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都怪這酒太好喝了
顧恬恬雖然出身在單親家庭，但好強的媽媽從來沒有讓她受一點委屈，從幼兒園開始，她梳的辮子一直是班上最精緻最複雜最好看的，每條裙子，媽媽都會仔細熨燙。
「恬恬，正因為咱們家裡缺少一個爸爸，所以我們一定要表現得更好，更優秀，更不能因此去博取同情。」
小時候的顧恬恬，不太聽得懂什麼意思，但懂得不給媽媽添麻煩，自己能做的事情自己做。
小學一年級，有同學在老師辦公室偷聽到顧恬恬沒有爸爸，回教室后大聲嘲笑，還帶著其他同學一起起鬨，那時的顧恬恬沒有想過告訴老師或媽媽，而是直接撲上去，用指甲抓傷了對方的臉。
那天媽媽來學校賠禮道歉，她以為回家會挨打嚇得身體直發抖，畢竟她親眼看到鄰居爸媽拿衣架子揍在學校鬧事的兒子，那哭喊聲叫罵聲比夏天的雷電還要嚇人。
可媽媽笑盈盈地帶她去吃了心心念念的披薩，告訴她：「如果別人欺負你，蠢笨的人才會用武力解決，聰明優秀的人都是動腦筋想法子，懂了嗎？」
這句話顧恬恬當時不懂，隨著年齡一天天長大，漸漸就明白了，不動聲色的懲罰那些欺負自己的人，才是聰明人的作法。
顧紅有時候會把女兒當朋友，她做作業，就在一旁看會計書，考了證后又開始自考提升學歷，兩人雖是母女，有時候又像不離不棄的戰友，親密無間的家人，偶爾走到街上，別人誤以為是姐妹。
顧紅對於女兒的學習一向是儘力就好，但不準撒謊，喝酒，抽煙，也不準熬夜，結婚後，顧恬恬有些報復性的熬夜，肖傑然不敢多管，怕她不開心，現在還去了酒吧，第一次喝酒，就喝了個酩酊大醉。
肖傑然以前也見過喝醉酒的女孩，一身酒氣邋遢得很，總是有多遠躲多遠，但顧恬恬喝醉，卻越看越可愛。
「肖傑然，你給我記住了，我可不是一隻病貓，我是一隻大老斧，東北斧的那種。」顧恬恬吐完后，站起來，腳步搖晃，奶凶奶凶地，言語都含糊了。
「好，好，好，是大老斧，咱們打個車回家，好不好？大老斧。」肖傑然也學著老婆說話，捧著她的臉，一股酒味混和著她特有的體香味，不覺得邋遢，反而忍不住俯身用鼻頭去摩梭她的鼻頭。
「別碰我，壞蛋，我才不要打車，我要走路回去。」她說著一把把他推開，手舞足蹈地喊著，引起了路人的注意。
肖傑然趕緊把她抱住，「好，走路回家，你累不累，我背你走，好不好？」
「好，你背我！」顧恬恬說著，就指揮他蹲下，然後撲到了他寬厚的背上，「走，出發，過天橋。」
「老婆，我們回家直走然後走拐，不用過天橋。」
「不行，必須過天橋，不然，我就代表月亮消滅你。」
「好，好，好。過天橋！」
「告訴你一個秘密，千萬不要說出去哦。」顧恬恬趴在他的耳邊說道，熱熱的風吹著耳朵，痒痒的麻麻的。
「告訴你哦，那個樓梯間的玻璃珠子是我放的，那是我在懲罰你，可是我放了后，嚇死了，好怕，好怕。」
肖傑然一聽，眉頭一皺，隨後又舒展開，「知道怕，說明心裡有我。」
「就怕你沒有踩到，別人踩到了，我就要被警察叔叔抓起來了，那可是要坐牢的，因為小梨說這世界上沒有完美犯罪。」
肖傑然聽到這裡，心一沉，「那你就不怕我摔了，摔個殘疾什麼的，到時候你就要照顧我一輩子，我們可是領了結婚證的。」
「所以啊，我就在橙汁里放了瀉藥，這個簡單直接，喝光了，就沒有證據了，小小的懲罰也有了，怎麼樣，我聰明吧。」顧恬恬在背上雙手比劃著。
「你這個小傻瓜，你自己不也拉了一天肚子。」肖傑然說到這裡，好氣又好笑。
「是的，我真傻，都是我的錯，都怪我，都怪我，都是我的錯。」顧恬恬說著，就開始敲打自己的頭，不知怎麼的，眼淚嘩嘩的流。
還沒到夏天，深夜的風吹過來還帶著寒氣，肖傑然冷冷的脖子感受到老婆滾燙的淚水，一滴接著一滴，立馬蹲下下，轉身心疼地將她抱進懷裡，「小傻瓜，怎麼哭了啊。」
她雙手環上他的腰，臉埋進寬厚而溫暖的胸口，越哭越大聲，彷彿要把身體里所有的水份都要一次性哭出來。
肖傑然趕緊抱起下了天梯，來到路邊，攔了一輛計程車，她像只貓一樣蜷縮著，還好哭聲越來越小了，到了小區，冷風一吹，她感到胃一陣難受，但是什麼也吐不出來了。
「背我。」她打開雙臂，睜著迷離的眼睛，撒嬌道。
肖傑然蹲下，雙手環過她的腿，起身，她趴在背上，還是像一團軟軟的雲，進了電梯，還是沒忍不住，問道：「老婆，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要懲罰我？」
「也許是我錯了，也許是你錯了，我胸口壓著好大一塊石頭，喘不過氣來，喘不過氣來，如果不做點什麼的話，我會憋死的。」她迷迷糊糊地說道，再問，好像已經睡著了。
抱到床上，回想老婆平時卸妝用的東西，洗好臉，擦了乳液，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小臉蛋，貼上去，印了一個吻，久久地，猶豫了一下，還是轉身準備回次卧。
「別走，我怕。」她嘴裡喃喃地說著，眼睛卻沒有睜開。
他開心地趕緊貼過去，鑽進被窩，關了燈，把她摟進懷裡。
記得領證的前一天晚上，他靠著門框，猶豫再三，有些唐突地問爸媽：「夫妻相處，有什麼要注意的嗎？」
「兒子長大了，明天就要成為別人的丈夫了，時間過得真快啊。」肖媽媽感嘆著，眼眶瞬間濕潤了。
「小傑啊，時代不同，婚姻也不同了，你要多聽聽恬恬的想法，對婚姻要有耐心，不要毛毛躁躁的，雖然是閃婚，但我們也是看著你們兩個孩子，真心合適。」肖爸爸喝著茶，語重心長地說道。
「對，要有耐心，都是第一次結婚，多點耐心，不要毛毛躁躁。」肖媽媽說著，向前拍了拍兒子的手臂，眼神里充滿了慈愛。
此時老婆往自己懷裡鑽來鑽去，像只尋找安全感的小貓，他好像悟到了父母所說的耐心，只是不知道明天她醒來，回想自己的醉酒，會是怎樣的神情，想到這裡，他嘴角眼角又忍不住瘋狂上揚。
第二天醒來，顧恬恬閉著眼繼續裝睡，回想昨天晚上發酒瘋的過程，好像有坦白了自己的「罪行」，還哇哇大哭了一場，更多細節變得模糊，但丟人是板上定釘的了。
她蒙頭在被窩裡，輕輕往旁邊試探，空空的，再伸直了胳膊往被窩外探還是空空的，他應該起床了，長鬆了一口氣，正要收回手，卻被一隻大手牢牢捉住，頭頂上傳來他低沉的聲音：
「在找什麼，九點多了，起來，我有一個大禮物送給你。」
「好，好，好。」顧恬恬在被子里連連點頭，把手抽出來，「好餓，你做點早餐吧。」
「好，最近我在網上看了三明治的教程，超簡單，今天早上咱們就吃這個。」他說著，聲音卻由近至遠。
顧恬恬這才從被子里探頭，一睜眼就看到他的笑臉，下一秒連同被子被他一把抱進了懷裡，耳邊有個聲音，帶著點撒嬌，「老婆，以後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告訴我，想怎麼懲罰我都可以，就是不要悶在心裡，好不好？」
「那個，你那天，去高鐵站……」顧恬恬正想說，手機鈴聲帶著振動在客廳里響了起來，一聲高過一聲。
「我去接電話。」說完，他就匆忙離開了卧室，顧恬恬嘆了口氣，還是不說了，這件事說不清，我會怪他，他也會怪我，再說他還沒有做好當爸爸的準備，知道了又怎樣，也就一筆帶過罷了，唉。
她想起去領證的前一天，媽媽坐在沙發上輕柔的撫摸著她的長發，感嘆道：「一轉眼，你就要成為別人的妻子了，在我心裡你還是那個扎著兩個辮子蹦蹦跳跳去幼兒園的寶寶，而我還是那個一門心思想要努力賺錢的年輕姑娘。」
「媽，我會經常回來看你，再說了，在同一座城市，不要傷感。」記得那天她就是濕了眼眶，把頭靠在媽媽的肩膀上這樣安慰的。
「我支持你閃婚，是覺得小傑和他爸媽挺實在，靠譜，也是害怕你談了幾年戀愛，用了情耗了青春，卻被分手兩字打發，你懂媽媽的顧慮嗎？」
「懂的，我挺喜歡他的，長得帥，又踏實上班，他爸媽也挺好說話。」
顧紅聽到這裡，突然轉頭，注視著女兒，很認真的說道：「新婚燕爾肯定感情好，不管他多寵你，一定不要太任性，任何愛都有底線的，經營婚姻要有分寸感，知道嗎？」
顧恬恬當時有被嚇道，懵懂地點著頭，在她看來婚姻就是通往幸福的花路，而在媽媽眼中那是通往人間煙火的崎嶇之路，充滿著喜怒哀樂貪嗔痴怨。
或許，這件事還是不要說為好，婚姻要有分寸感。想到這裡顧恬恬嘆了口氣，起了床，三明治還不錯，除了雞蛋煎得有點糊，夾著一絲苦味，其它還不錯，生菜脆甜，麵包香軟。
出門坐地鐵，肖傑然一臉神秘和驕傲，嘴裡一直念叨著：你一定會喜歡的，這可是我用全部存款買的大禮物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