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廢墟

蘇州城東一片空地之上，滿眼殘垣斷瓦，誰也想不到，當初如此輝煌的飛馬堡如今竟然是這個模樣，如今事情過去已兩年，放眼過去，荒草叢生，為數不多幾間還沒有完全倒塌的房屋如今已是乞丐、流民的臨時住所。

馬行空走在這片廢墟之中，竟然完全沒有似曾相識之感，他記憶中那個飛馬堡，不可能是這個樣子。

但事實無法改變，當初的飛馬堡已經徹底消失，不僅飛馬堡沒了，就連旁邊的飛馬鏢局也一併被燒毀了。

馬行空嘆了口氣，憑藉記憶，來到之前飛馬堡內宅核心的位置，卻發現燒毀最嚴重的就是這裡，幾乎成為平地，想到大火最開始應該就是從這裡開始燒了。

馬行空在前面走，後面藍小花只是默默的跟著，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心想，要是丁斬在這裡，說不定能找些說辭緩解一下情緒。

原來藍小花離開馬行空，回到杭州家裡卻發現妻子暮雪並不在家，於是藍小花找到熟識的趙捕頭問明情況。

趙捕頭說暮雪離開已經月余，臨走時交給他一封書信，說是等藍小花回來時轉交給他。

書信為暮雪親筆所寫，大意為她得知母親消息，需趕去相見，同時也了斷一些雜事，讓藍小花務必等他回來，屆時再與他攜手江湖，同赴天涯！

因為有九月初九君山之約，藍小花無法在家常日等待，只能也留書一封，讓趙捕頭待妻子回來時轉交暮雪。大意也是說他需赴九月初九之約，待得事了，必定趕回這裡，讓暮雪務必等待。

眼見在杭州也沒什麼事了，藍小花就轉回蘇州，得知丁斬遇到玲瓏，而且跟她一起出去遊玩，也是一陣高興。

這天閑來沒事，馬行空說想回飛馬堡老屋去看看，藍小花就陪同著一起來了。看著大哥一臉的落寞，藍小花也不免心生感概，慢慢說道：「大哥可曾想重建這裡？」

馬行空搖頭道：「我岳父之前也提議讓我重新修建飛馬堡，但我拒絕了！」

「為何？」

馬行空道：「經過這麼多事，感覺再多再好的產業、田宅，都不如一家人能健康快樂的在一起！」

藍小花點頭稱是，也想起自己年輕時就出來遊歷，再回去時，家中已遭變故，父母親友大多都因瘟疫而亡，也是一陣悲傷。

藍小花看了看焚毀的院落說道：「等到九月初九事了，大哥接回了大嫂和侄兒侄女，也總需一個住所啊！」

馬行空說道：「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哪裡都是家，住哪裡都不是問題，到時我就徹底放下一切，退隱江湖，帶著她們四處遊歷也好，找個地方隱居也好，反正離開這喧鬧的地方。」

藍小花搖搖頭表示不贊成，說道：「大哥不免太過頹廢了，所謂人性各異，每個人性格不同，決定了喜歡的生活方式也不同。剛才大哥說的那種生活對二哥來說，也許挺合適，但對大哥大嫂而言，小弟覺得並不是特別合適。」

「就算大哥和大嫂經歷這次劫難，看破世俗，願意過上隱居山野的生活，那侄兒侄女呢，他們也習慣那樣嗎？再退一步說，就算他倆也願意跟著父母，跟著你們一起生活，但他們也還需要習文學武，以後也都會有自己的生活不是？」藍小花繼續說道。

馬行空沒抬頭看藍小花，只是低頭繼續看著一地散落的磚瓦，黯然道：「我跟月如可以教他們。」

藍小花再次搖頭道：「你們教的了一時，教不了一世，他們總是要自己去面對自己的生活，總是要走出屬於自己的道路的。」

「另外，你們教得了一點，也教不了一面，所謂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就是這個道理。總在一個地方，學習於幾個人，那畢竟是有限的。胸中有溝壑，方能眉間顯山河！」

藍小花繼續說道：「我想大哥也不想孩子們以後也只在那方寸之地虛度一生！」

馬行空當然不想，他也知道自己根本不是這樣的人，真正的退隱江湖，隱居一生，他覺得自己怎麼也做不到。但目前他也確實一點生活的激情都沒有，他的心中目前只有恩怨，沒有生活。只想著快點了結與青風堂的事，然後帶著妻兒找個地方安安靜靜的生活一段時間。

但是，萬一妻兒不在青風堂呢，萬一妻兒已經遇害了呢？馬行空曾不只一次這樣想過，他害怕，所以從不輕易去想這個問題，只能一千一萬遍的告訴自己，妻兒沒事，破了青風堂就能找回妻子和兒子。就算妻兒不在了，他還有女兒明霞，所以他不能倒下，他一定要繼續撐下去。

想起妻子月如，一絲溫柔回到馬行空的臉色，讓他的表情看起來緩和了一點，不如剛才那麼落寞和黯然。

妻子月如真是一個好女人，大家閨秀，不介意我這一屆莽夫，總是那麼溫柔，那麼善解人意，把家裡打理的井井有條。自己在外不管多忙，多累，只要回到家裡，總是感覺那麼安寧舒適。

同時月如與人和善而且還樂善好施，定期安排粥飯給城裡窮苦的百姓。對待他人，容忍謙讓，對自己的孩子，則非常嚴格，從來不驕縱慣養。

隨即，馬行空又想起了兒子馬明宇。不得不說，宇兒可謂是既聰明又懂事，受到他母親的影響，從來不擺大少爺的樣子，跟下人們也能打成一片，誰見到了誇讚。那孩子也是個練武的料子，極有天賦，他日武功超過自己那是毋庸置疑的。

藍小花看到馬行空不說話，知道他在想心事，也就不打擾他。一天時間天地倒轉，家破人亡，一百來人的血債壓在馬行空身上，隔誰也受不了。

藍小花想到這，打算走開一點，讓馬行空一個人呆會，就在要轉身的時候腳下踢到一個事物，是一個檀木盒子，已被損毀，火燒的痕迹並不明顯。

藍小花撿起來看了看，盒子只剩一半，裡面是空的，藍小花不解的自言自語道：「怎麼這裡都差不多燒光了，這個木盒子反而沒事，看著只是外面被煙火熏黑了而已！」

藍小花這麼說也是為了引起馬行空的注意，好讓他不在沉浸於悲傷情緒中。

果然馬行空也抬頭看了一眼，說道：「這個盒子里放的就是我們飛馬堡所保管的財神信物！」

「哦？」藍小花驚訝道：「之前說青風堂就是為了這裡面的財神信物而燒了飛馬堡？」

「這也只是推測！」馬行空說道。

馬行空看了看周圍，想了下道：「我想青風堂目的很明確，來到這裡直接就找到了這個盒子，然後拿走了裡面的東西，繼而防火燒了房子。」

「猜測應該是他們從屋裡把盒子拿出來了，然後打開拿走了信物，再隨手扔在院子里，所以屋裡的大火沒有燒到！」

藍小花道：「這麼說，青風堂的那伙賊人對這裡非常熟悉，之前肯定有摸底和踩點！」

馬行空想了想道：「這麼說，我感覺還是有點想不通，我父親交給我這個財神信物的時候鄭重說過，要作為傳家之寶妥善保管。」

「所以，放置的特別隱蔽，在這房間暗牆中，一塊方磚之內。除了我自己家人幾個，外人幾乎不可能知道才對。」馬行空繼續說道。

「那都有誰在你家見過那個信物？」藍小花問道。

馬行空想了想說：「都是自己人，我自然之道，另外我妻兒，我岳父也見過。除此我不記得還有誰見過。」

「另外就是數年前，我調動銀兩救濟益口洪災時，拿出來用過，但那也是在外面使用，他們也不知道在我家放在什麼地方才對。」馬行空補充道。

藍小花想了下問：「大哥之前說你們這財神信物一共8個，都是一模一樣的嗎？」

馬行空說道：「樣式是一樣的，只是材料有所不同！」

「哦？8個信物使用8種不同材料所做？」

馬行空搖頭道：「三弟有所不知，我家這個財神信物，很早就有了，那時江南這邊還沒成立天地匯來掌管江湖財物這個事。」

「聽我父親說，後來要成立天地匯的時候，就想到我家有這麼一塊類似玉佩似的東西，形狀非常特別，材料似玉非玉，非金非鐵。不知道這個是什麼材料，就只能以這個為樣式，用和田玉做了7個一樣形狀的，這樣也不怕有人仿冒。」馬行空繼續回憶道。

藍小花想了想說道：「只是搶一個財神信物，至於要大開殺戒，滅了整個飛馬堡？也沒聽說最近還有別的持有財神信物的人被滅門不是！」

馬行空點頭道：「之前彭遠山大哥也說過這個問題，已知道的大概另外有兩個人的財神信物被搶，但只涉及個人，沒有發生同樣滅門的事！」

「所以，我覺得這事可能只是針對你們飛馬堡一家，或者說，只是針對你家這個財神信物而來！」藍小花所有所思的說。

馬行空點頭道：「這個問題我也想過，結合之前聽說玄天明尊的事，說不定其間有什麼關聯是我們還不知道的。」

藍小花看到大哥從悲傷中恢復了一些精神，指了指這院子說道：「不管怎麼樣，總得讓青風堂先付出代價來。」

隨機藍小花問道：「眼看離約定的九月初九時日不多了，這邊都準備的怎麼樣了？」

馬行空道：「青雲那邊一切都順利，他們青雲門補充了很多新人，眼下一百來人，再加上表示要聯合一起對付青風堂的江湖豪傑，一共不下三百人。另外，我之前聯繫的飛馬堡殘部近百人也都聽青雲調遣！」

「人數上，據我們了解，多於青風堂賊人，佔有絕對優勢。目前已經分為四批，已經開始按計劃向君山那邊進發。大約在九月5日前可以全部到達！」

馬行空繼續說道：「武當和少林也來了消息，屆時武當元明道長和少林慧明慧心師父會直接到達君山，協助我們對付青風堂。慕容家等其它江湖豪門，也都有弟子加入，給我們增添了很多信心！」

藍小花點頭道：「這次勢在必得，必將徹底剷除青風堂！」

馬行空道：「恩，我也打算這兩天啟程了，三弟就跟我一起好了，我們單獨上路，到了君山那邊，先與二弟匯合！」

藍小花點頭稱是！

這時太陽已逐漸西沉，天際之中泛起幾朵烏雲，阻擋了晚霞的到來，繼而天色瞬間轉暗。由於飛馬堡房屋院牆被毀，站在這廢墟之上，可以直接看到不遠春申湖上粼粼的湖面。

只是沒有了晚霞的照耀，春申湖上一片暗青之色，其間幾條往來穿梭的漁船同樣如淡墨般若隱若現，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