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晨曦，孤桐知道他叫晨曦。是年級里的」風雲人物」。人長的帥不說，學習還特別好，是學校里的學生會主席，據說他起打架來也十分狠戾，招招致命。

他和她並不熟悉，她只知道他的名字。不過有一點她可以確定的是，晨曦在學校里深受女孩子們的喜歡，她對晨曦的這些了解，大部分都是從他們班女生的聊天當中聽到的。

在學校里這樣的「風雲人物」竟然認識自己，她和晨曦也只不過偶爾在樓道里遇見過幾次，連話都沒說過。然而就在剛剛她和晨曦竟然在一起看了電影。這一切簡直太不思議了！

周圍好像升起了很多「小小的幸福氣泡」，在陽光的折射下，氣泡變得五彩斑斕，它是如此的美麗。孤桐看的有些入迷了，她想留住這些代表著幸福的氣泡，她小心翼翼地用掌心護住它們，手指不小心戳破了代表著幸福的氣泡，還沒好好感受這份「幸福」，它便消失不見了，緊接著周圍的氣泡開始接二連三的爆開，她聽得見每一個「幸福氣泡」爆開的聲音，就像是她的夢破碎的聲音。

水汽打濕了她額前的頭髮。

回到家，她急切地呼喊著薇安。

一陣風吹了進來，白色的窗帘在房間里蕩來蕩去，靜謐的房間里沒有一點聲響。

她變得憤怒，歇斯底里地呼喊著：「薇安，你出來！出來！我知道你在！」過大的情緒起伏，讓她的全身變得麻木。不知道何時她已經淚流滿面了苦苦哀求著：「薇安你出來行不行？我只想和你談一談。你出來，我們好好談一談。」靜謐的房間里，依舊沒有一點聲響，只有白色的窗帘還在風中蕩來蕩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一點力氣也沒有了，嗓子已經發不出來任何聲音了。身體蜷縮著靠在床邊，心中突然想起一個堅定的聲音：「故意躲著不出來是吧？那就永遠都不要再出現了！」

她堅定地走到鏡子前面，掀開額前的頭髮，露出因為哭了太久而紅腫的眼睛，眼底的白霧漸漸散去，露出了微微泛藍的眼睛，她直視著鏡中的自己：「請你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的生活里了。我不在需要你了！我其實特別的討厭你！」說完便一圈搗碎了鏡子。

鮮血在手指間蜿蜒流淌。

滴答，滴答。

奏出這世間最美妙的音樂。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在孤桐的臉上，她揉了揉眼睛，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回想起昨天發生的一切，就像是做了一個甜蜜的美夢。她微笑著拉開窗帘，她在窗帘后聞到了一種類似於木質沉香腐朽了之後的味道。這種味道她太熟悉不過了，可是這種氣味怎麼會突然出現在她的房間里呢？

房間里，一邊狼藉。

破碎的鏡子，滿地的玻璃渣子，已經乾涸成褐色的血跡，眼前的這一切彷彿都在嘲笑著她的痴心妄想，想起剛才的自己，不僅讓她感到作嘔。

上學的路上，天突然變得陰沉沉的，天空中布滿了鉛灰色的雲，天與地之間貼的很近，天空好像還在下沉，慢慢地壓向她，最後天與地把她包裹在其中。這樣死在天與地的懷抱當中也挺好，也算是回到最初的地方。

生於自然，死於自然。

向死而生。

這樣陰鬱的天氣很適合死亡的。在意外來臨之前，來不急做任何準備、來不及恐懼、來不及膽怯，沒有任何思緒。就這樣死於一場意外，乾淨、利落、不拖泥帶水。

原本陰沉的天，變得更加的陰沉，風也變得越來越大，她的頭髮在風中，狂亂地舞動著。半空中，幾聲悶雷滾過。噼里啪啦地開始下起雨了。

孤桐站在雨中，感受著狂風吹過她的身體，冰冷的雨水滴在她的臉上。突然一個人從後面大步地趕上她，在她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在後面拍了她的背一下：「嘿！在這發什麼呆呢？上學快遲到了！還不趕緊快點跑！」她聽聲音就知道是晨曦。

她被嚇了一大跳，整個身體像彈簧一樣，直直地彈了起來。身體中的每一個細胞都在隨著跳動，一位速度太快，整個身體在騰空的瞬間，神經還來不及反應，落地后，身體還處於麻木之中，沒有任何感覺。只是身體上一些肌肉還在輕微的顫抖著。

身後的人先是一愣，隨即就很抱歉地說：「對不起啊！我只想和你打個招呼，沒想到會嚇著你。你沒事吧？」

她在看到晨曦的那一刻開始，她的神經立刻就繃緊了，她只想趕快的逃離這裡。沉默地搖搖頭，快步地往前走。

晨曦追上她，把校服外套脫了下來，幫她遮雨：「這麼大的雨，我們一起走吧！」

這如果是昨天之前的孤桐，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拒絕晨曦的提議，但自從昨天之後，她對晨曦的情感變得複雜，晨曦對她而言，不再等同於其他人。看見他，她會臉紅，心跳會加速。她清楚地知道薇安並沒有來到她身邊，她不太明白自己見到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但比起她一見到他就想逃離他，她更加的貪戀和他在一起的時間。

本就不大的校服下面，兩人之間至少隔著兩三拳的距離，孤桐見晨曦為了不讓她淋到雨，只能盡量把校服往她這邊傾斜。而他的那一側已經被雨水淋濕了，雨珠順著他的發梢滴落下來。她不忍心看到晨曦為了她一直被雨淋著。於是，她便往他的身旁挪了挪。

他和她之間離得很近，近到她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他溫熱的呼吸噴洒在她的臉上，她的臉頰變的緋紅，滾燙。

空氣中瀰漫著一絲尷尬的氣氛，孤桐不自然地扭頭看向別處。

晨曦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錶提議：「馬上就要遲到了，我們用跑的吧！」

孤桐其實無所謂遲不遲到，遲到對於她來說就是家常便飯。但是她不能連累晨曦和她一起遲到。點頭道：「好！」

他牽起孤桐的手，在雨中奔跑。一邊跑，一邊抿著嘴笑。孤桐不知道他在笑什麼，可看見他在笑，自己的嘴角也情不自禁的跟著上揚。

這一刻，天地之間，彷彿只有他和她，他們在雨中自由的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