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你可知無求
走進天暢閣時,姬以歌的心依舊是心緒複雜的。
一步一步走上閣樓,姬以歌的步伐從未有過的沉重,此刻的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慕容桀了,她從未想過,他會喜歡她……
深吸了口氣,姬以歌搖了搖頭。
應該不會。
這是她瞎想罷了。
他怎麼可能會喜歡她呢!
他們是……
朋友……
才對呀!
處理好心情,姬以歌上樓的步伐輕快了不少。
天暢閣第八層,姬以歌上樓特意看了眼放置在房間里的書桌,那一副字的位置上此刻正擺放著一本書。
而那一副字,大概被丟了吧。
想著,姬以歌長長呼了口氣。
大概是她想多了。
上了天暢閣頂層,姬以歌推開房門,便看到坐在輪椅上的白色身影;他就那樣背對著她坐著,擺在扶手上的手時不時敲打著,一下,兩下,三下……
大概聽到動靜,慕容桀偏過頭來。
「在發什麼愣?還不過來。」
聲音,溫潤如泉,輕緩觸動人心。
姬以歌心中微頓,伍老那一句話再次從她腦海中跳出,讓她原本放下的心有驀地提起,她試圖放下,卻怎麼也放不下,掙扎了好一陣,直到慕容桀轉動著輪椅回頭來來,姬以歌才放棄掙扎,一雙清眸注視著慕容桀。
慕容桀也在看著她,見她一動不動的像木頭人一樣,慕容桀忽的笑出了聲。
「在想什麼,像棵不動松一樣站著……。」他開口,聲音溫潤,帶著淺淺的溫柔。
姬以歌心中猛然一顫,有些小小的訝然。
不知道是自己太敏感還是怎麼了,她不僅覺得慕容桀聲音好聽,說話溫柔,且語氣中帶著令人無法忽視的寵溺。
曾經的阿桀說話是這樣的嗎?
一時間,姬以歌迷茫了。
見慕容桀一直望著自己,姬以歌耳根子竟不自覺的紅了起來,很久,她有些不自然道:「我回來有一段時間了,是時候幫你解開腿上的火毒了。」
說著,姬以歌朝慕容桀靠近,在慕容桀跟前蹲了下來,只是還沒等她探查慕容桀的腿,一雙冰涼寬厚的手落在了她的額頭上。
姬以歌:「……。」
慕容桀:「你臉有些燙,是哪裡不舒服嗎?」
溫潤的聲音,難掩關心。
姬以歌推開慕容桀的手,低著頭悶聲道:「沒有的事,我是神,可不像你們一樣,隨隨便便就不舒服……。」
殊不知自己說話的語氣嬌聲嬌氣的。
「這樣啊!」慕容桀呢喃著,不過聽著像是放心了很多。
「嗯。」姬以歌悶聲應著,就要去掀慕容桀的衣袍,卻被慕容桀阻止。
姬以歌不明所以。
慕容桀溫聲笑道:「你確定要在這幫我治腿?」
姬以歌:「……。」
……
最後姬以歌進的慕容桀卧房幫慕容桀治的腿,這也是姬以歌第一次進慕容桀的卧房,也是第一次清楚慕容桀的喜好。天暢閣後面有一個三進三出的院子,院子里栽滿了蒼松,穹勁有力,修剪精緻,看的出這院子的主人對蒼松的喜愛程度。
用冰息草煉製的丹藥幫慕容桀祛除腿上的火毒后,姬以歌又給慕容桀用了續筋骨的丹藥,整個過程極其痛苦,但好在慕容桀忍住了。
弄好這些后姬以歌又給慕容桀開了五副調養的方子,慕容桀命河洛去抓了。
「接下來你只要多走動走動就可以和以前一樣行動自如了。」姬以歌坐在凳子上沖輪椅上的慕容桀說道,到底長時間沒有走動,肌肉已經萎縮,儘管已經續了筋骨,要想像往常一樣那就只能慢慢養了。
慕容桀心裡是極其複雜的,他雖然渴望能像曾經那樣,可自從碰見姬以歌后,這種渴望漸漸變了。
如果一雙腿可以換她。
他覺得,是值得的。
可正如書上所說,兩個世界的人,是永遠都不可能在一起的。
一頓晚膳,兩人心思截然不同。
相比較心不在焉的慕容桀,姬以歌倒顯得平常。
晚膳過後,就在慕容桀等著姬以歌提出離開時,卻聽姬以歌開口問他。
「阿桀。」
他抬頭看她。
「你可知道無求。」
無求……
無求……
似想到什麼,慕容桀看向姬以歌。
「以歌是怎麼知道無求的?」
很平靜很普通的一句話,卻讓姬以歌感覺得到慕容桀的認真與重視,想了想,姬以歌沒有隱瞞把自己在打坐的時候發現瑤歡跟人會晤的事說了下。
「我是從他們嘴裡聽說的。」姬以歌道。
話說出口后姬以歌發現慕容桀看她的目光很奇怪,只聽慕容桀道:「以歌這項能力一直都有嗎?」
姬以歌微怔。
她的能力……是說精神力嗎?
「你說精神力的話這有分先天和後天,像我們修鍊者的話,天賦好點的都會擁有,天賦一般的永遠都不會有,而精神力也有強弱之分,精神力到達一定程度就會發展另一種職業,就好比藥師和器師。」姬以歌回答道。
慕容桀看著她,沒有說話。
室內,有些沉寂。
很久,慕容桀薄唇輕啟。
他說:「無求,就在腳下……。」
姬以歌:「……。」
……
姬以歌從未想過慕容桀的卧房底下會有一個這麼大的地下室,這地下室的空間之大堪比另一座曜王府。而慕容桀卧房所處的地方便是地下王府的核心地帶。
正中間一個巨大的齒輪上卡著各種大小不一的齒輪,這些齒輪聚集在一起,組成一個巨大的齒輪球;成千上萬,粗細不一的鐵鏈連接著齒輪球和四面八方,看著鬼斧神工,精中帶細。
看著那巨大的齒輪球,慕容桀開口道:「無求,就在這下面……。」
姬以歌微愣,精神力朝齒輪球的正下方探去。
她看到了什麼?
血水翻滾,一柄玄鐵重劍懸於血水之上,周身被厚重的鐵鏈捆綁,哪怕本身沒有下去,姬以歌都能清楚的感受的到從這把劍身上傳出的濃厚煞氣。
寒冰刺骨。
蠱惑人心。
慕容桀瞧見姬以歌看著下面沒有說話,心裡知道姬以歌怕是又在動用那種叫精神力的東西,深吸了口氣,慕容桀解釋道:「這柄無求是我母妃的遺物,伴我母親多年,又一直伴我成長,它隨我征戰沙場,殺生飲血,久而久之,便滋生出煞氣,由煞而生靈,已不是一般人能控制的了,自我退下戰場后,我便把無求困於這天暢閣底下,每日以血餵養,防止它發狂逃離……。」說到這,慕容桀輕笑了笑。「說來也奇怪,我每每來這的時候,這無求總想著掙扎著解開束縛,今日你來,這無求倒安靜的很……。」
「我可是說了,我不是一般人。」姬以歌半開著玩笑,心裡卻也困惑的緊,由煞氣而衍生出的器靈,她自問可沒有那個本事讓對方安分守己啊!
「無求殺生成性,若無絕對的手段和本事,斷不可讓它離開這裡,雖不知他們為何要找無求,但我希望,他們永遠也找不到。」哪怕無求永遠被困,他都不願意看到有人利用無求做些傷天害理的事。
姬以歌點了點頭,擁有煞靈的武器,並不是誰都能控制的。
看完無求,慕容桀便帶著姬以歌離開了,就在兩人離開后不久,他們之前呆過的地方一道紅色的虛影若隱若現,仔細看的話,便會發現這道虛影身著烈焰紅衣,一頭墨發垂落飄散,白凈的容顏竟和現在的姬以歌有幾分相似,唯一不同的是,她給人的感覺沒有姬以歌該有的寧靜和柔和,有的只有道不盡說不明的邪氣……
……
從天暢閣回到一攬明月,還未踏進院子,姬以歌便感覺到一絲不對勁,沒有任何停留,姬以歌快步走了進去,看著緊閉的客廳,姬以歌直接長袖一揮,那一扇門『砰』的一下打開。
跟在身後的青鸞嚇了一跳,見姬以歌走的急,只能邁開腿快步跟上。
客廳里,一直灰色帶斑紋的貓靜靜趴在主位的茶案上,若非起伏的身軀,只怕一動不動的樣子會讓人覺得這會是一隻死貓。聽到開門的動靜,貓兒虛弱的睜開了雙眸,見走進來的是姬以歌,又很是疲累的把眼睛闔上。
「萌萌……。」
跟上來的青鸞見貓兒呆在茶案上,以為姬以歌是因此才會氣沖沖的進來,當下面色發白的就要上去把貓兒抱走,然而剛一動身,姬以歌便攔住了她,青鸞以為姬以歌生氣了,忙跪在地上焦急道:「王妃娘娘,萌萌它不是故意闖進來的,還請王妃娘娘不要怪它……。」
看著跪地哀求的青鸞,姬以歌皺了皺眉。
「我幾時說過要怪它?」
說著,她上前檢查下萌萌的傷勢,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姬以歌的眉頭便皺的更加厲害了。
「是誰把你傷的這麼重?」
姬以歌溫聲詢問,手卻沒有閑著,在貓兒的身上點了幾下,姬以歌不知從哪裡弄出一顆丹藥直接塞進貓兒的嘴裡;丹藥入口即化,貓兒睜了睜眼,最後沉沉的睡了過去。
「王妃娘娘,萌萌它是怎麼了?」青鸞也意識到不對,走近忐忑問道。
「沒什麼大礙,大概調皮從牆上摔下來了吧。」姬以歌淡淡開口,聽著極其輕鬆的樣子,青鸞聽著姬以歌的解釋,也是鬆了口氣,看著睡過去的貓兒認真道:「萌萌萌萌,你可不能在這麼調皮了,知道嗎?」
也只有小孩子才這麼信大人的話!
聽著青鸞的童言童語,姬以歌呼了口氣,目光卻朝門口所在的方向看去,沒一會便吩咐起了青鸞。
「青鸞,你先把萌萌抱下去……。」
「是。」
待青鸞把萌萌抱走,姬以歌才從空間里把伍老拉了出來,剛出來的伍老還是很迷糊的樣子,姬以歌瞅見伍老的模樣,直接揮手將伍老變幻成伍嬤嬤的模樣。
不等伍老開口,就聽姬以歌道:「來者不善……。」
伍老:「……。」
側耳聽了聽,腳步挺急的,聽著有些氣勢洶洶。
確定了來者不善。
伍老看了姬以歌一眼,沒有在多說什麼。
來的人是朱慶莎,帶著兩個婢女氣勢洶洶的闖進了一攬明月,身後還跟著韓貝,瑤歡,穆青珊,主僕加在一起大概也有十多個人,讓一向清冷的一攬明月變得熱鬧了起來。
瞧見是朱慶莎,姬以歌眯了眯眸,看不清情緒。
伍老瞅見朱慶莎等人,佯裝惱怒道:「好大的膽子,竟敢擅闖一攬明月……。」
朱慶莎像是沒看到伍老般,進了客廳直接跪在了地上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
「還請王妃為妾身做主……。」
「發生什麼事了?」
姬以歌問溫聲詢問,姿態端莊。
朱慶莎撩起袖子,露出白凈的手背,此刻手背上三條深紅色的抓痕特別顯眼,看的姬以歌心裡隱隱猜到了什麼,只聽朱慶莎道:「王妃娘娘,不知道哪來的小野貓,衝上來就把妾身給抓傷了,妾身心裡委屈,一番打聽之下才得知那貓兒是王妃院里的婢子養的,無奈之下,妾身只能請求王妃娘娘為妾身做主,殺了那貓兒,好好懲罰那賤婢。」
說話間,朱慶莎滿含惡意的目光看向不知什麼時候走進來的青鸞。
伍老知道這女人是沖著青鸞來的,一雙目光變得不善了起來,還不等他開口,姬以歌便問了起來。
「那貓兒是在哪抓得你?」
「在南苑往西苑的方向……。」
朱慶莎回答著,絲毫沒有發現姬以歌的目光漸漸變得冷冽了起來。
「朱側妃……。」
「王妃!」
姬以歌突然叫她,平淡的聲音讓朱慶莎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朱側妃,你是承認你把本妃的貓兒給傷了是吧……。」
「什麼!」
「什麼?朱側妃,本妃的貓兒現在還氣息奄奄的躺在床上,而你卻能夠帶著人生龍活虎的闖進本妃的院子,誰的傷更重相信明眼人都能夠看得清。」
朱慶莎有些反應不過來,她伸出受傷的手,強調道:「王妃娘娘,妾身可是被你的貓兒給抓傷了。」
砰——
茶几上的杯盞,被姬以歌丟到了朱慶莎跟前,嚇得朱慶莎趕忙噤聲,姬以歌從座椅上站起來看著朱慶莎冷聲道:「那貓兒本妃初見時本就骨瘦嶙峋,隨時都會喪命,把它撿回來時好不容易才把它養的活蹦亂跳,那時王爺還說,希望本妃能夠像這貓兒一樣,堅強的活下去……。」
說這話時,姬以歌臉上洋溢著笑容,看著像是在回憶什麼美好的東西,可是沒一會,姬以歌面色便變得受傷了起來,在場的人都能感覺到她情緒的低落。
她說:「你們說,貓兒這個樣子,本妃……是不是快要死了……。」
一縷鮮血從姬以歌嘴角溢出,只見她虛弱的踉蹌了兩下,不一會在眾人驚惶的目光下朝座椅的方向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