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荒誕的出生

阿怪生在農村，說是生在農村不如說生在一個破寨落里，因為這個村子交通很閉塞，儘管改革開放20年了，這個深處在東北小鎮的破舊的農村依然是個上世紀70年代的模樣。整個村子除了土還是土，每天道路都塵土飛楊，人們的臉色也跟土一個顏色。阿怪的臉色就是最明顯的土黃色，乾癟的身材，好像一陣風就能把他吹走，阿怪的名字叫什麼，村裡的人都不知道，因為他不怎麼愛說話，每天神經兮兮的躲躲藏藏，他們家住在村西頭的墳地旁，那地方自從村子成立以來根本沒人住。但阿怪家偏偏住在那裡，因此村裡人都管阿怪叫鬼人，有良心的人就叫他阿怪。

阿怪在村裡靠出苦力掙錢，每天至少要扛500斤的麻袋。阿怪非常好學，經常偷偷摸摸跑到村頭的學校聽課。學校的孩子經常奚落阿怪，更有些學生直接把在學校受到的氣，直接發在阿怪身上，這不學校里出了名的小屁孩，村長的孩子長得胖胖的小豪又在奚落阿怪，猙獰著胖胖的臉蛋，「過來阿怪，趴下，快趴下我要騎馬馬」。阿怪愣在那裡，「愣在那幹嘛，讓我騎馬馬，我把我的課本借給你看。」阿怪連忙點著頭，趴了下來，小胖子嗖地一下騎了上去，身邊的三個小夥伴也嗖嗖嗖地騎了上去，幾個老師路過，看了看也沒說什麼，因為在整個村裡人眼裡阿怪就該被欺負，誰讓他不合群呢，誰讓他傻呢。幾位老師也在切切私語，唉，人活成這樣也真可以了，說他可憐吧，也不對，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還是他自己不爭氣啊，這人完了。阿怪從來不理會這些，心裡一直叨咕著「我要努力，我要努力！我不會放棄。努力就會有希望，努力就會有美好的未來」然後日益幾日的扛著麻袋，日益幾日的看著書。

破寨落里的人思想還都很封建，信奉著三綱五常還有鬼神，村裡的孩子病了也不送醫院，直接找幾個大仙在家裡跳跳就好了，阿怪就經常站在跳大神的門口，跟著大神學著行狀，他認為這個是正確的，因為跳完大神聽著村裡的人說確實很多孩子的病都好了，他以為學會這個以後就能錚大錢了。可是從村裡走出去的王大夫，回村后在村東頭開了一家西醫診所，好多村民嘴裡西醫治標不治本，說騙人的，可都紛紛跑到王大夫那打針。跳大神的張老太婆慢慢衰落了，但是阿怪覺得這只是暫時的，主動跑到張老太婆家，直接給張老太婆跪了下來，說要拜師。這可把張老太婆嚇壞了，這個傻子要拜我為師，是不有病。不過張老太婆還是很精明的，她表面驅逐阿怪，實質還是答應了阿怪的拜師要求，條件是每天幫他幹活，她在莊裡的地讓阿怪種。阿怪從來都堅信自己走的路是正確的，自然答應了這些要求，直到村長那個胖兒子得了結核，在張老太婆的屈身捉鬼的良藥下葬身九泉，阿怪才意識到，自己學錯了？阿怪稀里糊塗的被抓進了公安局，兩名民警惡狠狠的審訊阿怪，讓他交代張老太婆的犯罪經過，阿怪不知從何說起，只是傻傻地望著派出所牆上寫的大字從嚴執法人民公僕。就在這面牆前，阿怪被兩個民警狠狠滴揍了一頓，但阿怪心裡是一個舒坦，因為是他做錯了事，挨揍理所當然，神奇滴是回到村裡，村裡人也這麼認為。從此整個村裡的人都把阿怪當作怪人，找他幹活的人也越來越少了。

新來了個片長還搞了個弘揚正氣，樹新風的村風活動，整個村的村民都大力支持。據說第一個第一個剷除的就是村裡的王寡婦，因為她在村裡搞破鞋，這在村裡可是絕對不允許的，村裡人把王寡婦綁了示眾，還關在了豬圈，說她豬狗不如，讓她好好反省。還把阿怪列為二號目標，說阿怪好吃懶做，損壞村風，罰她給公社做一年的苦力，村民們沒有一個反駁的，對新片長的這一個做法，都豎起大拇指地贊同。稀奇地是阿怪覺得新片長的到來，可能真的要重振村風，繞著村子跑，高興地手舞足蹈。夜裡阿怪偷偷地跑到豬圈去看全村的不良代錶王寡婦，這是他在村子裡頭一次站在制高點俯視一個人，阿怪背著手在王寡婦四周轉啊轉，好像領導視察，嘴裡還不停地叨咕著，毫無廉恥，是應該罰，是應該罰。王寡婦瞪大了眼睛，「你看啥，你個傻子，就連也配來嘲笑我么，你有什麼資格，你碰過女人么，你知道老娘是在拯救你們這幫臭老爺們么。」阿怪轉了轉突然停了下來，「呸」地吐了口痰，便跑了出去，還差點被躺在一旁睡死的老母豬給絆倒。

回村西要路過新片長家，阿怪敏捷地跳過新片長家的院牆，就像他每次敏捷的爬上楊樹去掏喜雀的蛋，阿怪趴在窗口看自己的偶像新片長的樣貌。看見的只是片長和村裡的會計小翠，小翠跟王大夫一樣，走出村子上大學，又回村支持建設，那小翠的身材很好，很白，以前阿怪都是聽村裡的男人說，這一次是見到真容了，她和新片長在親吻，阿怪突然想到了在書上看到的孔老夫子的那句格言「非禮勿看，非禮勿聽，非禮勿動，非禮勿言！」緊忙捂住了眼睛，往外跑，誰知被院里的木棍絆倒，噗地一聲摔倒在地，這聲音自然引起正義地村片長的注意，村片長砰地一聲從門裡衝出來，那刺眼的手電筒的光直直地射在阿怪的眼眸前，村片長像是見了賊似的看了看阿怪。阿怪起身像一陣風一樣嗖地一下就消失在茫茫地夜色中，奔向村西頭墳地旁的小屋。第二天，阿怪本以為做錯事的自己會再次獲得自己心目中英雄的懲罰，但好像故事不是這樣發展的，村片長不但沒有怪阿怪，相反對阿怪特別的好，還要安排阿怪去鎮里讀書，阿怪越發堅信，新片長是耶穌降臨，有他在，光明就真的到來了。

是的，新片長到來之後，村裡的田地進行了重新划割，地稅多收了一半。在村片長自分割的20垧的田地旁，打出了村裡的第一眼水泥管水井，村片長規定，村民灌溉莊稼到這取水要收費，村民們都舉雙手同意，畢竟吃水不忘挖井人，收點費用很正常，只要莊稼能夠好起來。村片長還在村裡開了第一間小賣鋪，小賣鋪平時賣一些菜米油鹽，但主要是村裡的娛樂中心，好多村民在農閑時，都會到這裡賭博。小賣鋪整天都烏煙瘴氣，因為抽煙的人太多，失意的人也太多，每天都會有幾個家庭主婦到這裡掀翻麻將桌或者棋牌桌，在裡面大哭大鬧。但對於村裡的男人來說都是多管閑事，男人本就應該吃喝嫖賭抽坑蒙拐騙偷。阿怪，在新片長這個耶穌的幫助下竟然奇迹的考上了大學，回到村子幾回，他發現整個村子人的眼神都變得茫然了，沒有人在關注他這個傻子，養羊的養羊，放牛的放牛，種地的種地，賭博的賭博。在形色忡忡中阿怪能感受到，「堅持就有希望，堅持就會有未來」，和預想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