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唐主何人

蒙脫提進來的人，正是小翠。

只見小翠如同雞崽被一個大漢給提溜著，然後一把甩到地上。

小翠整個人撲倒在地，疼得直咧嘴。

姜晚晚連忙抱住她。

晚晚心底恐懼油然而生，但又不敢表現出來，只得硬著頭皮喊：「你們到底想幹什麼？」

「幹什麼？」蒙脫得意洋洋，「典司大人很快就知道了。」

說罷兩下手刀下來，姜晚晚和小翠便一同暈了過去。

醒過來的時候，人已經在昏暗的牢室之中。

晚晚睜開眼，腦中有些渾渾噩噩。

頭上是磚石砌的頂，眼前是鐵柵攔的壁。

這裡不見天日，想必是某一處小小監牢，就跟之前那個地窖差不多。

自己還活著吧？

姜晚晚一個激靈坐起來，檢查一番，四處摸摸，確認沒有缺胳膊少指頭，五官齊全。

「你醒了？」

一句話幽幽飄來，她這才發現，側邊有個人正瞪大眼睛看著她。

正是衛朝雪。

她依舊是原先那一身素白的衣衫，赤著足，發間雖挽著簪但已有些凌亂。

不知道為什麼，衛朝雪的眼神好像一直是那樣朦朧而空洞，她的雙手仍扣著鐐銬，長長的鐵鏈叮叮噹噹，她整個人不太精神地坐在地上，直勾勾望定姜晚晚。

姜晚晚搖搖晃晃正想站起來，頓時發覺自己右腳踝上也被套上了鐵環，鐵環連著不過幾寸長的鏈子，將她整個人鎖死在這方寸之間。

姜晚晚聯想到先前地窖中那些垂死呻吟的人。

一種對死亡的恐懼油然而生。

她恐懼地望向衛朝雪：「他們想幹什麼？為什麼關住我們？是不是……是不是也想把我們變成地窖里那些人那樣……」

「還有，小翠呢？你知不知道小翠被他們帶到哪裡去了？」

衛朝雪彷彿並沒有在聽她說話，只是略顯茫然地偏了偏腦袋：「誒，你說……你真是我哥哥讓你來的？」

姜晚晚揉了揉疼痛的太陽穴，這姑娘是分不清形勢的嗎？說話怎麼總自顧自呢？

於是她耐著性子又問一次：「朝雪姑娘，我是問你，你知道和我一起被抓的那個姑娘去哪兒了嗎？」

衛朝雪還是一副沒聽到的樣子，嘟嘟噥噥：「我哥哥怎麼就派你來，自己沒有親自來呢？」

姜晚晚有些惱火，她拖著鐵環朝前挪了幾下，一把摁住衛朝雪的肩膀：「我是問你！我的小翠呢？！」

衛朝雪被她嚇了一跳，那張魂游天外的臉總算有了一絲反應：「我……我不知道呀……他們平常做事，都聽的唐主的話，唐主自有安排……」

「唐主？唐主是誰？」

「唐主就是……」

提到口中的人，衛朝雪臉上突然現出極其戀慕的笑意，她痴痴地望著鐵柵外的前方，好像那裡就有她說的那個「唐主」：「唐主他就是這裡的主人，他對我很好的，他跟我說話總是很溫柔……」

「這裡的主人？他就是這呂家炭窯坊的主人？不對啊，這兒叫叫呂家坊，而你說的這個唐主，他明明姓唐……你知道他是什麼人嗎？他在這裡到底要幹什麼？還有，他可是……與太子殿下有什麼特別關係？他為什麼要關住我們，為什麼要帶走小翠？」

姜晚晚一連串發問，試圖從隻言片語中獲得一絲蛛絲馬跡。

「唐主就是唐主，不是什麼人。」

衛朝雪沒有正面回答，只是皺起眉，對晚晚出言的不禮貌感到不悅。

姜晚晚噎住，這朝雪姑娘無論是神態還是對話，看起來都不太對勁的樣子。

衛朝雪又道：「說到那個丫鬟……」

終於點到正題，姜晚晚連忙點頭：「對對，那個丫鬟，就是我的小翠！」

衛朝雪頓了頓，不知想到什麼，突然臉色一變：「唐主帶走了那個丫鬟，會是帶到地窖去嗎？還是說帶到那裡……唐主他、他會不會是看上了那個丫鬟……」

「什麼？！什麼叫看上了小翠？！」姜晚晚大吃一驚，腦中飛快地浮現出一個恐怖的可能性，「他要拿小翠試毒？！」

衛朝雪轉過頭，一半臉埋在陰影中，多少有些詭異的意味：「都怪你……要不是你把那丫鬟帶來，唐主也不會……」

她的目光流露出一絲極為惡毒的神色，隨後突然伸出手，朝姜晚晚臉上狠狠抓了一下！

「都怪你！」

姜晚晚躲避不及，臉上登時被剜了一道血痕，她嚇得連連後退兩步，和衛朝雪拉開一定距離。

她捂住傷口，憤怒極了：「你是不是有什麼大病！怎麼突然就動手打人呢！」

「病？」聽到這個字，衛朝雪又一次露出那種恍然的表情，「……他們也總說是我病了，可是唐主說，我很好，我很好……唐主還說，只要我乖乖留在屋子裡等著，就可以等到我哥哥來……」

姜晚晚覺得抓到了可以對話的契機，連忙接過話頭：「你哥哥馬上就會來了！只要你幫我找到小翠，幫我們離開這裡，我們就可以把你哥哥帶來，救你出去了！」

「出去？」衛朝雪搖搖頭，「我不要出去，我要哥哥來，不是來帶我出去的，我要哥哥來，是來給我……給我……」

說到這裡，衛朝雪臉上現出一抹淡淡紅暈：「我要哥哥來給我向唐主說媒……」

這個回答是姜晚晚所始料未及的，她隱隱覺得這姑娘病得不輕，也懶得跟她繼續耐心說話了：「你是不是有妄想症？不是我說，你那什麼唐主要是真在乎你，也不會把你跟我一塊兒關在這吧。這種地方，分明就是關押牢犯的……」

「你胡說！」衛朝雪忽然激動起來，「唐主對我很好！他對我很溫柔！很溫柔！他這麼溫柔，怎麼可能不在乎我！唐主……」

她越說越用力，整個人開始大喘起來。

她喘得上氣不接下氣，面色潮紅，彷彿整個人已進入癲狂狀態。

「你竟敢污衊唐主！你不是我哥哥的人，你休想騙我！」

衛朝雪一把拔下發間的細簪，握於手中，然後直朝姜晚晚撲去。

髮絲如瀑布傾瀉而下，遮蔽她的臉，顯得如同陰間惡鬼——

「去死！」

衛朝雪握著簪，用足了殺人的力道朝姜晚晚胸口扎去！

晚晚何曾沒見過這架勢，嚇得連連後退。

但鐵鏈的桎梏使得她再退無可退。

眼見自己就要死於非命，突然間，一隻極白極白的手臂伸來，握住了衛朝雪。

一切戛然而止。

姜晚晚只聽見一個清冷如同切冰碎玉的聲音道：

「阿雪，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