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衾
軒轅?莫不是說書人常說的鬼醫軒轅?妙音一下子怔住了,看著這美人的樣子,似乎不大像啊,她一直覺得鬼醫軒轅是說書人杜撰的,要是真有,也該是個鬚髮皆白的老人才對,她實在不敢將眼前逗趣邪魅的美人與鬼醫軒轅聯繫在一起。
那美人聽了逐風的話,趕忙賠笑道:「我這不是看你這小娘子鬱鬱寡歡,想逗她一笑嗎?」
轉而看著妙音,又露出了那個邪魅的笑,「在下鬼醫軒轅,姑娘叫我軒轅就好。」
妙音印證了心中猜想,也顧不上報先前的調戲之仇,驚問:「你就是軒轅?」
「怎麼?不像嗎?」那美人像只驕傲的孔雀一般,提了提袖子。
「傳聞中鬼醫軒轅不應該是個上百歲的老人嗎?看先生這幅尊容……莫非……莫非先生已然羽化登仙,不老不死了嗎?」妙音瞪大了眼睛一臉真誠地盯著。
「……」
「……」
旁邊兩個人顯然已經被她的奇思妙想給驚著了。
此時鬼醫心想:這二人還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一個敢做,一個敢說。
另一面,逐風想:以後,不能帶她經常去聽書了……
鬼醫就是鬼醫,心裡無語,面上還是微笑道:「這姑娘當真是可愛,不過……在下還未成仙,姑娘有所不知,鬼醫軒轅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稱號,我是鬼醫軒轅,我師父也是鬼醫軒轅,我師父的師父也是……」
看他忍笑的表情,妙音才感覺到不好意思,深知自己在外人面前露怯了,十分後悔剛才怎的就把心中所想直白地說了出來。
於是,她趕緊岔開話題,「那軒轅先生與我家逐風究竟是什麼關係呢?」畢竟,傳聞中鬼醫基本上是不隨便醫人的。
「逐風?」軒轅被這個稱呼吸引了,玩味地看著逐風,彷彿拿到他的把柄一般。
「我如今確實叫逐風。」逐風對他的得意置若罔聞,面無表情地答道。
軒轅自知無趣,接著道:「我與他是買賣合作關係,我幫他治你,他幫我做事。」
「所以……我吃了三年的丹藥,一直是你做的?」
「那是自然,他每三個月拿我要的消息換取一瓶。」
妙音看向逐風,他倚坐床頭,不發一言,靜靜地聽著他倆說。
「那他這傷是如何受的?」
軒轅看了逐風一眼,「這便是你們小夫妻之間的秘密了,我只知,他來找我的時候,滿身血污,我怕他要是死了便沒人替我辦事了,就給他上藥醫治,可誰知他竟不打聲招呼就穿了我的衣裳走了。我便大發善心,趕來救他嘍!」
軒轅說完便也發問:「你這姑娘倒也奇怪,關心他的傷是如何受的,卻不問問他替我做的什麼事?難道不怕我是叫他殺人越貨,奸淫擄掠嗎?」
「他之前說過,關於他所做之事,之後自會告訴我的,我自然不必多問先生。」
說罷,兩人目光齊齊地盯著逐風,逐風輕笑抬頭,「先吃飯吧,那麼多事哪是一時半會兒能說清的,今日說的夠了,飯菜要涼了,先吃飯。」
妙音還沒接話茬,軒轅倒是說:「是啊是啊,哪有這麼對恩人的,還說重金酬謝,醫治完飯都不給吃就逼問別人,好沒道理。」
妙音只好暫停疑問,先去吃飯。
晚飯後,軒轅從懷中掏出一青一白兩個藥瓶遞給妙音,並叮囑道:「青色藥瓶裡面的口服,溫水化服,白色瓷瓶的外敷,今日我已經給他用過了,明日起就交給你了。」
妙音問:「先生,他的傷多久可以好啊?」
「尋常一百鞭的話,怕是人早已斷氣,就算僥倖或者,怎麼也得叫人躺上半年。」
妙音聞言,心裡倒是放心許多,畢竟眼下人活著,躺上半年也無妨,只當作休息了。卻聽軒轅接著說道:「可他這是地宮特有的鞭刑,按理說來,應該是活不了的。」
妙音可算抓住了他說話先揚后抑的訣竅,說道:「那若是得了先生這樣神醫的醫治呢?」
軒轅讚賞地看了一眼妙音,驕傲地說道:「他受刑前就服了我的保命丹,這之後將養半年也就好了。」
妙音腹誹:那直接說半年不就得了嗎?這先生當真像個做了事追著家長要誇獎的小孩子。
面上還是不勝感激,「多謝先生大恩。」
「我救的是他,應該是他感謝才對。」
可看逐風聞言確是一言不發,甚至都沒正眼看他,全然不像是要道謝的樣子。
妙音見此,趕忙說:「先生大恩自然是要重謝的,只是他卧病在床,實在是不方便,就先由我代為致謝,等他傷愈,必然是要我們一起謝過先生的。」
「呵,你這小姑娘,甚是機靈可愛,我喜歡。」說著軒轅便想伸手去挑妙音下巴,剛一抬手就見眼神凌厲,嚇得他趕忙放下手。說著回屋睡覺,就趕緊溜走了。
此時屋內只留妙音逐風二人面面相覷,這時妙音才突然發現。
他們這小院,一共四間屋子,兩間卧房,一間廚房,一間柴房。如今,軒轅去了逐風的卧房,逐風又在她的卧房,那她今晚去哪歇息呢?
她只好直愣愣地站在那裡,不知所措。
半晌后,逐風才打破了這死一般的寂靜,「你昨日便一夜未眠,今日就早點歇息吧。」
說著把枕頭橫放下來,騰出一半被子給她。
妙音依舊站在那裡不敢動,緊張的不得了。
「過來。」
妙音倒是聽話地走到他床邊。
「坐下。」
妙音一叫一動,又乖乖坐在床邊,眼睛卻不敢直視他。雙手摳著衣角,不知所措。
心裡亂七八糟的:今日真要和他同床共枕嗎?雖說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訂了親的,可終究也是不合規矩吧,主要是她也沒想過,這麼快……
等她回過神時,發現那人正在幫她拆解釵環。一抬眼便看見他認真的神情,一件一件的拆,一縷一縷的解。
妙音忍不住想,他專註的樣子可真好看啊。一面這麼想,一面卻又紅著臉,腹誹自己好好一個姑娘,越發不知羞了,一面又想,自己的未婚夫君,也算是合乎情理的吧……
「想什麼呢?」
一句話差點把妙音嚇得魂飛魄散,霎時間她臉紅的像煮熟的蝦子。
「外衫是自己脫了,還是我幫你脫?」
「我自己來自己來」,妙音此時還在慌亂中,聽到這話,還沒反應過來便快速脫去外衫。
等外衫褪去之後,她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是在幹什麼,怎麼這麼聽話,他讓幹什麼就幹什麼。
見她又不動作了,逐風側身拍了拍床褥,說道:「上來歇息吧。」
妙音此時進也不是,退又無處可退,只能呆坐在那裡。
「你莫怕,我如今身受重傷,什麼也做不了。形勢逼人,眼下我們也只能同衾而眠了。」
「不如我去箱子里再取床被褥來,我就睡這地上吧。」
「連著下了幾日的雨,這地上潮濕寒涼,你一個弱女子又如何受得住。你若介懷,那便我來睡在地上吧。」
逐風說著便要起身下地,竟還乾咳幾聲,妙音急急攔住他,「你傷重體虛,如何使得。」
說完,妙音像是下定什麼決心似的,吹滅燭火,脫鞋上塌了。
爹爹幾年前將他二人送到此處,孤男寡女住了三年了,雖是一直各自居住,可在外人看來,誰又在意呢?再說,自己一個孤星之命,已是被眾人避之不及了,還怕這個嗎?
妙音正想著,卻聽逐風說:「我愛你敬你,是當真想要娶你,我不會亂動,你莫怕。」
妙音聽的眼眶一熱,翻身抱住逐風。
「我不怕。」
在這世上,他是她唯一的依靠了,只有他陪她玩鬧,救她性命,許她餘生,這是愛人呀,又有什麼不信,有什麼可怕的呢?
逐風回抱眼前人,感覺無限滿足。
漸漸的二人在窗外潺潺雨聲中,相擁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