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 猩紅嫁衣（2）
終於，一行人走到了村莊最裡面的最後一戶人家。
姜芸敲了敲門：「您好，請問裡面有人嗎？」
雖然話是姜芸問的，但其實就連她也沒抱太大的期望。
可令人沒想到的是，在少女放下手之後，門竟然微微敞開了一條縫隙，似乎是有人透著門縫朝外面看了看，緊接著吱呀一聲，門開了。
姜芸愣了愣，看著門後面女人雖然上了年紀但仍然清麗的臉，慢慢放下了心裡的戒備。
「嬸嬸。」小姑娘甜甜地笑了笑，「我們是從遠處來的，可以在您這借住一晚么？」
被喊嬸嬸的女人頓了下，而後臉上也勾起一抹莫名的微笑，旋即她慢慢側開身：
「進來吧。」
那聲音宛若少女般清亮。
「我可不是嬸嬸，我今年才十九。」
似乎是為了打消幾人的疑慮般，那女人又笑著開口，「我臉上的可不是皺紋，小時候不懂事玩開水壺，被燙上的疤，沒嚇到你們吧？」
女人一邊說一邊往屋裡走，她的背影窈窕有致，倒真像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女。
姜芸怔了下，反應過來后是一副十分抱歉的模樣：「不好意思……」
「沒事。」女人笑笑，「遠道而來的都是客人，你們看上去風塵僕僕的，應該是趕了一天的路，還沒吃晚飯吧？」
姜芸臉紅了紅，支吾著點點頭：「是……」
「正好我也剛準備做飯，你們若不嫌棄我這農院的粗茶淡飯，不如一起？」
「太麻……」姜芸搖搖頭剛準備婉拒，卻被身後的謝晏制止。
少年小幅度輕輕地沖她搖了搖頭，轉而看向女人的背影：
「那就麻煩您了。」
「你們不嫌棄就好，還客氣啥。那邊有坐，你們先去歇會吧，都是些小菜，很快的。」
女人的家並不大，客廳連著後院，後院里搭了個棚，她就是在那裡生火炒菜的。
客廳的桌子上有幾枚小巧的杯子，旁邊整整齊齊擺放著五把椅子，像是特意為幾人準備般的。
司默拎起一隻白瓷杯在手上把玩著，狀似不經意地開口道：
「這杯子做工精巧杯身細膩，想不到您著小院還有如此稀罕物。」
「啊。」女人擦了擦額上的汗，「以前也有一支同你們一樣的隊伍來過這裡歇息，這是他們落下的，我瞧著稀罕便就留下了。」
「是嗎？」
蘇荼看著司默眨了下眼，將杯子隨意地擱置在桌上，半開玩笑似的，「那我們豈不是也得留點什麼才好？不然也說不過去不是。」
女人果真笑起來：「瞧您說的。」
她端來飯菜：「飯做好了，客人不嫌棄的話，便同我一同用餐吧。」
她做了三素兩葷，外搭一個疙瘩湯，這樣的菜在農村可不常見，明顯是花費了心思的。
司默幫著接過了碗筷，女人順了順圍裙坐了下來，夾了一筷子肉放在姜芸碗里：
「這雞肉可新鮮了，隔壁老王今天剛殺的呢，嘗嘗？」
「謝謝。」姜芸斯文地咬了一口，眼睛亮了亮，「真的好吃。」
「好吃就多吃點……」
眼見著女人一塊一塊地把肉往姜芸碗里夾，謝晏皺了下眉，正準備開口說話，卻被一旁的司默給搶了先。
「誒，我說……這位姐姐。」少年支著下巴，唇角輕輕牽起，清凌凌的眉眼裡帶著些溫軟與蠱惑的意味。
他笑：「你怎麼就只給女孩子吃雞肉……偏心啊？」
女人明顯愣了愣，旋即她反應極快地夾起一塊雞肉。
「怎麼會？你們也吃也吃！」
司默笑著接過，然後把碗往身旁遞了遞，一副獻寶的模樣：「師尊吃嗎？」
「……」這孩子蔫兒壞。
蘇荼看著少年，慢慢道：「……我吃素。」
仙尊此話一出，對面的女人立刻就調侃了起來，就連平日里話不多的謝晏也加入了進來，一時間桌上氣氛其樂融融。
謝晏問：「李姐，我們方才這一路走來，家家戶戶都緊閉著門窗，是個什麼理啊？」
「嗨，這事說來話長……
十年前，這村子里死了個寡婦，聽說那寡婦克夫，剛嫁過來就死了男人，後來沒多久自己也死在了村口的樹上。
再之後每天太陽落山之前，若是還有人家沒關緊門，那第二天早上他們家裡的男人便會莫名其妙地死掉，之前還有幾個不信邪的開門，結果第二天全死了……後來村子里就一直保持著這樣的習慣，並且還有傳聞說，這是寡婦來報復他們了。
你們今天來得不巧，也就我敢在這時開門了——我家沒男人。」
「那他們沒想過去查一下嗎？」
「誰敢查啊？這年頭女人老人小孩都靠著一個男人養，這關門是小事，但若是男人死了，那就是大事了！」
「那她們沒想過把男人支開，家裡只留下婦孺啊，總不能一直這樣不明不白地活著吧……？」
「唉。」李姐突然嘆了口氣，「沒了男人，那些婦孺又能做什麼……實不相瞞，確實有人這麼做過。
但當晚，那個男人還是死了。」
「死在外面了？」
「對。」
謝晏皺了皺眉。
「那那個寡婦，她生前住在村口？」
「不是，她只是死在了那裡，但她家是住村尾的。」
司默眯著眼，咬了咬筷子：「姐姐……我有點渴了，有水嗎？」
「有的。」李姐站起身，「你等我一下。」
李姐這一去就是很久。
「家裡的水用完了，我剛剛從外面打了點，你們……」
女人推開門，一邊說一邊走進來，卻在抬頭時，發現在坐的除了蘇荼，其他三人都睡下了。
她慢慢放下水瓢，表情略微驚訝：「怎麼都睡著了？」
「興許是累了吧。」蘇荼起身，神色裡帶著些許歉意，「抱歉，讓你白跑一趟了……我先帶他們下去休息吧。」
「成，那我收拾收拾桌子。這房子小，還得委屈你們幾個住一屋了。」
「無事，麻煩了。」
蘇荼一個一個將人挪進了房間，然後關好門。
謝晏就是在聽到關門聲后睜開眼的。
而後他便看見仙尊將食指豎在唇邊，示意噤聲。
耳邊響起女人淡漠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