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公主府邸

公主府來的人還是上回那幾個黃衣侍從，也還是上回那輛馬車。

姜晚晚帶著小翠踏出沈府大門，黃衣侍從紹齊便上前來施禮。

「姜小姐，數日未見，您的傷可大好了？」

姜晚晚也行了個禮：「多謝關心，已然大好了。」

紹齊趕緊跟著再施禮：「姜姑娘可折煞小的了。小的今日來，是奉公主之命邀姜姑娘過府一敘，姜姑娘，請。」

姜晚晚正要上馬車，卻聽身後腳步聲靠近，隨之便響起沈如煥的聲音：「慢著。」

姜晚晚轉過頭，看見沈如煥一襲玄黑衣衫綴銀絲，頭上束了白玉蘭冠，正面帶微笑朝自己走來。

……面帶微笑？？？

還未待她反應過來，沈如煥便已來到馬車旁，他靠近晚晚，左手伸去撩起車簾，右手抬起，將臂彎平於晚晚跟前。

「小心些，你向來冒失，搭著我的手上。」

軟語溫言，簡直像是換了個人。

姜晚晚瞪著銅鈴大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沈如煥眯了眯眼，微不可聞地露出一絲危險氣息：「怎麼，晚晚，想要我抱你上去？」

連稱呼都換了，晚晚？？？

眼見沈如煥伸開手臂，似乎真的要來攬她的腰，姜晚晚登時打了個寒戰：「不不不不用了！」

她三步並作兩步，像避牛鬼蛇神一般飛速登上馬車坐進了車廂里。

沈如煥俯下身，也似要踏進車廂。

一旁的紹齊連忙道：「沈公子，車輿狹小，紹齊不敢讓公子上去，只怕……只怕會怠慢了公子。」

「無妨。」沈如煥仍撩著車簾，目光徑直落到車廂中那女子身上，「晚晚傷勢未愈，坐得近些，我也好護著她。」

他的每個音調每個字彷彿都充滿了真心實意，看得姜晚晚毛骨悚然。

甜言蜜語最難消受！

「沈公子……」紹齊不知還想說些什麼。

沈如煥悠悠打斷了他：「聽聞公主殿下也是大傷未愈，家父與我皆心繫殿下，聽聞此事便憂慮非常，日夜輾轉難眠，實在想前往公主府一見……殿下應不會拒絕吧？」

紹齊身為公主府的人，最重禮節，無法拒絕，又不敢說逾矩之話，只得低垂下頭，不再言語。

這下小翠懵了：「沈公子，你與小姐共乘一車，這，這於禮不合呀！」

姜晚晚忙不迭點頭。

沈如煥深深看了她一眼：「看來晚晚也不希望我跟去。」

晚晚想起書中沈如煥的目的，是要摒除他黨，助太子登基，守住沈家榮耀，而跟她前去公主府為的就是想讓他心愛的女子與公主劃清界限。

可惜女主極其聰慧，沒讓他得逞。

回顧劇本后，姜晚晚趕忙端坐，正色道：「沈公子，晚晚與你並非近親，也未曾有婚約，若你我同乘一車，確實於禮不合。」

沈如煥捂住心口：「晚晚如此決絕，令我心寒。」

姜晚晚看不懂他的演技，心中不禁嘀咕，記得劇本不是這種寫法的啊。

見小姐沒了反應，車外的小翠趕緊補充道：「沈公子，請……請自重！」

沈如煥嘴角微微一勾，盯住姜晚晚，唇瓣一張一合，聲音中帶著輕到任何旁人都聽不見的冷笑：「晚晚，你會後悔的。」

說罷他鬆開帘子，轉身揚了揚衣袖，大步回了府。

沈如煥一走，小翠總算放下心來，拍拍胸口，爬上了馬車。

「小姐，幸好沈公子沒跟上來！」

「小姐說過，當今朝堂，公主殿下支持的是三皇子，而沈相府支持的是當今太子，二黨相爭，水火不容，小姐若待會要與公主殿下結盟，定然不能顯得和沈家長子太過親近。」

姜晚晚吃了一驚，一時竟不敢相信，這不是女主的台詞嗎？怎麼又讓小翠給說了？

自己的侍女竟如此聰明，她怎麼從來不知道？

而且更不合理的是，她明明給小翠定的人設不是這樣的，而是那種……

是那種……那種什麼來著？

「不對！我沒給小翠定過人設！」

畢竟人家三章就死了嘛。

姜晚晚恍然大悟，難怪，沒定過人設那當然就什麼都有可能了，不是經常有那種人設坍塌事件嗎，不奇怪，完全不奇怪。

既然不是劇本被改，她便寬下心來。

但小翠完全沒明白自家小姐在琢磨什麼：「小姐，你與沈公子才相識不久，他就顯得與你如此親近，定是有所圖謀！」

姜晚晚笑了笑，忍不住有些驕傲：「哪有什麼圖謀，他不過是愛我愛得難以自拔，才不禁做出這些來罷了，不必太過在意。」

小翠張了張嘴，強行掩住了內心的崩潰。

「小姐，不可輕敵呀，難不成，你喜歡上沈公子了嗎？」

姜晚晚當然否認：「這種男人太麻煩了，一句不合就要哄，我不會喜歡的，況且，我絕不會陷於兒女私情。」

她拍拍小翠的肩，又苦口婆心道：「小翠呀，其實你也別太敵視沈公子，你該這麼想，沈公子也怪凄慘的不是？唉，一想到他喜歡我，我就不由有些憐惜，覺得他一腔衷心錯付，真是可憐。」

「唉，還未開始便結束的愛情，總是如此惹人嘆惋。」

看到小姐一副真摯的神情，小翠決定閉嘴。

果然一路無話。

到了公主府，紹齊便將晚晚請下了馬車。

公主府恢宏氣派，就連門口的兩尊石獅子都顯得威猛無比。

姜晚晚挽起裙擺，踏入府門，才剛進去，身後那兩扇雕金朱漆大門就緩緩閉上，帶著沉重的迴響。

她心下一驚，不由回頭去看，卻見將掩未掩的門縫之間，那些守衛皆握緊了腰間佩劍，齊齊盯緊了她的方向。

晚晚覺得不對勁，不由緩下腳步。

黃衣侍從紹齊立即催促道：「姜姑娘，殿下正等著呢。」

晚晚想了想，確定今日的劇情只是公主宴謝姜家長女，從此共踏稱帝之路，並沒有什麼懸疑險情，便放心地繼續往前去了。

公主府建得銜山抱水，如奪天工。又輕煙曲徑，冷翠畫屏，比沈相府奢華數十倍。

晚晚跟著紹齊，轉過朱閣，穿過綺戶連廊，大約走了半柱香時間，見還沒走到地兒，不禁有些腿軟。

她扶著腰，小聲嘀咕：「怎麼也不讓人坐個轎子……」

紹齊聽見了，回頭鞠個躬：「姜姑娘說笑了，哪有在殿下府邸之中乘轎子的道理。」

「那倒也是。」晚晚是個講道理的，沒再埋怨下去，只隨口又問道，「不過這公主府邸如此之大，來去想必也不太方便，那殿下平日如何出行呢？」

紹齊目不斜視，冷然回答：「乘轎子。」

「……」

晚晚決定換個問題。

「呃，請問，還有多久才到？」

「前面便是。」

姜晚晚伸長脖子瞧了半晌，也沒瞧明白這個「前面」到底是遠還是不遠。

在她四處觀望了好一會兒之後，紹齊突然又說了一句話：

「姜姑娘，公主府雖大，但還是不宜亂看亂走，雖然曾經也有人想方設法要從這府中逃出去，但，他們都沒有成功，而且他們的下場，都很慘。」

姜晚晚震驚地收回視線，正想問此話何意，卻聽見前方傳來了絲竹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