湯和除遇事裝死的本事一流之外,同時更深諳聖意。
因而眼見朱元璋被朱肇輝噎的滿臉尷尬,想好的條件都說不出口,湯和便乾咳一聲道:「陛下聖明,從來賞罰分明!」
「聖孫魯王朱肇輝宅心仁厚,愛民如子,且有大開亘古百工機械先河之勢,當賞!」
「但蓄意違抗聖命,卻也不得不不罰!」
假意低聲和朱元璋商議一番之後,湯和宣布,因朱肇輝在新醫,機械等等方面的功勞,命其從今日起,兼太學博士,國子監祭酒之職,掌諸學百業訓導之政。
同時,因其蓄意違抗聖意,私自開閘放水,大損龍威,有傷國體。
責朱肇輝將蒸汽車,新型鋼鐵廠核心之秘,對御造處合盤托出,不得有半點藏私。
說完之後,湯和看向朱肇輝道:「念你初犯,陛下已經極致寬仁,魯王殿下還不趕緊領旨謝恩?」
朱肇輝都沒搭理湯和,只是瞅著朱元璋嘟囔道:「皇爺爺,雖專利律才剛公布數月,但據孫兒所聞,我大明各地接受之專利申請,已有數萬樁之眾!」
「且經專利律審核,刨除其中重複且無甚意義之專利,尚有數十項一旦發展開來,將大利於我大明之專利出現!」
「僅僅數月,便有如此多大利於天下之專利湧現,足見專利律若能長期運轉,必將讓我大明一改歷朝歷代之積弊,開我中原科技之先……」
說到此處,朱肇輝頓了一頓之後道:「如此萬象更新之時,若讓天下知道皇爺爺你以如此手段,對我魯王府蒸汽車,鋼鐵廠之專利巧取豪奪——你就不怕讓天下用於創新之輩寒了心,讓專利律形同虛設么?」
完全無力反駁的朱元璋的臉青一陣,白一陣。
倒是湯和在一旁陰惻惻的道:「魯王殿下怕是忘了,專利律雖是由你提出,但卻是由陛下批准生效——也就是說專利律是不是形同虛設,那都得看陛下的心情!」
聽到這話,朱肇輝頓時泄氣。
畢竟湯和這話,幾乎等同於解釋權歸朱元璋獨家所有。
在這種先置條件下,還怎麼講道理?
不過朱肇輝並未就此放棄。
畢竟即便朱元璋現在已經不打算講道理,但技術到底還在他的手裡。
所以雖然想講道理的這條路已經行不通,但他還有討價還價的資本。
因而聽到這話,朱肇輝起身,讓左右避退之後,便擺明車馬,表示想要鋼鐵廠和蒸汽車廠的技術沒問題,但自己有要求。
要不答應自己的要求,那自己寧死不從。
聽到這話,湯和氣的是吹鬍子瞪眼,一邊瞅著朱元璋一邊將拳頭捏的嘎巴響,意思很明顯。
那就是陛下你要不好意思,你就打個眼色。
老夫可以用外公的身份,痛揍這給臉不要臉的孽障一頓幫你出氣。
那模樣,看的朱肇輝是心驚膽戰。
畢竟他雖然不怕流氓,但真的怕會武術的流氓。
如湯和這種身經百戰的老流氓要真動手,他愛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好在朱元璋雖然也算是流氓出身……
但到底現在已經功成名就,當了皇帝。
而且對象還是自己的親孫子,多少還想要點臉。
因而擺手制止湯和,同時看向朱肇輝道:「倒想聽聽你個孽障,到底能提出些什麼條件來!」
見沒了挨揍之虞,朱肇輝便開始侃侃而談。
從學制的改革,到放開對百姓階層攀升以及流動的限制……
總之只要是之前想到的,卻苦於沒有實施的土壤,也沒幾乎向朱元璋提出的問題,他幾乎是和盤托出。
唯一沒講的,可能也就是想成立銀行。
以銀行資金的方式,更進一步的助力社會向農耕社會,向商業社會轉型一事了。
不提不是不想提。
而是因為他害怕在皇權如天的時代,即便自己可以挑選黃金白銀為錨定。
但朱元璋一個不開心就不顧這些錨定,大肆濫發貨幣。
好意想借銀行促進社會轉型,卻因為大肆濫發造成通貨膨脹,社會崩潰。
這可不是朱肇輝所想要看到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