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往事
「很久很久以前啊。」
「天地初開而生萬物,隨即天地化靈,名鳳棲。」
「鳳棲有靈,而萬物無靈,鳳棲太孤獨了,想要找個人陪伴。」
「於是,鳳棲從天之盡頭煉化一氣,又從海之盡頭煉化一珠,以自己的模樣捏了一個人,名為卜。」
「卜,可與天齊命,算盡大地極數。」
「天地不滅,則卜便不死。」
陳珂吃驚的說道。
「卜也太厲害了吧。」
天機點點頭,喝下一口茶,繼續說道。
「可惜大道五十,終衍四十九,遁去其一。」
「卜雖強,可是無法繁衍傳承,終其也不過其一人。」
「而卜算命數,用的是自己的命勘破未來天地之命,一生,也只有三次。」
「算一命繁花盡,算二命步凡塵,算三命則身道死。」
「而誕生卜一人,鳳棲娘娘已經耗費了天地所存之氣。」
「她不可能再用此法創第二人,於是鳳棲娘娘便想到陰陽結合之法,這樣,可以繁衍更多的人。」
「於是鳳棲娘娘從北海最深的地底取一泥。」
「東洲盡頭取之一氣。」
「南越最高峰取一石。」
「西沙盡頭取之一粟。」
「鳳棲娘娘把所有材料煉化掉以後,加入無根水,混合成泥,捏了五個小人,並滴入自己的鮮血。霎時間,小人活動了起來,其中兩人為陰,三人為陽。」
「而這些小人便可以自行結合繁衍,開枝散葉,無窮無盡。」
陳珂聽得都快呆了:「鳳棲娘娘也太聰明了吧。」
天機笑了笑,接著說道。
「這五個人便是人的先祖,稱為始人。」
陳珂重複道:「始人?」
「對,也可以稱作始仙。」
陳珂砸吧兩下嘴:「始仙?聽起來好奇怪。」
天機問道:「哪裡奇怪?」
陳珂擺擺手:「沒什麼,你繼續講,繼續講。」
天機點頭。
「而這五人雖沒有卜之強,但是皆都可感應天地之力,分別為風,水,雷,火,土。」
「這五人的後人如果生來帶有天地靈根,稍加修鍊,便可脫離凡塵,擁有無盡壽命,更是暢遊天地。」
「這便是遺仙。」
「而大部分人生來是不帶有天地靈根的,他們無法感知天地,我們稱為凡人,也稱頑泥。」
陳珂有些失落:「所以我就是一塊頑泥嗎?」
天機不置可否,自己也無法安慰陳珂。
陳珂又問道:「既然我只是一個凡人,無法修仙,我怎麼可能救帝君呢?」
天機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接著講道。
「卜可算天地之命。如若不勘破天機,便可與天地同壽,可是如若想知道天地的壽命,卻是以自己靈體為獻祭,勘破未來命數。」
「而他太想知道天地的盡頭在何處了,於是起了第一卦。」
「這一掛,讓卜從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變成了一位白髮蒼蒼的老朽。」
「而他也如願以償的看到了自己的盡頭的天地所有事。」
「未來的天地會毀於一場崩塌,而卜會死於那場崩塌。」
「正巧,一旁的樹上趴著一隻青蠶。」
「在卜看到的未來里,這隻青蠶還可以活數年,織絲無數,並且有數之不盡的孩子,而在這隻青蠶死後,會被一隻鳥吃掉,而那隻鳥又會被其他飢餓的鳥吃掉,其他鳥又會被一個飢腸轆轆的人吃掉。」
「於是卜起身殺了那隻青蠶,斷了它的一生。」
「一條條無形的線從那隻蠶上四散而出,本該發生的便不會發生,不該發生的卻又發生了,自此,天地走向了另一條路。」
「卜滅一隻青蠶,便改寫了天地走向。」
陳珂快要聽呆了:「一隻小小的青蠶真的可以扭轉天理命運嗎?」
天機點點頭:「青蠶吐絲,亦可改變天理走向。」
陳珂搖搖頭說道:「怎麼可能,那這樣說的話,我都改了無數次命了。」
天機說道:「你出門想邁左腳,呼的,你又想邁右腳,你以為你與命運做了一次鬥爭,你以為你改變了你的命運,但其實你的命數,本就是你經過一番鬥爭后邁出右腳。」
「雖然天理變化萬千,看似一條條蛛網走向不同的路,可惜命數已定,一切都是定局。」
「帝君前去北海救你,你打碎帝君玉佩,你我在此相遇,我與你的談話,這所有有的一切,萬年前就已經是註定的。」
陳珂不禁有些發毛。
天機老人繼續講道:「卜以為自己讓琉璃界躲過一次災禍,可是心裡總有些不安,於是把一切都告訴了鳳棲娘娘。」
「鳳棲娘娘倒是有些不以為意,向卜說,萬事莫要刨根問底,追本溯源。」
「最重要的就是珍惜當下就好。」
「但是卜太想知道被他改變后的未來是什麼樣子。於是他盤身,第二次起卦。卜的一身實力一瞬間化為烏有,淪為凡人。」
「而他也看到了未來。一位域外之人身受重傷來到琉璃界,最終不治身亡,隨後不久,萬千魔軍尋他而來,發現這個世界的生靈是上好的鼎爐。於是整個琉璃界化為人間地獄,而卜和鳳棲娘娘,將死於未來的一場反抗之中。」
陳珂驚愕的說道:「所以他就建議娘娘一定要救下域外之人?」
天機苦笑著點點頭:「對,所以卜找到娘娘說未來一定要救下域外之人。」
「但是,卜越想還是越不放心,哪怕是死,他也想看到未來琉璃界到底怎麼樣,於是以無盡壽命為獻祭,打開了一副未來的畫卷。」
「沒人知道他看到了什麼,娘娘再次找到他的時候,已經沒氣了。」
「卜死後,鳳棲娘娘傷心極了,因為這是第一個陪伴在她身邊的人。鳳棲娘娘重新煉化了卜的靈體,來到琉璃界的地心,取之內核,再次給予了他生命,可是這個新生的人再也不是卜了,娘娘給他取名為—天機。」
陳珂問道:「那,是你嗎?」
天機點點頭:「娘娘不讓我再起卦勘破未來,說活著便好。而多年以後,一位魔人真的受傷降臨到了琉璃界,娘娘也救了他。」
「娘娘聽他講起域外的世界,便與他一道離開了琉璃界,遊覽三千世界了。」
陳珂憤怒的說道:「可惡,那個魔人真是恩將仇報,娘娘救了他,後來他還派魔族侵佔琉璃界。」
天機不置可否,接著說道。
「不久之後,魔族大軍來到了琉璃界,而當初那個被娘娘救的年輕人已經成了魔族的魔皇。」
「他們鳩佔鵲巢,以人為食,遺仙為爐,萬物為芻狗,琉璃界的始仙們團結起來掀起了浩浩蕩蕩的保衛戰。」
「最終,土始仙、火始仙戰死,水始仙和雷始仙重傷,風始仙下落不明。」
「當時琉璃界內一片絕望,我無奈起了第一卜,僅僅看到幾天之後,我們會死於魔皇之手。」
陳珂好奇的問道:「後來呢?」
天機看了看空蕩蕩的茶杯,又看了眼陳珂,使了個眼色。
「哎呀。」
陳珂端起茶壺,給天機倒了一杯:「快說嘛,快說嘛。」
天機笑了笑:「我們如果與魔族繼續打下去,未來的結果便是全界覆滅,所以我便帶著水始仙,雷始仙還有僅存的遺仙躲進一處空間裂縫中,等待變數。」
「不久后,娘娘從域外歸來,看到她的孩子和她的世界遭受如此磨難,與魔族大打出手。」
「可是娘娘把一絲精氣和造化給了我們,並不在全盛時期。」
「但她仍然奮不顧身的以一己之力對抗整個魔族。」
「就這樣,娘娘一人一劍,獨抗魔皇和九大魔神,這一打就是三天三夜,琉璃界內被戰場的餘波波及,甚至把東洲都打成了兩半,至此形成了中州。」
陳珂嘴巴張的大大的:「好......好厲害啊。」
「娘娘最終也是被打成重傷,以最後的靈力劈下一劍後向域外遁去。」
陳珂問道:「是去找帝君了嗎?」
天機點點頭:「娘娘再次回到琉璃界的時候,身邊跟著荒延界的神,帝君。魔皇當時不在琉璃界,琉璃界內當值的只有一個魔神。帝君大人找到這個魔神后,僅僅一劍,就把它斬滅了。」
「而娘娘也從空間夾縫中找到了我們。」
這一段,陳珂是知道的,陳珂好奇的問道:「再後來呢?」
天機嘆了口氣:「當時帝君並沒有走,一直留在琉璃界,魔族雖不斷的派人進攻琉璃界,可是帝君一人一劍便擋住了遮天蔽日的魔族大軍,甚至又斬滅兩位魔神。」
「最後魔族不斷放出消息,說他們的魔皇入侵了帝君的荒延界,以後的荒延界就是魔域的下界了。」
「帝君放心不下荒延界的人,便動身趕回了荒延界。」
「沒想到,這是魔族的調虎離山之計。帝君剛走,所有魔族傾巢而出攻向琉璃界,雷始仙,水始仙,在這一戰中戰死,娘娘一人力敵六大魔神和魔皇,無數劍光透過娘娘的身體,娘娘也沒有後退一步。」
「那一天是整個琉璃界絕望的一天,遮天蔽日的魔族把天空都遮住了,鮮血染紅了娘娘的青紗。」
「我無比迫切的想知道琉璃界的未來,便第二次起了卜術,這一次勘破未來,穿破了萬年長河。」
陳珂吃驚的張大嘴巴:「所以現在發生的一切,你一萬年前就知道了?」
天機喝了杯茶,點點頭。
「未來發生什麼你也知道?」
天機笑了笑:「嗯。」
「好厲害啊。」陳珂張著大嘴巴。
天機繼續講道:「無數人在地上看著鳳棲娘娘身受重傷,仍不退半步,皆閉上眼不忍再看。」
「娘娘再次提劍飛上,魔皇凝聚萬千魔氣與娘娘相對。」
「最終,娘娘力不敵,飛劍劃破長空消失不見,而魔氣穿透娘娘的身軀。」
「娘娘再也沒有一點力氣,滑落凡間,跪倒在地。」
「就在所有人萬念俱灰之際,天空之上出現一個身影,是帝君趕來了。」
陳珂獃獃的問道:「帝君不是在荒延界嗎?」
天機苦笑:「帝君趕到荒延界的時候,那裡已經成了一片廢墟。」
陳珂大驚:「魔族乾的?」
天機點點頭,又繼續說道:「可惜,帝君趕回來還是慢了一步,鳳棲娘娘已是強弩之末,一身靈力還於天地,化身為御界守護琉璃。」
「而魔皇與帝君拼了一個兩敗俱傷后,趁御界還未合攏,逃回魔域。」
「之後帝君收攏遺仙,創立九浮宮,鎮守五洲,替鳳棲娘娘守護著這片世界,無時無刻等待著娘娘回來。」
陳珂沒有說話。
天機又說道:「我跟你說這些,是希望你可以留下來。雖然你並非遺仙,但是在不遠的將來,帝君他需要你。」
陳珂沒有說話,只是深深的看著天機。
這是一個知道自己何時死去,卻為了不改變未來,甘願遵循天道,一往無前赴死的人。
天機看著陳珂笑了笑:「你知道嘛,在你身上總有一絲熟悉的感覺。」
陳珂不解的看著天機。
天機豁達道:「也許因為你是娘娘的孩子吧,與你相坐一道,難免讓人感覺有些親切。」
陳珂點點頭。
天機臉色凝重了一些:「今晚我跟你說的所有,你切不可向任何人提起。」
陳珂急急問道:「那帝君什麼時候會有難呢?他知道嗎?」
天機搖搖頭。
陳珂又問道:「那我可以知道嗎?」
天機笑了笑:「還記得我給你講卜的故事嘛,小小青蠶便可改寫天地走向,更何況是人呢。」
天機抬頭空洞的看向遠方:「現在已經很好了。」
陳珂似懂非懂的看著面前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