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一路向西(上)
長江,一隻船隊向西行進,逆流而上。此時正好順風,船速較快,只看船線之深,便知上面裝著許多貨物。
船上水手們多為年輕漢子,個個形容威猛,身負刀劍,主艦上站著三名青年,居中者個子不高卻結實無比,兩條粗眉毛極引人注目,左邊之人修長俊秀,臉色沉穩,右邊之人則是魁梧如熊,神情憨厚。這三人從左到右分別是段玉成、查傑和包志復。
段玉成朝身後那群水手以及船艙裡面望了一眼,低聲對另兩人說道:「傑哥,包哥,離竟陵只有一日路程了,我心裡總是放不下,四位......要在竟陵和飛馬牧場行事,我們卻無法在他們身邊幫忙,萬一被敵人知道了......」
包志復最為小心謹慎,聞言說道:「三位會主以及侯公子此次秘密出行,雖然隱藏在水手和帳房中,除我們三人外無人得知,但是也許會中有內奸對那些敵對勢力透露他們外出的消息。我們硬要留些人手保護他們,反而會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我們要相信會主他們,那些敵人如何能害得了會主?一路走來,每次停靠碼頭,會主都會要我們注意那些暗中計算船隊人數的傢伙,都殺了近五十人,把那些眼線破壞一空。有會主這位天底下最會算計的人在,我們的確不需要留下人手給他們添麻煩。」
查傑在三人中地位最高,但年紀卻是最小,所以此次押送這批鹽去給川幫的任務除他負責外,宇文山特別將謹慎沉穩的段玉成和包志復協助他。有感於原書里段玉成四人的悲慘遭遇,宇文山讓他們三個帶上了六百名最精銳的弟兄,並反覆要求他們對可疑人物不需留手,對方只要流露出敵意便可擊殺,要充分利用自己的人數優勢,堅持以多打少,以眾凌寡,並且注意保護好船,如果敵人勢大,便可上船逃命,鹽可以丟,人不能丟......
這時一名衣著相貌都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水手從後面跑了過來,低聲說道:「大家進船艙,會主有話要說。」
三人都是肅然,跟著那由寇仲裝扮而成的水手進入船艙,然後進入一個小房間。裡面有兩名青衣中年帳房先生和一個形容猥瑣的年輕水手,兩個帳房是徐子陵和侯希白,另一位自然就是宇文山。他對於四人目前的樣貌十分滿意,一些細小的動作也被刻意的改正,面目全非的四人現在就是不知情的熟人面對面都不會有絲毫察覺。
「不要見什麼禮了,我們四人在天黑后就要下船去竟陵,你們只需要好好準備就成。到了巴蜀,和各大勢力都打好關係,把我們三龍會下屬商店出產的那些新奇玩意都送一份,尤其是獨尊堡!務必要讓他們對我們三龍會有一個好印象。巴蜀的那些勢力都是聰明人,你們應該不會受他們攻擊,如果有,那肯定是巴蜀之外的勢力挑撥的,暫時先息事寧人,暗中去調查,查出來能殺就殺,不能殺就等匯合了我們再說!」宇文山喋喋不休的說道。
查傑三人都是連連點頭,奉若聖旨,宇文山早就在手下中有「神機妙算」的美譽,所說的話所做的安排眾人都認為有其深刻用意。
深夜,四道人影出現在岸邊林中,他們都已經換上了武士服,戴著面具,就像是普通的江湖好手。回頭看了看江上逐漸遠去的船隊,宇文山說道:「這是我們第一次在沒有護衛的情況下行走江湖,行事還是小心為上。先去飛馬牧場吧,情報方面顯示,四大寇和朱粲都對飛馬牧場虎視眈眈,現在我們過去,說不定還能適逢其會呢。」
侯希白那隻大扇子藏在背後,此時拿著把大刀,樣子很是凶神惡煞,用刻意改變過的粗厚嗓音說道:「要想不讓別人認出我們,除了改變那些習慣性的小動作、神態、嗓音、眼神外,還要學會隱藏我們的氣息,讓人覺得我們就是四個跑江湖的漢子而已。」
寇仲點頭道:「沒錯,幸好我們都會演戲,除非敏感到極點的人才能認出我們來,但我們所認識的人里,有這樣的嗎?」
徐子陵淡淡的介面道:「也不一定,前些天我一個人獨自修鍊的時候,就覺得自己的感覺和以前大為不同,老三在離我很遠的地方,我卻隱約能夠感覺到他的存在。如果有這種人存在,說不定我們的身份會泄露。」
沒料到徐子陵提前擁有了這種玄妙的能力,宇文山對這位二哥的武學修為更加的有信心了,說道:「如果那樣的話,我們就搶先動手吧。此次飛馬牧場之行,我們四人將拜訪的前輩高人就是魯妙子大師,大師智慧如海,我們要好好的向他討教。」
三人都大為驚奇,侯希白尤其興奮,說道:「魯大師雖然失蹤數十年,但是我早就仰慕他的學究天人,如今能親自向大師求教,真是三生有幸啊!」
林間疏影流動,一輪月光照射在大地上,更添了幾分幽秘。宇文山早就把那顆能夠吸收月之精華的寶石留在三龍會裡由仍在閉關的石青璇保管,以免有失。
待到天明,四人來到一處大鎮,用重金買得四匹馬、找了個叫做張五的中年機靈漢子當嚮導,一行五人朝飛馬牧場而去。
三日後他們接近了百丈峽,一路上不時遇見逃散的百姓,拉住幾個問了下后,原來百丈峽今日有大戰,從幾日前一群鐵勒人就佔據了百丈峽,將附近的百姓或趕或殺。宇文山掐指一算,只記起似乎原書里雙龍首次遇到綰綰就是在那百丈峽,陰癸派和鐵勒人狼狽為奸,玩了出假綁架的把戲,將「獨霸山莊」的莊主方澤韜弄得神魂顛倒,不理政事,導致竟陵最終被江淮軍攻下。宇文山確定陰癸派和江淮軍有交易,而且即使如今自己和陰癸派的關係已經大為緩和,她們依然不會就這麼放棄對於增加對南方控制力的謀划。想到那月夜精靈般的綰綰已經被祝玉妍親口承諾送給自己,宇文山壓下心底的一絲興奮,讓那張五先回去,四人則繼續前往百丈峽。那張五被四人反覆試探,並非盯梢之人,絲毫不會武功,所以宇文山才敢放心讓他離開,否則,少不了要將他滅口。
前面出現一道連綿不盡的密林,遠遠望去陰沉隱秘。四人停在林子附近,隱約聽見從林外平原方向傳來一陣陣的廝殺之聲。「是這裡了!老大老二侯哥,那些鐵勒人和契丹馬賊一樣在中土橫行,濫殺百姓,絕不能放過他們!」
一路上百姓的慘狀也讓寇徐侯三人義憤填膺,聽到宇文山的喊叫后,一齊出手隨他沖向前面的戰場。離前方廝殺的兩幫人馬還有一里多時,四人勒馬停住,侯希白功聚雙目遙觀前方說道;「戰場中心有盞黃燈,那是掛在高台的木柱上,上面還綁著個黃衣人,應該就是你口中的那個綰綰了。真不知道你口中如此推崇的女子,其風采到底如何......」
宇文山見他老毛病發作,忙提醒道:「侯哥,咱們最多來殺些鐵勒人給百姓出出氣,等一下千萬不要和那女人見面,她聰明得近乎非人,很可能通過些蛛絲馬跡就判斷出我們的真實身份來。記住,打完就跑,不要逗留,我們先去飛馬牧場!」
這時候四人看清一方人馬身穿胡服,並非中土人士,而另一方涇渭分明的全是黑色勁服裝扮。高台上是個黃衣女子,長發蓋在臉上,看不清楚容貌,但肯定就是綰綰。胡服武士正阻攔黑衣武士攻佔那高台,儘管人數比對方少一半,卻憑藉較強的武功和悍不畏死的氣勢壓制了那千餘黑衣武士,戰局呈膠著狀態。
戰場分佈極廣,除在高台處雙方死搏外,周圍到處都是激烈拚鬥的人群,刀劍交擊聲不絕於耳,斷肢橫飛鮮血四濺,慘烈至極。
宇文山揮著長刀將數名撲上來的鐵勒武士砍下馬來,用故意做成的破鑼嗓子喊道:「好個鐵勒賊子,殺啊!」寇仲隨後趕到,大刀橫斬,三顆人頭衝天而起。
徐子陵和侯希白都是不喜歡戰陣殺戮的人,但是對於這些鐵勒人還是有著對外族賊人同仇敵愾之意,也是拔出刀來加入戰團。四人完全用以快打快的最直接砍殺方法,甫一入陣就殺了三十多人,身上卻沒有受傷。
這時一名年輕英偉的胡漢帶著三十來名鐵騎騎士殺來,這群鐵勒人里約有百名騎馬者,而獨霸山莊一方也是只有百餘人,被壓製得喘不過氣,直到這三十餘人去截擊宇文山四人才讓獨霸山莊的這些人緩過來。
英偉胡漢運劍架開寇仲劈來的一刀,展開反擊,劍法凌厲奇妙,內力渾厚,顯然是這群鐵勒人里的高手。寇仲幻出層層刀芒,朝胡漢發起長江大河般的攻擊,胡漢連擋七刀后,長劍上也出現了七個缺口,那胡漢猛的後退,身邊數人撲來,被寇仲劈得吐血而亡。
「來者何人,我周行文刀下不砍無名之輩,報上名來!」寇仲一邊報出自己的假名字一邊瞪著那名換了另一把劍的胡漢說道,此時胡漢帶來的那三十多人已經幾乎殺光,徐子陵和侯希白為寇仲押陣,而宇文山則是慢慢的把那些散亂的黑衣武士聚集起來,讓他們以人數上的優勢朝那高台撲去。
那胡漢冷喝道:「本人乃鐵勒『飛鷹』曲傲第三弟子庚哥呼兒,閣下四位何人?居然敢管我們的閑事!」
寇仲冷笑道:「膽敢在中土撒野,今天就讓你們客死異鄉!」揮刀再次殺向庚哥呼兒,此人見寇仲這四人表現出的武功均是一流水準,一時間也失了冷靜,連擋寇仲十刀后終於承受不住寇仲那強悍無比的螺旋勁,吐了一小口鮮血,飛身退回陣中。
「曲傲的徒弟也不過如此!」寇仲大笑著繼續殺向周圍的鐵勒人,此時他的武功已經步入一流水準,加上在戰場上他的氣勢一往無前,發揮出來的殺傷力更是超過自己實際的戰鬥力。庚哥呼兒狂吼一聲再度殺上,刀劍相交后,兩人都是劇震,心裡大驚。
寇仲驚的是庚哥呼兒這一劍竟比之前要強上近一倍,把自己震得氣血翻騰,若是下面每一下都是如此遞增,自己可就吃不消了,而庚哥呼兒驚的是自己的名列曲傲三大奇功的「狂浪七轉」最擅於吸取部分敵人內力然後還施彼身,可是這「周行文」的內力凝練冰寒無比,雖然吸得少許但是難受極了,根本不可能再使用這招。
「殺!」寇仲左邊竄出一名迅速極快的鐵勒高手,厲吼聲中匕首之取寇仲的面門,寇仲卻是不閃不避,身側射過一絲犀利無比的氣勁,正中那偷襲者的心臟,結果了他。
徐子陵收回左手食指,低喝一聲,和侯希白一起聯合寇仲撲想庚哥呼兒,這傢伙大驚失色立刻飛退,隱入人潮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