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1章 六道（66）
袁少風驚道：「什麼？那她為何不表明身分？」
沈月蝶笑道：「你傻了呀，她是避風頭，怎能隨便現出身分呢？況且，我猜她應該是想偷瞧你的反應，好看看你是否對她真心誠意。」
袁少風老臉一紅，尷尬道：「還好我沒做什麼不好的事。」
沈月蝶拋了他一個媚眼，柔情似水地道：「我倒希望你對我做些不好的事。」
袁少風苦笑道：「你方才不是要我離去？」
沈月蝶嘆道：「唉，大局為重，也只好如此了。你快去找她吧，把她安頓之後，待我醒來再處理躲在這裡的賊人。」
袁少風問道：「我要如何找到她？」
沈月蝶指著上方，甜甜一笑道：「摘星樓最高三層，外人不得進入，上官文軒雖沒明說，但我猜她一定在那裡。不過，你要小心，他好像派了『雙環鐵手』杜騫去保護她，這兩人武功比胖瘦雙陀更厲害。」
袁少風沉思半晌后道：「你怕我打不贏？」
沈月蝶嬌笑道：「得了吧，他要是能當你的對手，上官文軒早派他殺光來犯的刺客了。只是他雖武功不如你，但你此次前去必須避開他。記住，絕不能讓他察覺，否則會打草驚蛇，搞不好上官文軒劍走偏鋒，想出更糟的法子應付。」
袁少風深吸了一口氣后，肅容道：「好，我會小心行事。」
沈月蝶按著他肩頭，俯身獻上熱烈的香吻，柔聲道：「快去吧！」袁少風色授魂與，回吻了一口，又廝磨一番，這才欣然離去。
袁少風本想半夜再動手，但想起怒火中燒的唐牡丹，穩妥起見今晚還是去唐府一趟，免得她因喪女之痛做出了什麼傻事。
袁少風收攝心神，身子一晃，展開身法，先斜飛出摘星樓之後，旋又踩踏在屋瓦之上。光天化日之下，如此之舉，本該分外顯眼，但袁少風身法太快，僅是一眨眼工夫，就算瞥見了也以為是自己看錯而已。
轉瞬之間，袁少風已掠至上三層，往裡面一窺，四面窗戶均有人站哨。他心裡稍作盤算，一個彈指敞開窗戶，趁著對方還反應不過來時，迅速地翻入裡頭，再一個彈指，牽引的風勁居然將窗戶闔了起來。
整個過程太過迅速，站哨的人只覺有些奇怪，往外瞧去，卻沒見到個人影，還以為自己是站累了有些犯睏。袁少風此時以內力貼牆，施出壁虎遊走功，悄然無聲地向前爬行。
袁少風雙目閉起，用又坐禪功找尋氣息，片晌之後，似乎沒有感應到什麼。他來回梭巡，確認沒有異狀，又如法炮製，往第二層前去。
最終，兩層樓均搜查無果，只剩下最高的那層樓。袁少風一進來，便覺強烈敵意襲來，他迅速翻過身去，躲入一處空房裡。
袁少風屏住氣息，在門旁傾聽，一道人影從長廊另一頭疾奔而來，此人身法迅捷，絕對是箇中高手。晃眼之間，這名鼻樑高挺，灰眉入鬢的老人來到了窗戶旁，環目四視，先檢查是否闔起來之後，轉過頭來問道：「方才可有人進來？」
站哨的守衛立時冷汗直冒，嚇得退開五步，顫聲道：「小、小的什麼也沒見到。」老人仍是半信半疑，又看了幾眼，這才退去。
袁少風暗自心想，此人定是沈月蝶口中的杜騫，果然是個高手。他擔心被其發現，所以打起十二分精神，運起內力，藏住氣息，施展御風七步梭巡在各房之間。
良久后，他仍沒找到上官霜，不禁有些納悶，難道她並不在這裡嗎？便在這時，一名小婢端著飯菜，盈盈步行，從階梯走上來。
袁少風本以為她是來替站哨的人送飯，但他仔細一瞧，這飯菜均是珍貴佳肴，而且份量不過一人，除非是給杜騫，否則太過奇怪了。
只見這小婢入至一處空屋，放下飯菜，敲了敲桌子三下，便裊裊轉身離去。袁少風仔細盯著那飯菜，倏忽間，機關卡榫聲響起，牆壁竟出現一個旋轉門。袁少風心中大訝，原來是有暗門存在，難怪剛才這樣找沒見到人。
一名美婢走上前來，將飯菜端了起來，袁少風定睛一瞧，那人正是方才送錦盒的人。他想起了沈月蝶說的話，此人定是上官霜，一時狂喜不已，從天花板一掠而下。
上官霜瞧見一道人影落下，駭然地正要喊出聲來，卻被袁少風順勢捂住了小嘴。上官霜發覺是他之後，這才松下一口氣，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袁少風微笑道：「莫非我來了陰曹地府，不然怎會見到死人呢？」
上官霜聽他說的有趣，噗哧地笑了一聲，柔聲道：「先進去再說。」袁少風想起了杜騫還在外面，點了點頭，幫她端著飯菜走進旋轉門裡。
裡頭是一間別緻的小卧房，看上去雖不大，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裡面一應俱全，甚至連簡單的盥洗木桶都放在角落旁，用屏風稍微一遮。
上官霜將面具摘下來，露出她原本美若仙子的清新容貌，秀目一亮，問道：「你怎知道我在這裡？難道是花公子告訴你的？」
袁少風反問道：「你不希望我知道嗎？」
上官霜玉容解凍，霞飛雙頰，赧然道：「要是不想你知道，我就不會送梳子過去了，這件事我還偷偷瞞著爹呢，要是被抓到可就慘了。」
袁少風嘆道：「我本來以為你真的出事，害我心痛了一下。」
上官霜橫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你還說呢，連滴眼淚也不流，我還以為你是個鐵石心腸的壞傢伙，差點不想理你了。」
袁少風訝然道：「原來你也會撒嬌。」
上官霜嫣然一笑道：「你當我是冷麵無情的人嗎？」
袁少風環顧四周，微笑道：「這裡有張小床，又有一個浴桶，還有人天天送飯菜來，不若我也住下來好了。」
上官霜嚇了一跳，嬌羞地搖頭道：「這可不成，孤男寡女怎能共處一室。」話雖如此，但昨晚早就跟他一同睡在柴房裡了，只是上官霜畢竟是大家閨秀，矜持總是比較多，臉皮也較薄，若非明媒正娶，她說什麼也不輕易與人苟合。
袁少風笑道：「我說笑而已，你先吃飯吧！」
上官霜點頭道：「你也一起吃，這酒是下人特別準備的。」
袁少風洒然一笑道：「那我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面對眼前佳肴，袁少風開了罈酒，一邊啜飲，一邊夾菜。他暗忖道，不愧是原本要給上官飛的美酒，果真是陳年香醇，比起路邊客棧摻水雜酒，簡直是雲泥之別。
上官飛只吃了幾口，雙手交疊，抵著下頷，凝視著袁少風，彷彿他吃得開心自己也歡喜。一頓飽餐滿足之後，袁少風放下筷子，專心喝著酒。
上官飛忽然想起什麼，神情肅穆，面色凝重道：「袁公子，我有件事要跟你說。」
袁少風瞧她一臉正經，歛起心神，問道：「什麼事？」
上官飛沉聲道：「昨日我假扮婢女，去下層閑晃的時候，進入了一間空屋歇息，結果被人從後面偷襲。他看似是點我穴道，所以我佯裝昏倒，不敢輕舉妄動。」
袁少風握起她的縴手，失聲道：「你沒事吧？」
上官飛垂下螓首，嬌羞地看著被握住的手，微微縮回，赧然道：「袁公子的這份關心，上官飛感激不盡。」
袁少風忙道：「究竟是誰對你點穴？」
上官飛搖了搖頭，深吸了一口氣道：「當時我根本不敢睜眼，而且他們後來躲去屏風，看起來是在密談什麼事，不想讓人聽見。」
袁少風皺眉道：「別人的瑣碎私事，沒必要去管，只要你沒事就好。」
上官飛輕嘆道：「你如果知道說話的人是誰，你就不會這樣說了。」
袁少風被她勾起興趣，笑了笑道：「哦，那你說說是誰？」
上官飛玉容忽寒，正色道：「我雖沒瞧見兩人，但其中一人聲音我卻認得，因為他就是那晚偷襲胖叔叔和瘦叔叔，並且把我擄走的青面魔。」
袁少風大訝道：「你說什麼？」他過於驚詫，不自覺地握住上官飛的香肩。上官飛被他捏得疼痛，露出苦色。袁少風回過神來，趕忙摸著她的肩膀，替她揉一揉。
上官飛嬌羞地看著他，舒服地呻吟一聲，卻又礙於禮數，伸出玉手輕撥開他。她續道：「我確定他就是青面魔，至於另外一個男人我就不知道是誰了。」
袁少風問道：「他們說了什麼？」
上官飛幽幽道：「當時我有些害怕，他們隔著屏風，其實我聽不清楚。不過有些字詞，一般人不會使用，所以我記了下來。」
袁少風點頭道：「好，你說說。」
上官飛沉思半晌，說道：「其中那名男子說對青面魔說，虧你是個總旗使了，居然連個小ㄚ頭都搞不定。他們還說到你的事，青面魔好像跟那名男子說，你懂得八寒極冰功，千萬要提防你才可以。」
袁少風當場一怔，總旗使在六道門也算是不錯的身分，並非隨處可見。據他印象里，目前他遇到的總旗使有韓子峰、荊柏和戚百生。難道說，這青面魔就在這三人其中？
袁少風心念一閃，直接排除了戚百生，因為戚百生方才還生龍活虎，根本不想受傷模樣。昨晚他稍微使力，現在那青面魔應該內傷重創，連基本運功都有困難了。
袁少風看著正凝視自己的上官飛，乾咳一聲，續問道：「有那個男子的線索嗎？」
上官飛搖了搖頭道：「我聽青面魔說，要他趕快拿到長生訣，他們好像怕你介入此事。」
袁少風嘆道：「果然還是跟長生絕有關。」
上官飛又想起了什麼，衝口道：「對了，青面魔好像跟他說，別一直待在這裡，久了有可能被人發現真身，到時就麻煩了。」
袁少風大訝道：「哦，他真是這麼說？」上官飛點了點頭，誠懇地凝視著他。
袁少風暗忖道，既然對方提到真身，就很有可能是易容，所以那人也許是躲在這裡，利用易容騙過他人。他暗嘆了口氣，一般易容有兩種原因，一種是怕自己真身被人發現，另一種是要利用別人的身分，就不知那名男子是哪一種。
良久，上官飛似是再也想不到什麼，搖頭道：「其他的我沒印象了。」
袁少風笑道：「沒關係，你已經幫上大忙了。」
上官飛長身而起，雙袖併攏，作揖道：「袁公子，這幾日承蒙多次救命之恩，我無以回報，以後袁公子若有所求，我願意聽你差遣。」
袁少風笑道：「什麼都可以嗎？」
上官飛含羞以對，避過他灼灼目光，搓著衣擺道：「只要能做到，我都願意。」
袁少風不敢太欺負她，怕她臉薄下不了台，笑道：「以後我想到，自會拜託你。好了，我現在有事情，要先出去一趟了。」
上官飛驚道：「你要離開了？」
袁少風撓了撓鼻子，微笑道：「方才我說要留下來，你不是說不能共處一室嗎？」
上官飛知道她又輕薄自己，只是白了他一眼，也沒真的不開心。她嫣然一笑道：「算我說不過你了，你趕快去辦正事吧！記得小心，別跟杜先生撞到。」
袁少風湊上前來，親了她臉蛋一口，看了角落旁的浴桶，笑道：「我遲些再回來找你，你記得要先洗好澡等我。」
上官飛雖對他生出情愫，但面對他如此直白的情挑話兒，還是受不起，大窘道：「我不跟你說話了。」
袁少風嘴角逸出一絲笑意，飛快地瞟了她誘人的神態一眼，旋即轉身離去。她依照原路折回下層，身子一晃，來到了沈月蝶這裡。沈月蝶剛小憩完，瞧他行色匆匆，一臉凝重模樣，忍不住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袁少風眉宇一軒，問道：「這裡的總旗使，共有多少人？」
沈月蝶不解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袁少風沉聲道：「昨晚想挾持上官飛的人，除了快劍林刺客還有一個青面魔，這青面魔被我重傷之後，似乎躲來了這裡，而他真實身份是六道門總旗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