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算計

翌日，太陽正好，是個冬日裡難得的大晴天。

姜韞剛走到內殿就見文柳和吳嬤嬤兩個人簇擁著麗嬪在床邊說話。

見姜韞來了，文柳不著痕迹地上下打量了一番。

「阿韞姐姐今兒可來遲了，主子都念叨你好久了。」

沒有理會文柳的暗暗諷刺，姜韞徑直走到麗嬪身邊，微微福身：「主子可好些了？奴婢給您熬了雞湯，待會兒就能送過來。」

文柳沒想到不但沒能擠兌到姜韞，反而自己惹了一身騷，當下只能吃下這個悶虧。不過又想到自己昨天的忙活，心裡總算是好受些。

這回，能幫上主子的，一定得是自己。

麗嬪倒沒多想，姜韞一向都是樣樣妥帖，事事周全。

這樣的姜韞，若是事成，想必定會是自己的好幫手。

不過，親手給自己的夫君獻上美人，這個美人還曾是自己的宮婢，繞是自己對姜韞再是看重，麗嬪此刻心裡也很是不好受。

好在姜韞沒有家族，她可以讓父親收她為養女，那樣也更加便宜。

若有朝一日得了子嗣，那可以謀取的就更多了。

到那時，深宮中有的是讓人消失的辦法。

而她，自會儘力扶持姜韞的孩子，也算是全了她們的這一段主僕情誼。

麗嬪想到今後種種，愈加不想見姜韞，「阿韞有心了，前些日子皇上賞下來幾匹雲錦，你替我拿去尚服局，尋人做幾條春衫。」

又想到眼下人還有別的用處，頓了頓：「若庫房裡還有別的好料子，你也給自己做兩身。」

說罷，又俯在床頭，作勢欲睡了。

不用在內殿服侍，姜韞自是求之不得。如今已有人起了心思，她自然也得好生謀算一番。

吳嬤嬤暗自鬆了一口氣。想來是昨日的那番話起了作用。

文柳不知眾人所想，只見幾句話的功夫姜韞就又得了好處。心中的嫉妒幾乎快要掩飾不住，酸楚更是快要溢出來，欲將姜韞取而代之的心更深了。

殿內眾人心思各異，姜韞卻懶得再去計較。

向麗嬪謝了恩后，又順勢表了一番忠心，這才離去。

*

出了含秋宮后，卻並沒有立即去尚服局。

御花園的一處僻靜假山旁，小田子已經等候多時了。

遠遠的瞧見姜韞來了，小田子忙一把拉住姜韞，「姐姐你可算來了，再不來我可得被人瞧見了。」

「有勞你了，此事若能成功，將來我定要好好答謝你。」

「姐姐可別說這些，當初若不是姐姐，哪裡還有今日的小田子。」小田子擺手道。

姜韞溫婉一笑，「如何？他可信了？」

說起這個，小田子就有的說了，不過現在的情形也不好多說，只好先簡單交代一番，「姐姐放心，到宮宴那晚你按著咱們說好的，往碧波湖走，那兒我已經提前替你打點好了。」

姜韞聞言，心放下了大半。

手一轉，又從袖裡拿出一個荷包遞給小田子，「這回多謝你了，以後你若有事，只管來尋我。」

小田子不肯要，四年前他剛進宮那會兒，不小心得罪了受寵的妃嬪，本來是要被杖斃的，幸好有姜韞幫忙走動，這才保住了一條性命。

如今好不容易才有個報恩的機會，又怎麼會收姜韞的錢呢。

姜韞見他執意如此，便也作罷了，總歸他人還在宮裡，以後找個機會還上就是了。

雖然小田子說是都安排好了，不過姜韞所圖甚大，務必要十二萬分謹慎小心才是。兩人當下又低聲商討了一番。

果然，姜韞指出了一些小紕漏，又提了幾個可用的人手。

如此安排下來，總算是妥當多了。

縱使計劃不成，也不至於牽連了旁人的身家性命。

眼見時辰不早了，兩人就此作別。

等兩人離開后，將兩人的事聽了個全須全尾的人才從山石後面走出來。

男子身形高大，面如冠玉，一襲黑紅蟒袍立於假山石下，正是當朝太子——謝濟。

謝濟今天是特地進宮向太后請安的，這些時日北境不穩，不日怕是要起戰事。

一旦戰起，他身為一國太子自然是當仁不讓，有些事，他需和太后提前商量好。

卻沒想到只是在御花園打個盹兒的功夫，就聽了一耳朵旁人的算計。

也不知是哪個倒霉鬼被這個膽大包天的小宮女惦記上了。

是他的好父皇？還是他的好二弟呢？

憶起方才匆匆一瞥的倩影，垂在身側的手緊了緊，鳳目微垂。

模樣雖好，卻表裡不一也。

「盯著些，必要的時候可幫她一把。」說罷，轉身遠去了。

一陣風吹過，此處再無半分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