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八章:明修棧道

第五百三十八章:明修棧道

永遠都不要小覷一個人的心能有多麼的強大,尤其是涉及到了非同尋常的身份。

奴兒干都司。

「太孫殿下還有交代其他的東西嗎?」寧王將手中的密信投入火中,看著站在旁邊的劉正說道。

「回寧王殿下。」劉正拱起雙手,微微欠身。

「太孫殿下說,您是大明的藩王,是善戰的老將,不需要別人從旁指點,您自己就可以把事情做到完美,殿下他對您是絕對放心的。」

「但是有一點,太孫殿下說要提醒您一下。」

說到這裡,劉正直起了身子微微的挪動了一下,將原本被擋住的某個方位給暴露出來,擺在寧王的面前。

「太孫殿下說,這個世界上沒有永遠的盟友,寧王殿下此次的行動要橫跨大明東西,戰線太長勢必會有顧及不到的地方,但殿下還是希望您看清楚一些,有些人看似是盟友,但實際上只不過是為了暫時的利益而偽裝成狗的狼。」

「外出的時候,切記不要被偷了家。」

「嗯……」寧王微微咪起雙眼,點頭說道。

「我知道了。」

「那小人就先告退了。」劉正躬身行禮告退。

「太孫殿下交代的都已經做到了,小人還要回去向殿下復命,望寧王殿下恕罪。」

寧王沒有說話,只是擺了擺手。

劉正微微欠身,然後轉身離開。

看著劉正離開的背影,寧王本已經睜開的雙眼又眯了起來。

有句老話說:長江後浪推前浪,以前寧王對此並不是很在意,畢竟還有一句話叫做姜還是老的辣。

年輕人有衝勁兒,這是他這個老人所比不了的,但同樣的,他這個老人的經驗也不是年輕人所能擁有的。

但現在,寧王卻有些服氣了。

「四哥啊,怪不得您如此放心……」遙望南方,寧王開口喃喃自語。

「以前弟弟還以為你只不過是在鍛煉他,可現在看來,其實是您當起了甩手掌柜啊……」

「不過還是不得不敬佩四哥您的魄力,哪怕那是你的兒孫,但那麼誘惑的東西,您竟然能說放下就放下……」

他是在敬佩朱瞻垶嗎?是,也不是。

敬佩肯定是有的,但和尋常的敬佩不一樣,或者應該說他的驚嘆要更多一些。

他驚嘆於朱瞻垶這麼年輕,但卻能夠在決定一件事情的時候考慮到方方面面,詳細周全。

同時,他也敬佩朱瞻垶的膽子大!

……

應天府,興慶宮。

「你就這麼信得過你十七爺爺?」朱高熾看著正在批閱奏疏條陳的兒子,帶著些許好奇地開口。

「要知道,當年你十七爺爺可以算作是被你爺爺給坑了的,不僅是被老爺子連哄帶騙的給綁上了靖難的大船,當初答應你十七爺爺的『共分天下』也沒能做到。」

「眼下你十七爺爺在奴兒干都司多長時間了?算上在朵顏三衛的那段時間的話……」

「甭算了,五年。」朱瞻垶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將批閱好的奏疏條陳放到一邊。

「永樂九年藩王移封草原,十七爺爺去了朵顏三衛,後來奴兒干都司開發,前期我和爺爺讓二叔去的,不過打從二叔回來之後就全都交給十七爺爺接手了。」

「所以你就不擔心?」朱高熾自然是能算得清這道數學題的,當即反問道。

「奴兒干都司已經不再是當初的不毛之地了,那裡每年的糧食產量也不少,這一點你不是不知道的,畢竟那裡的開發還是由你一力促成的。」

「我擔心什麼?」朱瞻垶喝了口茶,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似乎是覺得自己父親的這道考題實在是太過小兒科了。

「奴兒干都司有騰驤衛和錦衣衛常駐,定時換崗,不敢說是一舉一動吧,可但凡是有一丁點兒相關的事情都被被送到這應天府來。」

「還有,奴兒干都司那邊每年該上繳朝廷的糧食從未少過一點,這都是爺爺派夏原吉親自驗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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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原吉是個什麼性格您應該很有體會吧?您是覺得他這個戶部尚書會出紕漏嗎?」

「那自然是不會的。」朱高熾毫不猶豫的搖頭。

對於夏原吉,重用過他的朱家三代都說好,又怎麼會懷疑這個呢?

這麼說吧,朱高熾就算是懷疑自己捅婁子了也不會覺得夏原吉會捅婁子。

「所以啊,那還擔心什麼呢?」朱瞻垶雙手一攤,做出了一副我不明白的樣子。

「我是覺得你給寧王的自由性實在是太高了,再加上這次你交給他的事情可操作空間也抬高了,我擔心你十七爺爺他會……」

「您吶,還是把心放回肚子里吧。」朱瞻垶笑著瞥了一眼自己父親那已經消下去的肚子。

其實他也理解自己父親的擔心,因為這次他的計劃實在是有些走鋼絲的嫌疑。

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朱瞻垶讓寧王派人與失兒馬黑麻接觸,攪動東察合台汗國內部的平靜。

理由很簡單,就是朱瞻垶想要拿下東察合台汗國。

在朱瞻垶的認知里,東北到奴兒干都司、北到忽蘭忽失溫、西北到東察合台汗國、西南到烏斯藏都司、南到安南,這是大明疆域的底線。

沒錯,就是按照朱瞻垶記憶中的那隻雄雞來判定的。

作為雄雞的尾羽,朱瞻垶從未想過要放棄收復西域,在他為自己劃定的底線上,大明的版圖不做上限,但底線是他記憶中的那隻雄雞。

至於為什麼要選擇寧王去做這件事情也很簡單,因為如果他想要以最快且最搞笑的方式達成他心中的底線,那寧王就是最合適的人選了。

失兒馬黑麻之前就跟谷王和代王接觸過,現如今谷王和代王謀逆失敗,沒了底氣的失兒馬黑麻不得已又安分了下來,重新開始積蓄力量。

所以,朱瞻垶必須要找到一個能讓失兒馬黑麻信任的人去重新激活他的野心。

寧王就是最合適的人選。

剛才朱高熾的擔心對於失兒馬黑麻來說且恰恰是信任寧王的理由,就因為這些理由,可能你從大街上隨便拉幾個人都會給出相同的答覆。

但朱瞻垶是相信寧王的。

歷史上雖然有寧王後裔曾試圖反叛,但那不是現在的寧王朱權。

當然了,現如今的朱瞻垶早已經不是那個只憑著自己腦海中的歷史去判斷一個人到底是好還是壞的孩子了。

人心的都是會變的,歷史上的寧王的確是沒有謀反,但也沒有像現在這樣的自由度和實力,誰也不敢保證在有了一定的實力之後寧王還會不會像歷史上那樣安分。

讓朱瞻垶做下這個決定還有另外一部分的原因,那就是官方、錦衣衛和騰驤衛三個途徑的情報。

草原封國的官員都是朝廷派人去擔任的,並且會定期輪換,之前因為谷王和代王謀逆的關係,草原封國的官員全都換了一遍,從草原上回來的官員自然也會帶回來相關的消息。

除此之外,錦衣衛和騰驤衛更是不必多說了,他們本就是因為這個而誕生的。

綜合四個方面的考量,朱瞻垶最終才決定了讓寧王去擔任這個角色。

畢竟,寧王早些年的經歷很容易讓人覺得他是被朱棣給坑了,現如今想要起身反抗,摘掉朱棣養熟了的桃子,看起來還是挺合情合理的。

「不管怎麼說,你還是要小心點兒好。」看著兒子一副篤定的樣子,朱高熾嘆了口氣。

「因為谷王和代王的關係,朝中已經有一些人開始覺得當初給草原封國的待遇太過於寬鬆和優厚了,你現在又搞這麼一出。」

「你十七爺爺要是沒什麼亂七八糟的心思倒還好,不僅能夠相安無事,甚至還能壓一壓那些文官的言論。」

「但是你可要想清楚了,一旦你十七爺爺再起歪心思,那就真的一發不可收拾了。」

「到時候肯定是要縮減草原封國的權利和收入的,對於已經習慣了的藩王們來說,這恐怕不會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我知道。」朱瞻垶笑著點頭,一副虛心受教的模樣。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嘛!」

「不過您就放心吧,現如今錦衣衛在您的手裡,奴兒干都司的情況您還不清楚嗎?您覺得十七爺爺會反?」

「在我看來啊,與其擔心十七爺爺,倒不如擔心一下朝鮮。」

「嗯……」朱高熾面色也瞬間嚴肅了起來。

現如今對於大明來說,朝鮮其實才是最難解決的一個問題。

以前的朝鮮對大明畢恭畢敬,文字用大明的、服飾用大明的,就連一國之主都得大明點頭才算數。

原本朱高熾最不擔心的就是朝鮮,但朝鮮在朱瞻垶東征時的所作所為無疑是給了他當頭一棒。

這讓朱高熾不由得想起了兒子常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人生在世,誰還沒有點兒野心了?

現在,朝鮮的野心露出了馬腳,這反倒是讓朱高熾頭疼了起來。

以前朝鮮對大明畢恭畢敬,甚至一度被大明樹立成了從屬國的榜樣。

現如今,如果要處理掉朝鮮,那無疑會大大的打擊大明其他從屬國的信心,讓他們人人自危,害怕自己也會步朝鮮的後塵。

「您放心吧。」朱瞻垶一看就知道自家老爹在擔心些什麼,於是便開口勸慰到。

「我已經派人去跟十七爺爺說了,讓他好好的注意一下朝鮮,別被別人在背後捅了刀子。」

「再說了,咱還有備倭軍呢,雖然被抽調了不老少,但打一個朝鮮還是綽綽有餘的。」

「嗯……」朱高熾聞言點了點頭。

的確,基於前些年朝鮮對大明畢恭畢敬的原因,大明對朝鮮的了解也是比較透徹的,想要解決的確是不難。

更何況,現如今大明與朝鮮已經不再以鴨綠江為界線了,因為茂山鐵礦的原因大明的疆域向南推了一小段距離。

別小看這一小段距離,這可是跨過了鴨綠江的,打仗時若是有這麼一個地方,那就等於是有了一個推進的橋頭堡。

看著父親放鬆下來,朱瞻垶無言地笑了笑。

但實際上,他卻並沒有自己的父親那麼樂觀,而且恰恰相反,他才是最擔心的那一個。

歷史上朝鮮並沒有在永樂年間反抗過大明,但後來踩著自己哥哥上位的李裪卻給朝鮮創造了屬於他們自己的文字,點燃了反抗的火苗。

而且,在朱瞻垶看來,歷史上的朝鮮之所以沒有反抗是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

想一想,之前的朝鮮大君李芳遠為什麼要反抗大明呢?因為當時作為皇太孫的朱瞻垶正在征討倭國!

當時的朝鮮已經斷了給明軍的補給,雖然明軍仍舊有寶船隊補給,但倉促之間肯定是有影響的。

屆時,朝鮮若是聯合倭國將朱瞻垶按死在倭國,那大明會怎麼樣?

倒肯定是不會的,畢竟底蘊在,但失去了一個所有人都認為是出色的儲君,這就等於是給大明埋下禍根了。-

朱瞻垶覺得,這樣的朝鮮其實遠比安南、暹羅這些敵人要更加狠辣,因為他們對大明的傷害是存於表皮的,但朝鮮卻妄圖抽掉大明的根基。

雖然算不上是絕戶的計策,但也絕對可以說是釜底抽薪了。

不過朱瞻垶卻並不擔心,因為只要他一直在等的時機一到,那麼所有的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他朱瞻垶要做一件大事,一件前無古人,后也絕對不會有來者的大事!

他要,威脅全世界!

就在這時,朱高熾彷彿是心有所感,抬起頭四下張望了一下,然後將目光聚集到了兒子的身上。

「你怎麼了?」那種感覺很不好,使得朱高熾不由得開口發問。

「啊?」朱瞻垶被自己的父親叫回了魂,帶著些許迷惘地順著聲音看了過去。

「什麼怎麼了?」

「沒什麼……」朱高熾皺了皺眉頭,但並沒有說什麼。

「哦……」朱瞻垶站起身來,狠狠地抻了個懶腰。

「時間不早了,您是回去吃還是在我這裡吃點兒?要是在我這裡吃的話我得讓人吩咐尚食局多備一些。」

「還是回去吧。」朱高熾聞言轉頭看了看窗外的天色。

「還是不在你這裡了,要是讓你爺爺知道了又得派人來敲打我。」

朱瞻垶聞言聳了聳肩,很是明智的沒有開口說話。

因為這曾經有過先例,當時老爺子是親自過來的,一邊揪著朱高熾的耳朵一邊罵著他,說他耽誤自己抱重孫子。

朱瞻垶可不想引火燒身,要是他敢開口,那他敢肯定自家老子一準兒要叨叨自己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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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江山永為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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