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碧月（3）
何時青看著小風下在自己眼前打轉的香檳色的裙擺，笑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正正嗓子先開了口，「方苑，我來接你下班了。」
方苑聽到，一臉欣慰，伸出右手抬高，輕輕撫摸何時青的頭髮，最後還不夠，拍打了一下。
「嗯，小朋友今天懂事了。」
何時青變了臉，壞笑著看她，「求賞。」
方苑早有準備，用手拍了下何時青的大手，輕輕一碰就收回去。
何時青一臉被騙的表情，方苑被逗笑，解釋著說，「摸一次仙女的小手，這獎勵很重大了好不好。」
何時青難得好脾氣，放過她。
……
坐在駕駛位上，何時青只要一轉眼睛就能看到她，只要伸出一點點距離就能觸碰到她。
本來今天有很多話想說，現在突然覺得好像想說的事情都沒有這一刻這麼真實而重要。
他專心的開車，平穩如老司機。
方苑有一種奇妙的感覺，就像已經是老夫妻，已經日復一日過了十多年。
奇妙。
但很安心。
方苑沒提顧隋找過她的事情，好像沒什麼重要的。
……
沈悅在盛宇工作已經有一段時間，除了升為宋宇的全職特級助理之外，她覺得自己調整的差不多了，撿起了筆，寫下時隔多年的第一個故事。
不滿意，怎麼改也不讓她滿意。
她已經開始酗酒，在下班的時候，有時候約著宋宇，有時候自己去。
還會很兇的抽煙。
她想不到怎樣回到以前，一瀉千里的寫作，那種暢快的感覺。直到有一天在公司遇到徐深。
陳麗燕在的傳媒娛樂公司原來是盛宇的一個分支。
那麼也就是相當於自己和徐深現在在同一家公司，為同樣的老闆創造利益，沈悅知道后覺得自己彷彿進了一個圈套——以為可以擺脫的東西終於還是無時無刻不提醒著自己不堪的過去。
徐深戴著很寬大的墨鏡，還有休閑的衣服，走過去的時候沒有注意到沈悅。反而是跟在他身旁的陳麗燕看到一邊正在倒咖啡的沈悅，還對她淡淡笑了笑，沈悅知道，陳麗燕肯定是了解自己也在盛宇工作的事情。
煙癮又犯了。
徐深他……
儘管墨鏡擋住他大半的臉，還是能一眼認出來，她端著杯子，突然想到很多畫面。
身上的桀驁、自由、清冷、孤獨……什麼都不在了，陽光的、溫暖的、綿軟的，這就是現在的徐深。
那些在他身後大叫著要給他生猴子的一大群小女生們心目中，徐深就是這樣的存在。乾淨，有上進心，努力，不隨波逐流。
一個偶像，正面的偶像。
她之前有所刻意交接工作時要求主管其他產業，對徐深的發展了解的不太清楚，今天回去仔細地了解后，她抽著煙笑了，幾年過去，形象氣質有所變化，連音樂都變了——一首搖滾都沒有。
笑著笑著就停下來，她也是一樣的，和徐深一樣，屬於在生活中屈服的那一群人。
……
第二天陳麗燕找到沈悅，點了兩杯美式咖啡，是工作的姿態。
沈悅預料到她會跟她說什麼，開口便說，「陳姐什麼意思我理解，喲吼自然就是合作夥伴，都是一個公司的，您放心，和您是同事，和徐深先生自然也是。」
沈悅的態度反倒讓閱人無數的陳麗燕刮目相看，這個小姑娘成熟了不少。
她笑笑，拿起勺子攪動了一下杯子。咖啡表面就打出一層層小圓圈，白色的小小的氣泡一個一個的，打不散。
「只是我對陳姐的經歷很好奇。」沈悅突然開口。
陳麗燕優雅的放下勺子，抬起頭看著沈悅，笑得有一絲風塵。
「我不信徐深沒跟你說過。」
陳麗燕也是清楚徐深當初把她藏在郊外公寓的荒唐事的，只不過那時候徐深還不紅，沒什麼關係才對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陳麗燕心裡清楚徐深心裡一直有問題，也只有沈悅在的時候能壓下他莫名暴躁的情緒，所以徐深什麼事情都會告訴沈悅的。
沈悅笑了，「是啊。那陳姐我很好奇，當時黃先生那麼熱愛搖滾，您也答應了徐深幫他實現搖滾的夢想，怎麼現在……」
意有所指。
陳麗燕半晌沒有說話，後來看到旁邊有服務員經過叫了那服務員，「買單。」
她放了一張紙幣在桌面上，臨走前看了一眼手錶。
「沈小姐，我馬上要去接待一個很重要的客戶，以後有機會我們再聊。」
沈悅知道今天什麼也談不了了，靜坐在原位，笑著說再見。
窗子不透明，她也看不清陳麗燕離開的樣子，沈悅覺得有趣。談到這個居然就走了。
宋宇最近在忙一個很大的合作項目，是黃老闆的一塊地皮，地理位置還是其次，最重要的是給出的合作條件極其誘人。光是隆城就有許多競爭對手，宋宇有些力不從心。
他每天都在應酬，他知道他這樣的身份就是這樣，沒有什麼出身，一個總經理的身份是一杯一杯酒堆積起來的，稍微來一個根正點的總裁，他就得陪笑臉。
許多年就是這麼過，他懂得低頭——才能爬得更高些。
沈悅開車去酒樓接到宋宇的時候，宋宇已經喝的分不清東南西北，沈悅只能使勁扶著他，他腳下很是輕浮，像是踩在雲里，就真是很好的東西，他彷彿看到未來人生的成功與輝煌。
這麼一分一秒的過去，不願意醒過來。
沈悅酗酒，多半是約了宋宇一起。
而且她知道，宋宇喝多的時候就會把心裡的陰暗發泄出來。
這種時候，她就會想到徐深。
她看著宋宇掐她脖子的時候就好像看到徐深當初邊綁著她邊咬她的樣子。可怕的是，每當宋宇這樣對她的時候，在她腦海中，兩個男人會重合在一起，然後，讓她身體產生十分強烈的快感。
——像是什麼了不得的毒品。
她全身心覺得舒服。
被虐待的快感。
兩個男人的脆弱帶來的不為人知的暴虐，由她一個女人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承受著，每每這樣想，沈悅就覺得自己有著強烈的存在感，看著在白天衣冠楚楚的男人夜晚的墮落——她覺得自己有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