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父辭子孝

咣！咣！咣！一陣木槌聲，一個頭生犄角的少年將一口棺材蓋棺封死，拖進旁邊大坑裡。填土、立碑。少年站在墳前低頭默哀。一副莊嚴肅穆的畫面。山風吹過，一個窈窕成熟的女子自林間走出，笑著問少年道：「二郎，可見到你父王了？」少年抬頭滿面悲愴：「玉面姨娘，我，沒有父親了！」玉面狐狸怔了一下，笑拍少年頭頂：「亂嚼舌根，仔細你的皮！你父王會打死亻……」話說一半，她目光落在墓碑上，頓時呆住了。墓碑上幾個篆字：「故先考牛魔王老大人之墓」。玉面狐狸滿臉不敢置信，芊芊素手顫抖著指著墓碑：「這，這……什，什麼時候……」少年一臉凄然：「父王昨晚打我時暴斃了……」玉面公主更怔住了，臉色微紅輕啐一口，斥道：「胡說！他今早還去找我要……要了瓊漿酒，怎麼可能死在昨夜？」少年固執昂頭：「我沒爹，親爹不會無端打兒子，我親爹定然早亡！」「頑皮！」玉面公主慘白的臉色恢復了紅潤，白了少年一眼，一指戳在他眉心將他點了個趔趄，轉頭離開。邊走邊沖身後少年擺擺手：「你父王打你時，你可別找我這兒喊救命。」玉面公主只覺得胸口憋悶。這積雷山是完了，大的為老不尊，小的不知孝道。一家之主夯貨牛沒心沒肺，堂堂正妻羅剎女只知打打殺殺，嫡長子紅孩兒不務正業，好容易生個老二更是父辭子笑。全家五口人靠她一隻狐狸勉力支撐著，還得給他們收拾各種狗屁倒灶的爛攤子。累了！這才不是嬌妾美人該做的事。二郎加油，先把那不知好歹的老牛埋上千兒八百年的！姨娘支持你！清靜！玉面公主走了，風吹過有枯葉飄落。老父新墳撲簌簌地顫抖起來，兩隻蒲扇大的手掌扒開墳塋，從墳堆里拱出一顆醉醺醺的牛頭來。牛頭左右看看有點兒發懵：這是哪兒？俺老牛在作甚？少年看著揭棺而起的父親，怔了一息。即刻上前雙手抵住父親牛角，往墳墓里壓去：「父王莫鬧！咱是妖精不興詐屍的！」牛魔王一身酒氣，難以置信：「我，死了？！」對面小兒子態度嚴肅的點點頭，神情悲切：「您安心呆在墳墓里就好，大哥頑劣不懂孝道，但孩兒每逢忌日必來給您燒紙！」死人就該老老實實地躺在棺材里。揭棺而起的牛魔王，在懵逼中被親兒子緩緩壓回了墳墓里，又添點土踩結實了。風停了，牛魔王也不詐屍了。少年坐在墳前燒紙。他叫古鎮，本是地球上一個三好少年，剛剛還清兩個貸款，慶祝一下去爬山，一不小心失足掉落。再醒來就在這兒了。積雷山，摩雲洞！已故先考牛魔王，暴力親娘鐵扇公主羅剎女，可有可無長兄紅孩兒，靚麗姨娘玉面狐狸精。他成了牛魔王第二子，一頭小牛妖。鐵扇公主在一處廢棄古鎮中懷的他，生下后便以古鎮為名。雖然有點隨意，但好歹是個名字，不像紅孩兒，一聽就不是什麼正經妖。

穿越十幾天古鎮就知道這不是西遊世界了。西遊早不知過去了多少年，這會兒連天庭都沒了。孝子古鎮邊唱魂邊燒著紙錢。一張，兩張，三張……紙錢在火焰中上下翻騰。古鎮閉目冥想意識沉入一個暗色空間中，其內一口棺材上下沉浮。棺材中緩緩出現一個竹筒。這是古鎮的金手指——大概！五歲那年，古鎮在牛魔王的寶庫中遊盪，不小心打碎一口一尺長的琉璃棺材，被牛魔王吊起來生生抽暈了過去。再醒來腦海中就多了一口虛擬棺材。現實中把人裝進棺材里喪葬一條龍服務后，識海中的棺材內，便會得到一樣和被埋葬者有關的東西。功法、寶貝、血脈等等不一而足。得到的東西和古鎮境界直接掛鉤，五歲時候也就得到點金銀、零食，到古鎮逐漸牛逼后，就有了丹藥、功法等等。但這不是古鎮想要的。積雷山上都是至親，這些東西他張張口就能得到，根本用不著冒著被打一頓的風險把誰埋了。在眉心一點，棺材中的竹筒叮咚落在懷裡。拔開塞一股奶香味撲鼻而來，裡面是滿滿一罐牛奶。古鎮：「……」他看著墳墓。裡面怕不是埋了頭母牛？僅憑味道古鎮就能斷定這牛奶極不平凡，可歸於是天才地寶行列了。這些年古鎮道行沒什麼進展，但見識卻培養的不錯。小牛妖的眼界被積雷山的寶貝生生拔高了。憑感覺都能判斷出一個陌生寶貝的珍貴程度和大致作用。估摸一下時間，老父親快要酒醒了，得跑了！這積雷山已經沒法待了！不說這樁父辭子笑的事件。昨晚挨揍就絕不是他不肯跟著牛魔王修行的原因，肯定是因為上個月「不小心」將老牛的私房錢給抖出來的事情。不就是攢了三百來年的私房錢被母親沒收了么？有什麼大不了的，再攢三百年就是了，私房錢還能比兒子重要？這破家遲早要完。三十六計走為上！古鎮將牛奶丟進乾坤袋中，打個滾現出白牛真身，甩著牛蹄子在墳堆上跑了幾個來回，將墳堆踩得結結實實的，防止墳頭長草，算是給老牛掃了明年的墓。走也！走也！待老牛爬出來抽完他，定然要逼他打坐修行了。打犢子只是發泄，逼著修行才是懲罰。修行是不可能修行的，這輩子都不可能跟著老牛修行。三萬年前不知發生了何事，天庭崩滅眾仙消失。牛魔王對那段歷史諱莫如深，古鎮問過兩次被吊起來抽了兩次，然後就再不敢問了。至於鐵扇公主、玉面狐狸和紅孩兒，三人能力不足天地大變時被震暈過去，再醒來已經塵埃落定。剛開始古鎮覺得紅孩兒作為善財童子，畢竟是體制內成員，多少知道點兒消息，但一提到善財童子這事兒，他就言辭閃爍顧左右而言他。不是個爽快人！而且紅孩兒也不住積雷山，他在外面有自己的洞府，早獨立出去了。只有碰到搞不定的女妖才會悄悄跑回來向古鎮喊救命。自從天地大變以來道途更改，曾經練氣士的路子已經走不通了——天地大變以後出生的人，在練氣士的道路上事百倍而功半。天賦再高修行也步履維艱。而今流行的是新道。昨日挨打就是因為古鎮想走新道，但牛魔王卻固執的逼著他走練氣士一途。然後，古鎮造反了。然後，被打了。然後，故先考牛魔王老大人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