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老乞丐與小乞丐

回到住處的林千芷長舒一口氣，還好今天遇到個好騙的，不然自己就要完犢子了。

這中秋過得，還真是動人心魄，算了，洗洗睡吧，明天去城外摘些蘑菇石榴核桃，做成招牌菜，準備準備林家小飯館要開始營業咯。

第二日林千芷便精力充沛的擬了個菜單，到集市買了飯館里的必需品，又到城外摘了許多菌菇石榴核桃回來，等弄完菌菇跟石榴已經是凌晨，核桃只能先晾著，等有空再處理。

天邊剛剛泛起魚肚白林千芷便已經到了飯館，將石榴剝好用石臼搗成汁加入飴糖和少許鹽後放在後院盛出的井水裡過涼。

隨後又馬不停蹄的清洗菌菇、升火，煲升級版菌菇湯。

剛開始煲菌菇湯時外面街道已經熱鬧起來，林千芷一切準備就緒后，拉著僅有的賬房杜進生和跑堂潘強來到飯館門口，門的兩旁掛起兩串鞭炮。

只聽噼里啪啦的鞭炮聲，街道上的人都湊了過來，賬房找準時機吆喝道「林家小飯館新店開張，前五十位客官送紅玉汁一杯，菌菇湯一碗，所有到店用餐的一律只收八成菜錢。」

「紅玉汁跟菌菇湯是什麼？」門外的人好奇的問道。

「鮮香可口，滋潤養顏，好奇的這裡有些樣品，大家可以嘗一嘗，進不進店吃沒關係，主要是圖個開張吉利。」

杜進生不愧是個讀書人，真會說話，幾句話哄得店外的人樂呵呵的。

品嘗樣品只有淺口酒杯小小的一杯，只能嘗個香，不能吃個爽。

對於這紅玉汁跟菌菇湯，林千芷還是十分有信心的，再加上飯菜錢打八折的優惠，就算沒計劃在外面吃飯的也會心動一二。

果不其然，不消片刻飯館就坐滿了人，林千芷主管后廚，熱火朝天的做著菜，還沒到酉時食材就用盡，林氏飯館也只能早早打烊。

所謂薄利多銷，雖然今天開業優惠比較大，利潤極低，但勝在生意不錯，還是小小的賺了一兩二百文，等口碑打好了，後面才能更順風順水嘛~

於是林千芷三點兩線的生活正式開啟，整天都圍繞著飯館和山林轉悠，稍微有空閑就要去照顧院里的作物以及培育花朵，累得甚至沒時間處理曬好的核桃。

「呼~，原來創業這麼累。」剛炒好最後一桌菜的林千芷抹了抹額頭的汗水，這麼累下去身體遲早吃不消。

等到打烊時，林千芷金口一開，給自己和兩個店員放了兩天假，又再門外貼了個告示便開開心心回了住宅。

現在已是十月中旬，天亮得越來越晚，也越來越冷，待林千芷一覺醒來，已經是午時飯點，照例看了下作物跟花朵后，做了熱騰騰的飯菜自己一個人吃了起來。

天冷了就是不太適合吃炒菜，不一會兒就涼了，果然還是要吃火鍋，之前就有見大一點的飯館已經開始有火鍋應試，好像是叫「古董羹」，要不自己也在飯館里弄個古董羹？

算了算了，自己那屁大點地方，要再弄個火鍋，客人一坐就是一兩個時辰，這生意還是甭做了。

涼透的飯菜林千芷也沒心情吃，隨便收拾了一下準備再去城外山上轉悠轉悠，回來時順便買些厚實衣裳準備過冬。

開業也有大半個月，除開成本一天能賺二三兩白銀，現在已經有七十多兩存銀，也算是小有家產。

哎，即將成為小富婆的感覺真爽，樂不思蜀說的就是現在的她吧。

林千芷心情甚好的掀開車窗帘，望著路上形形色色的人，臉上似乎都洋溢著幸福的笑顏，即使是城外，因為靠近京城，依舊繁榮熱鬧。

誒？

林千芷看著遠處四個行著乞的小乞丐，感覺有些眼熟，應該是在哪兒見過，仔細回想才回憶起那四個小乞丐不就是兩山村鎮里由一個老乞丐帶著的四個小乞丐嗎，還是靠他們她的菌菇湯才那麼快賣出去。

林千芷叫停馬車，往四個小孩的方向跑去。

只見四個小孩有氣無力的靠著牆根，面前放著乞討的碗，似乎比上一次看見他們時更消瘦了不少。

聽到落下的銀錢聲，四個稚嫩的聲音連連道謝說了一些吉祥話，當看到來人時，看起來最大的丫頭最先反應過來。

「啊！你是賣菌菇湯的大姐姐！」

林千芷微笑地點點頭，好奇地問道：「你們怎麼來這裡了？爺爺呢？」

「爺爺帶我們來的，說這裡富裕，能要到更多錢，但是前幾天爺爺生病不能動了，所以我們就自己出來要錢，好給爺爺買點葯回去。」

「生病了？」也是，那老爺爺也一把年紀，一直飽一頓飢一頓，還帶著四個孩子，平日肯定也是勞苦得緊。

「這樣吧，你們等姐姐去請個郎中，帶姐姐去見見爺爺怎麼樣？」

「啊~姐姐是要找人給爺爺治病嗎？」四個小孩眼睛突然放光，感覺比看到好吃的還興奮。

林千芷點點頭，就近尋了個郎中，瞧那幾個小孩也有氣無力彷彿也有幾天沒吃上什麼東西，便順道買了些吃食。

四個小孩一邊吃一邊領著林千芷往郊外走，到了一個破舊的寺廟才停下。

「爺爺，我們回來了！」四個小孩拎著吃食，高興的就要跑進去。

「等等！」才到廟門口林千芷就聞到一股不太好的味道，郎中也察覺的皺了皺眉頭。

「你們在外面等好不好，姐姐跟郎中先生進去瞧。」

「嗯嗯，好。」大點的小女孩懂事的牽住往裡跑的弟弟妹妹，「看病要安靜，不能打擾哦~」

「真乖~」林千芷點點頭，示意郎中進去。

進到廟裡才看見破舊的觀音像旁邊躺著一個骨瘦如柴的身體，頭髮蒼白，身上蛆蟲爬滿，不少蠅蟲環繞。

即使是做足了心裡準備，林千芷還是忍不住乾嘔兩聲，以袖掩鼻靠近那個飽經風霜的軀體。

郎中見多識廣，似乎比林千芷適應得要快些，稍微查看，對著林千芷搖了搖頭，「斷氣三四天了。」

林千芷瞭然，其實在廟外就已經猜到，當看到老爺子身旁擺著的三碗未動過的湯藥和一些已經餿了的食物，眼睛突然有些酸澀。

那些都是小傢伙們自己外出討來的吧，因為爺爺生病還熬了藥水，也許在那些小傢伙眼裡，爺爺只是睡著了罷。

出了寺廟，林千芷整理了一下情緒，對著郎中說道：「辛苦先生跑這一趟，這些錢小小心意。」

雖然出診費已經給了，但是沒想到那老爺子早已去世，自然還是加些銅錢，沖沖喜。

「爺爺怎麼樣了？」小乞丐們著急詢問情況，他們無依無靠，爺爺就是最親的人，一直不離不棄的照顧他們，他們現在長大了，也該讓他們來照顧爺爺了。

「爺爺沒事，但是需要靜養，你們跟姐姐回去，等會姐姐安排馬車來接爺爺好不好？」

「嗯嗯，真的沒事嗎？」

「沒事。」

林千芷也不知該如何跟這四個孩童開口，最大的看起來也就六七歲的樣子，可能都還不懂死亡是什麼。

回到城鎮，林千芷到客棧開了間大房間，安排店家燒熱水給四個小孩洗了洗澡，自己又出去買了幾身衣裳，安頓好四個小孩后，獨自去了趟棺材鋪，第二日便託人到廟裡收了老爺子的屍骨找了處僻靜的地方掩埋。

「哥哥，天都快黑了，大姐姐還沒有回來耶。」最小的小女孩趴在窗戶上，看著窗外街道上絡繹不絕的人，獨獨沒有賣菌湯大姐姐的身影。

「姐姐或許有自己的事要忙，我們讓店家給姐姐留個口信，回去找爺爺吧。」男童將小女孩抱起，坐到床邊幫其穿上鞋，「爺爺也有兩天沒有看到我們了，肯定很擔心。」

「嗯嗯，我想爺爺了。」雖然這兩天吃得飽飽的，穿得暖暖的，但是沒有爺爺在身邊，還是感覺不對勁。

等四個小孩收拾完準備出發時房間的門也被推開了，林千芷看著四個小孩整裝待發，疑惑道：「你們要去哪兒？」

最小的小女孩見是賣菌菇湯的姐姐回來了，軟軟糯糯的就貼了上去，林千芷順勢抱起。

「這兩天謝謝姐姐，我們要回去找爺爺了，二妞，來。」大點的男孩伸手，將林千芷抱著的小孩又抱了回去，看樣子是鐵了心要走。

林千芷長嘆一口氣，果然小孩子都是倔脾氣，「乖~爺爺生病要去遠些的地方治療，一時半會兒不能見你們，他老人家已經托我先照顧你們一段時間，等病好了就來找你們好不好~」

「要多久？」小男孩眼神堅毅的盯著林千芷。

「不知道，一年兩年或者更久，你們就安心先去姐姐家好不好？去了姐姐家保證讓你們吃得飽穿得暖。」

「你騙人……」

「嗯？」林千芷疑惑的看著面前滿臉陰沉的小男孩，感覺自己的謊言似乎被看穿了一般，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語氣都虛了三分，「姐姐怎麼會騙人呢，爺爺生的病需要靜養，等……」

「你騙人！爺爺是不是死了！」小男孩終於壓抑不住內心的難受，爆發的吼了出來，就算是林千芷也被嚇了一跳。

「爺爺是不是死了，姐姐，我娘親跟爹爹離開我的時候也是身上長滿了蟲，村裡人都說他們死了，所以爺爺是不是也死了？」

林千芷這才明白，可能面前的小男孩早就意識到了，只是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而那個看起來最大的小女孩也低聲啜泣著。

原來他們知道……

林千芷感覺喉嚨一陣苦澀，鼻頭也有些發酸，被嚇懵的最小的兩個小孩見哥哥姐姐都在哭泣，也抑制不住的嚎啕大哭起來。

「嗯。」良久林千芷才點了點頭，溫柔的將四個小孩抱在一起，「姐姐已經給爺爺處理好了後事，他老人家在天之靈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們，你們跟姐姐回去，好好長大，這才對得起爺爺對你們的一番苦心，明白嗎？」

「姐姐，我們可以去看看爺爺嗎？」

「好。」

林千芷又叫了輛馬車，帶著四個小孩來到老爺子的埋葬之處，一個小小的墳包和一塊簡陋的墓碑，墓碑前面還有沒燒完的燭跟一些貢品。

大些的小男孩跟小女孩拉著弟弟妹妹在爺爺面前恭敬的磕了幾個頭，不出意料的又抱哭成一團，等他們哭累了才打道進城，回到林千芷租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