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秘境試煉（8）

「所以若不是今天事發突然，師尊原本是想著一輩子不提的？」

「嗯。」

修仙者只能通過魔氣釋放的強弱程度來判斷魔石的大體位置，而魔族卻可以直接感受鎖定魔石的具體方位。

所以蘇荼才會直接叫司默來幫忙。

也正是因為明白司默什麼都知道，所以才會在使喚他的時候少了些顧忌。

不過令她沒想到的是，反派迴避了那麼久的問題，居然會在這時主動提起。

少年笑笑：「看不出來師尊竟然這麼善解人意。」

蘇荼瞥了他一眼：「你看不出來的多了。」

「？」

「昨日我能睡過頭——上次那次也是，這裡面都有你的手筆吧？」

「……」少年愣了愣，然後恍然，接著他故意露出一副無辜的表情，「師尊何故冤枉我？」

蘇荼瞥了他一眼，不語。

她微微側頭仰臉，剔透眸子里流露出的光讓女人宛若一隻傲嬌的貓兒，神態瞬間就鮮活了起來。

司默眨眨眼，做投降狀：

「好吧，確實是我做的……

都怪師尊的血太好喝了……！」

蘇荼皺了下眉，忽而坐直了身體：「什麼時候開始的。」

「別這麼嚴肅嘛。」

少年努努嘴，見仙尊依舊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

「大概是從看到玉佩之後就有了……？但當時我並不知道是什麼，只是單純地遵從了本能，所以……」

他收斂了輕鬆的模樣，攤開手，語氣微微有些無奈：

「再後來，您都知道的。」

蘇荼斂下眉。

原來如此。

魔族人喜好吸食血液，而被吸食者則會在短時間內產生一些副作用。

血脈越純凈對血液的要求度越高，且隨著魔力的增長，對血液的渴求度也就會越大。同理，作用在被吸食者身上的副作用，也同吸食者能力的強弱成正比，同被吸食者的能力成反比。

從目前情況來看，如今司默應該只是處在剛剛蘇醒的狀態，而自己對他戒備又比較低，因此才會被吸食，但好在少年只是醒覺了魔族血脈，魔力並不強烈，所以自己被吸食后除了昏睡頭痛之外，並沒有特別明顯的反應。

「這不是你第二次了吧。」

女人沉吟了下，忽而想起很早之前，自己去敲少年門時，腦海中某一瞬間突然浮現，卻又很快被自己壓下的怪異感。

「那日在房中……」

「果然什麼都瞞不住您。」少年笑著，「不過這種情況確實只出現了兩次。那晚我在後山抓了只兔子，但是它的血太腥了，遠不及師尊您的。」

「……」蘇荼沉默了下。

她突然想起，原著中的墮魔后的反派曾有一段單獨和女主在魔界相處時的經歷，那時他體內的魔族血脈已經被完全激發，每一次接觸到女主都會情不自禁地被她的血香給吸引。

但為了保護女主和維持在她心中的形象，反派愣是把手心掐出血了也不願在女主面前露出自己這般不堪的一面，就算實在忍不住了也只會偷偷飲飲牲畜的血。

這般對比下來，自己這個便宜師尊倒還真是哪哪不如女主。

但這也間接地傳遞出一些信號——

確實有部分劇情因為自己的原因而提前了，但大致走向還是一樣的，並沒有造成太大的影響。

蘇荼按了按太陽穴。

看向司默的目光略帶些同情。

可憐的娃。

他到底知不知道，他昨天偷摸著吸食自己的血液，獲得的只是短暫的歡愉，損失的卻是後半生的幸福。

「那你在面對別人時有想過血嗎？」

「唔。」少年眯了眯眸子，仰頭仔細回想。

半晌他搖了搖頭：「好像沒有過……雖然偶爾也會渴望血液，但沒有在面對師尊時的強烈。」

蘇荼試探：「那……姜芸呢？」

「……」司默眨了下眼，帶著些許莫名的情緒，「師尊提她做甚？」

蘇荼被少年問得凝噎了下。

她總不能說「因為我知道你以後的生活並且她可能是你未來老婆這些線索對你都很重要」吧？

仙尊抿了下唇，忽而正了神色：「司默，你信我么？」

「我自然是願意信您的……但這與姜芸又有什麼關係？」少年皺眉，漆黑的瞳里是明顯的不解，「而且師尊真的不覺得，您對那兩個考生過分關注了些么？」

「有些事情常理解釋不清……你只要知道，我不會害你。」

「……」

蘇荼的回答使少年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他垂著頭不再看仙尊，長睫有些低落地耷拉在眼瞼處，落下一片好看的陰影。

少年眉眼間隱約有邪氣流轉。

如妖般媚。

「可是……」他啞啞開口，「師尊這跟強盜又有什麼區別？」

在仙尊不解的注視下，少年勾了下唇，些許嘲弄：

「我的一舉一動師尊都必須了如指掌，但您做什麼、為什麼而做，我卻始終無法窺見分毫。

我知道您自有您的用意，我也只是您的一個弟子而已，不需要也懶得花太多心思去解釋什麼……可您當真不覺得，這真的很不公平么？」

蘇荼皺眉。

反派雖然句句尊稱，但說出來的話卻十分直白戳人，也不禁讓女人反思起自己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為來。

「……」

……的確，自從自己穿過來后，仗著自己原著作者的身份做了太多改變原著劇情的事，並總理所當然地認為自己的書想怎麼改就怎麼改。

卻忽視里書中人物的想法，總認為他們就該按照自己所想的方向去發展，忘記了他們如今也是個有血有肉的人。

……她似乎總是以造物主的角度來看待這個世界，並沒有真正的把自己融入這個世界。

這也導致了每一次事發不如自己所願時，她總是會將其歸結為劇情的偏移，很努力地想要掰正它，而不是去思考接下來該怎麼應對。

卻忘了書中世界也是世界，只要從中出現了一個不確定因素，所有的既定路線便都是可以改變的。

卻忘了書中的人物也是活生生的人，他們也有自己的思想和看法，而不是天生就應該按照自己提前設定好的路線，如傀儡般一直走下去。

自己可以去引導他們，但絕不能妄想著去改變他們。

能改變他們的只有他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