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獻策

蔡書敏其實已經來了一會兒了，只不過他見母親與那個叫木棉的丫頭正在敘話便沒有出來。如此倒方便他了解了事情的原委。蔡書敏心裡怒不可遏，如此明了簡單的案子，可那兩個衙役卻把人帶了回來，顯然是濫用職權，草菅人命。又聯想到近日的諸多不順，蔡書敏攥緊了雙拳。可他又不敢把憤怒帶到面上來，只能竭力裝作風淡雲清，要是他娘親瞧出端倪，難免又要氣暈過去。陳氏本以為此事就是幾個差役失職造成的冤假錯案，沒想到兒子竟是這樣凝重嚴肅的表情。她關切地問：「知言，難道這事還有蹊蹺？」蔡書敏安撫地拍拍陳氏的肩背，笑道：「娘，這事交給我吧，我會辦好的，娘養好身體莫要操心這些了。」陳氏不安：「你可莫誆我？知子莫若母，我還能不了解你？」蔡書敏面不改色道：「您多慮了，巧兒，快扶老太太去歇著吧，我和木棉姑娘談談。」陳氏見兒子這模樣，心裡摸不準，便只能走了。走前還安慰木棉：「棉丫頭，莫怕。我兒會幫你的。」木棉何等聰穎，蔡縣令的反應她早看在眼裡。這事，怕是連蔡縣令也無能為力。但木棉仍是點頭道：「老太太，有蔡大人幫我，我不怕的。您放心去歇著吧，您這病可得靜養著，千萬不要多思多慮。」陳氏便一步三回頭的走了。蔡書敏見自家母親走了，把牢頭幾人也揮退了出去，才道：「木姑娘，你救過我母親，本來這點事我不該推辭的........」「大人無須為難，我明白的。」木棉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打斷了蔡書敏的話，「大人剛上任必定有許多掣肘，民女雖不懂官場中的道道，但想著這與我們去做客是一樣的，初入別人地盤總歸是縮手縮腳不能自如，大人如果因為民女的事亂了陣腳，民女倒是有罪了，還望大人平心靜氣，切莫急躁，徐徐圖之總有反客為主的一天。」好一個反客為主！這姑娘竟看得如此通透。蔡書敏目露讚賞，他原是懷著一腔抱負來到舒城縣的，他滿心以為可以大展拳腳，揮灑宏圖，可事實是他剛到舒城縣就遭遇了劉縣丞一黨的截殺，入了縣城后不僅處處受刁難排擠，如今竟連一個姑娘都保護不了了。這叫他如何不煩躁？可蔡書敏更沒想到的是，眼前這位穿著樸素、看著稚嫩柔弱的農家小姑娘竟能說出這樣一段話來，話雖簡樸，但句句著意，一語點明，短短時間便能知曉他所處的困境，一語中的，這姑娘的洞察力著實驚人。他認真看向小姑娘，光線暗沉的牢房裡，少女俏生生立著，一雙靈動通透的澄眸閃耀著點點碎芒，讓人移不開眼去。她明明自己身處險境，竟還想著安撫他的情緒，如此鎮定從容，臨危不亂，其心志該是堅不可摧吧？這倒是人如其名，雖不像牡丹、水仙那般灼灼耀眼，卻如木棉花一般挺撥倔強。「徐徐圖之，反客為主？木棉姑娘這八個字有多少份量嗎？不瞞姑娘，知言來舒城三月有餘，實感有心無力。」話甫一出口蔡書敏就有些後悔，他和一個小姑娘這些做什麼？

木棉卻抿了抿唇，沉思了起來。蔡書敏看了竟也生出些希望來，他失笑，自己竟將希望寄託與一個未滿十五的農家姑娘，他一定是瘋了。可下一秒他卻聽到木棉認真地道：「我聽錢掌柜說，這劉縣丞的妹妹是嫁給了知府大人為妻是嗎？」蔡書敏聽她一問，想也沒想便道：「哪是嫁為人妻，不過是個妾罷了。」說完蔡書敏又想打自己嘴巴子了，自己又在胡言亂語什麼。他咳嗽一聲道：「木姑娘為何問起這個？」木棉勾起唇角，綻出一個好看的弧度：「蔡大人，我斗膽妄言一句，大人清正恐怕不會拿后宅之事做文章，但其實，后宅的事把握的好也能斷人生路。劉縣丞不過是仗著其妹得了知府大人的寵愛，才敢在舒城縣肆意妄為，那若是斷了劉縣丞與知府大人的緊密關係呢？」斷了關係？蔡書敏只覺眼前一亮，一語點醒夢中人，他之前怎麼就一直想著與劉縣丞鬥法，卻沒想到從知府那層入手呢？「不過........」蔡書敏赧然一笑，露出些少年人才有的窘迫來，「這后宅之事我卻是不懂。」看來這蔡大人還未娶妻。木棉抿唇一笑，她道：「大人，我看那錢掌柜和劉縣丞關係頗為密切，大人也可著手從他那邊查起。至於那小妾........」木棉頓了頓，斂目思索起來。蔡書敏不發一語靜待她言。木棉想了想道：「大人可以試著買通些後院外圍的雜役僕從，這些人看著不得主人重用，但不受重用也意味著不夠忠誠。大人不要小看他們，他們要在府中生存，對於府中的消息都是十分靈通的。」蔡書敏點頭，十分認同她的想法：「既如此，我會立即著人調查起來，木姑娘且在此間委屈多呆幾天，我會派人保護姑娘。」木棉見他急匆匆往外走，便道：「大人，民女有個不請之請，我父母在家我有點不太放心，能否請大人派人去我家看一看。」蔡書敏想也沒想便答應了下來：「你放心，姑娘對我母親有救命之恩，這事本是應當應份。」說完便興沖沖走了。蔡書敏走後，木棉在牢房裡踱步，細細思考著。與蔡大人這麼一商量，她心裡稍稍安定了一些，只要能抽走劉縣丞的底牌，她便能確保自己安然無憂。不過，明天最遲後天，嚴以明必定會把藥方傳揚開去，到時恐怕就會激怒劉縣丞他們，到時她在牢中恐怕就會有性命之憂。怎麼辦？總不能人家來殺她，她就躲進空間不見人影吧。她還是得想些自保的法子才行。不得不說，木棉的推斷是十分正確的，第二日夜，牢房便來了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