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海王的問候
尋遇以為她冷了,忙說:「夜深露寒,小心著涼。」說完便把自己搭在架子上的披風拿來給白羽。
原本想親自給她披上,只聽白羽說道:「不用,我身體好得很。我先走了,你忙。」
尋遇沒有多想,趕忙收起了披風,又返回桌案后,對白羽說:「不忙,這個給你。」說完,遞出一沓銀票。
白羽眼睛一亮,豁,還有額外收穫哈。沒急著接過去,而是笑著說:「老爺的俸祿已經入了公賬,這是……」
尋遇低頭,假裝收拾桌案,有些不好意思,彷彿已經很久沒和白羽說過這些體己話了,「給你就拿著,不貪污不擾民的,問那麼多幹什麼。」
白羽一愣,敢情這是爺的私房,「爺不留著點,手頭也寬裕……」
尋遇又說:「你擅理財,以後我的外財都給你。給家中添置些產業吧,孩子們都長大了,用錢的日子在後頭,總不能都指望你的嫁妝。」
白羽點頭,那倒是,誰還嫌錢咬手不成,收下便收下,於是愉快的將銀票裝進自己的口袋,心情也好了不少。尋遇還是在笑。
白羽情緒好,話就有些多,「老爺好像還挺愛笑。」
尋遇說:「那得看對誰,我常年征戰,生死無常,有時會覺得活著頗為無聊,沒什麼可高興的,難得遇見一個有意思的人,見到她就會笑。」
白羽一想,就是有趣的靈魂是吧,這個她知道。得,又是在撩她,也不接這話茬,立刻轉移了話題,「過些日子便是六姨娘的生辰了,老爺沒留點銀子,好給她買生辰禮物?」
尋遇又笑了:「上元佳節那天,你不是說我,憑個面具就能哄來一個姨娘嗎,這次為了省些銀子,我會把這個手段用上的。」
這下輪到白羽笑了。
第四日,前來弔唁的人更加稀少,白羽開始清點各種器具了,沒用的先收回庫房,有用的也擺在角落裡,整理清楚。臨近結束了,別讓哪個不長眼的給踢倒一個值錢的,讓她賠是不賠。
下午便回了府,好好歇上一會,正準備睡個美容覺,突然丫鬟來稟,說老爺書房有請。
白羽便有些怒氣,這個海王,自以為給了她些散碎銀兩,便開始以大爺自居了。沒事撩騷也就罷了,她難得有空歇一會,他居然還來打擾她,真是上不得檯面。看來得找機會跟他說說了,省得他一直做夢想吃天鵝肉,一嘴的哈喇子噁心死自己。
白羽快步走進書房,剛想發飆,突然看見一個再也意想不到的人,居然是多日不見的裴照。
裴照依舊是清風朗月的模樣,越發顯得黝黑的尋遇有些猥瑣。只是瞧著裴照的神情有些沉鬱,像是有事發生。
白羽疑惑的走上前,行了禮,坐下來不安的問道:「大人此來,可是有事發生?」
裴照點頭,依舊陰鬱,說道:「確實有事。」
白羽見狀不妙,忙問:「何事?」
裴照看了眼尋遇,對著白羽說道:「秦夫人這幾日可是到別府主持喪儀去了?」
白羽點頭,說是啊。
裴照一臉嚴肅,「夫人可知那吳氏夫人是因何而亡?」
白羽搖頭:「不知,想來是病故的吧,這個我怎麼知道。再說,和我有什麼關係。」依熟賣熟,有些不客氣起來。
裴照依舊肅穆,不苟言笑,十分痛心的說:「夫人恐怕已經惹事上身,尚不自知。」
白羽瞪大了眼睛,下巴差點掉地上,驚問道:「大人,這話怎麼說呢,我人在宅中坐,難道禍從天上來?」
「對。」裴照沉默片刻,艱難的說道。
「啊?!到底發生了何事?」
裴照安撫她,「你先稍安勿躁,聽我慢慢細說。」
白羽點頭,心說,你到是快點啊,這說一半留一半的,還要慢慢說,真是急死人。
只聽裴照細細說來。
「話還要從貴府二叔家的一個庶子說起。這個庶出的少爺叫秦良,不知為何一出生便為二老太爺所不喜,連帶著二太夫人也疏忽他,長久所致,此子便不喜讀書,常與一些伶人廝混在一起。由此結識了一群狐朋狗友,又結識了……當今的叔父,熙王朱赫。」頓了頓,彷彿話題很難出口。
「這個朱赫早年也曾叱吒疆場,勇不可擋,卻在一場大戰中傷到了腿,以至於跛腳得厲害。他曾愛慕瑤仙郡主,想求取為妻,只等聖上下旨賜婚。誰知,瑤仙郡主卻突然變卦,讓朱赫備受打擊。沒過多久,熙王和另一個位貴女成親,瑤仙郡主也另擇夫婿,哪成想就在瑤仙郡主成親當日,居然死在了洞房裡。坊間傳聞為熙王所為,只是案子毫無頭緒,只能不了了之。我接手順天府之後,因為一件案子,開始調查起之前的一些案件的卷宗,卻發現件件都指向熙王朱赫。根據我的推測,朱赫大概因愛生恨,光是殺了瑤仙郡主還不解恨,又遷怒其他女子,這些年加害了不少官家貴女。因他曾經輔佐聖上登基有功,故而一般官吏根本不敢惹他,很多案件不敢深挖,也就讓他一直逍遙法外。」
白羽使勁晃了晃腦袋,努力使自己清醒些,卻在話說出口之後,發現連嘴唇都是顫抖的:「這是變態殺人案,好可怕。」說著,咽了口口水,艱難的問:「可是,這個,和我有什麼關係?」
裴照皺眉,面有難色,「死去的吳氏夫人,怕是被這朱赫所殺。」
嗓音已經沙啞,接著又說:「朱赫因和秦良交好,因而識得了吳氏夫人,而吳氏夫人,正好又是他下手的喜好類型。我的人一直都盯著朱赫的舉動,發現他在吳氏夫人的喪禮上曾經出現過,只是你沒注意罷了。現在我擔心,你會步吳氏夫人的後塵,被朱赫所殺。特意來提醒你,以後務必小心行事。」
白羽瞪大了眼,顫抖著說:「怎麼會是我?跟我有什麼關係?」
「因為你和吳氏夫人一樣,都是他喜好下手的類型。」
「什,什麼類型?」
「美艷且能幹。」
「我,我這都半老徐娘了,怎麼還算我一份?」
裴照氣樂了,「你現在不想想怎麼辦,還有心思調侃。你知不知道,朱赫殺人有多兇殘,他把這些美夫人抓到他府上,用盡酷刑折磨,然後拋屍荒野。他無子嗣,坊傳他不僅僅是傷到了腿,還傷到了要害處,故而格外憎恨女子,尤其是和瑤仙郡主相似的夫人。」
「性,性變態。老天爺,我,我該怎麼辦。」說著就要哭了。
尋遇上前輕輕拍著她,說道:「不怕,我會保護你。」白羽雖然躲開了尋遇的手,但此時再看尋遇竟然順眼多了,起碼比那個老變態強許多啊。
「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這件事怎麼破,大人可有良方?」白羽清醒了不少,很理智的問。
「有,只是很冒險。」
「等等,」白羽打斷了他,轉而看向尋遇說道:「能不能請夫君暫避一下,事關機密,而且我都到這個份上了,您就不必再操心別個了。行嗎?」
「為什麼?為什麼我不能參與這件事,我好歹也是行伍出身,殺人保命這種事我多少可以出點主意吧。」
白羽低頭,無奈的嘆口氣,說道:「你看,老爺,我如今命懸一線,危在旦夕,如果我真死了,誰受益最大?」
「子芙?」
「不僅她,還有老爺你。我終於騰出了正妻的位置,子芙當然高興。而老爺也終於不再為難,可以給柳家一個交代了。」白羽說的很坦然,到了這個份上,沒有說不出口的話。
尋遇張口結舌,明明不是這樣的,但他竟無法反駁。
「你這是信不過我?」
「性命攸關,我誰都信不過。」
「但你信得過他!」
「沒辦法而已,我總要有個能商量的人。」
尋遇有些生氣,但事情危急得很,沒法多作計較,只能轉身離開,臨踏出書房前,他說了句:「裴大人那裡有線人埋在熙王府,剛跟我說,朱赫折磨殺人之前,都是親自動手,絕不假手他人,而且將僕人隔絕在外。憑這一點,我認為,以你對付龍大的身手,如果好好謀划,先發制人,還是有機會全身而退。」
頓了下,尋遇望向白羽的目光有些複雜,接著說:「你是我七個孩子的母親,不是路人,我當然希望你好。以前是我不對,我已經道歉了,但你可能並不了解我的誠意。也怪我,當時太自私了,把你推得太遠。只是這一次,你相信我一次,我還沒有卑鄙到那種份上。」
只見白羽搖搖頭,說:「多一個人知道詳情,便多一份風險。我確實不放心你,你看你弟弟,公婆是我給送的終,他的侄子們我一直照顧得很用心,分家我一點沒虧待他,你看他是怎麼對我的?信任是需要積累的,老爺,別揮霍別人的信任,否則,很難再積累得起來。我知道你這次是為我好,我也只是謹慎起見,請老爺見諒。」
尋遇眼中閃過悲傷的光芒,他揮霍了她的信任,所以再難取得了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