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發布畫作
翌日的班車總算能正常運行,程淺兮紅腫著雙眼再次送程母過去車站,過程母女倆仍不太愉快,沒怎麼說過話。
直到程母看不下去,又嘮叨幾句,「我跟你說,趁早斷了心思知道不,你不應該跟小准他們隊長走得近,對你沒有益處,知道不?」
程淺兮沒說話。
程母皺眉拉了拉她的手,再次出聲,「知道不?」
程淺兮仍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看向窗外,「媽,到了。」
「你這孩子,越來越叛逆了。」程母無奈盯著她,只能拉著行李箱下車,但仍然喋喋不休,「反正我說什麼都不會同意你再這樣繼續下去的,回去后我跟小准說一聲,以後別讓你們見面了。」
「你看看你現在這樣,聽話又不聽話,還像是一個學生的樣子嗎?怎麼上個大學把你變成這樣了。」
程淺兮眼眶再次紅了,咬著唇努力將這些話跑到腦後。
直到送程母進了站,一道欄杆將兩人隔絕。
程母還想說什麼,「更不能影響了學習,期末好好考,知道不?一定要把第一的寶座守住了。」
「……」
程淺兮聲音沙啞,努力喊出一句:「媽。」
程母的動作頓了頓。
「我有話跟你說。」程淺兮補充道。
「這孩子,剛才一路都不說話,現在我都進站了你才出聲。你想說什麼?」
程淺兮盯著程母,多年前鬧過的所有不愉快都在眼前。
好像跟程母在一起的時候她就沒有輕鬆過,從小到大,她應該做什麼,不應該做什麼,她都管得特別嚴,打著所謂為了她好的名號,剝奪了她本應該自由瀟洒的童年,也剝奪了她追求自己熱愛的權利。
在程母面前,她一直覺得自己不像是一個完整的人,而更像是一具傀儡,她就是程母的思想產物。
偏偏她又是不願意服從的人,於是便被套上叛逆的標籤,又打又鬧,將她形容成一個一無所成的孩子。
真的很諷刺。
程淺兮唇邊掛著輕笑,認真的看著程母。
她一字一句宣布一個重要的消息——
「媽,
我告訴你,其實我跟司碩早就在一起了,不止我單方面喜歡他,我們是雙向的,我們是情侶。」
她幾乎咬著牙,忍著淚,卻又無比堅定。
瞳孔中倒映著的程母的眼神從驚訝到生氣,她抬起手幾乎想要打程淺兮。
程淺兮並沒有躲,但旁邊的安保人員及時拉住程母並出言警告。
現場有點混亂。
程淺兮只能聽見程母源源不斷的聲音。
「反了你了,我跟你說不能做的事情你偏要做是不?」
「你是不是要氣死我啊?把我氣到死了你才願意是不?」
「我告訴你,你別因為跟我一時賭氣而做出這種事情,這樣做你是對不起你自己!」
「我不是一時賭氣。」程淺兮的眼淚終於忍不住往下落,心情難受到不行,「我是真心的。」
「你一個小孩子懂什麼真心?我告訴你,你現在就是在自毀前程!」
積攢許久的情緒瞬間在此刻爆發,程淺兮也顧不上身邊有多少人正等著看笑話,她都不管了,只想將自己多年來的委屈發泄出來。
「您真的覺得您是在為了我好嗎?讓我選擇我不喜歡的專業,不讓我接觸最愛的事業,您真的是為了我好嗎?」
「您說學醫很好對吧,那您怎麼不去學?您口口聲聲為了我好,但是學醫的過程中有多艱難,我碰到了多少的難題,這些您管過我嗎?」
「您只看得見您想看見的,實際上那些痛苦跟壓力全都要我一個人來承擔,我一點也不快樂,我壓抑著我自己,這樣您真的是為了我好嗎?」八壹中文網
「還有,最可笑的,您連我愛人的權利都要剝奪,您說讓我跟誰誰接觸因為他能在事業上幫到我,但您想過這樣的話我會快樂嗎?難道您的目標是把我變成一個只會工作沒有情緒的機器嗎?」
眼淚控制不住往下落,程淺兮只覺得又諷刺又委屈。
但她也知道,這些跟程母都說不通的。
她只會覺得她心智不成熟只會覺得她現在還是太小了等長大一點就能懂她的用心良苦了,她只回一味的認為自己是正確的。
抬手抹了把眼淚,程淺兮雙眸盯著程母。
「抱歉,媽,我不會聽您的。您不知道的是,就算您在我初高中的時候扔掉了我所有畫具但實際上我還是會偷偷畫畫,你不知道的是,現在我還在堅持我最喜歡的畫畫,並且我的畫已經出版了。」
「還有,對於醫學的熱愛,我是逼迫自己去接受也逼迫自己去學習才會有興趣的,我一開始是全班倒數,被教授批評過,也想過轉專業。」
「後來我親眼看見了一個生命在我面前消逝,我做了
好幾天的噩夢,我壓力大到做什麼事情都提不起興趣,我才慢慢的熱愛上這份偉大的職業。」
「並不是因為您所謂正確的選擇。但不能否認的是,是因為您所以我才會選擇醫學,您是我的母親,我尊重您,但也請您別忘了,我是一個獨立的人。」
車站廣播聲在周圍響起,環繞著讓旅客上車的提醒。
程淺兮知道程母出不來,所以她才敢這麼盡情的發泄,此刻的心情還是那麼糟糕,她只後退一步。
「媽,您回去吧,我不會動搖我的決定,我之前一直很聽您的話,但這一次,我想為了我自己而活。」
在人群的注視中,程淺兮轉身離開,身後程母的表情,她還在說著什麼,這些她都不關心。
她甚至連程母聽說了這些話之後會怎麼想都不知道,連她到底有沒有回家都不知道,更不知道他們以後再見面會是怎樣的狀態。
她只知道,她現在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只知道自己現在難受到不行。
她也絕對不會放棄自己的熱愛,不管是人還是事業。
踏出車站外的陽光仍然是燦爛的,落在她身上卻一點暖意都沒有,她還在流著淚,旁邊偶爾有人路過都難免會將目光落在她身上。
但她全都視若無睹,只是自嘲一聲。
她怕是要將『叛逆』兩個字踐行到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