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猩紅嫁衣(1)
修仙人喜靜,仙宗地處偏僻。
蘇荼幾人走了許久,卻除了山下方圓幾里必經之路上設有專供求學的人歇腳的客棧,稍遠一點稀稀拉拉幾戶人煙,天空中偶爾掠過的一兩隻飛鳥外,再沒看見其他的活物。
由於是第一次歷練,姜芸表現出一副興緻很高的模樣,小姑娘東摘一束花西揪一坨草,陽光灑在她淺粉色翩躚的裙角上,靈動得如同一隻花蝴蝶。
相比之下,謝晏就顯得沉穩多了。少年拿著劍,同蘇荼和司默一同前行,但目光卻一直在追隨著不遠處的少女。
司默有些好奇:
「你們難道不是一起從民間過來的么?為何此番歷練,她會如此興奮?」
謝晏聞言收回目光,嘆了口氣:
「我們確是凡人不錯……但之前的芸兒家裡管教得嚴,平日里根本不能接觸到這些。
後來她好不容易長大,有了出走的機會竟還是因家裡發生了變故,一大家子只剩她一個半大的女孩,為了能活命,她一路顛簸來到此處,倒是如今才安穩下來。」
「哦……」司默眨了下眼,「那還真是可憐。」
謝晏皺眉。
似乎是覺得有些不妥,但又不知該如何表達,最終也沒再說什麼,只是輕輕嘆了口氣,再次將目光放在不遠處笑得正歡的少女身上。
「芸兒她……吃太多苦了。」
「可她如今選擇成為了修仙者,往後只會吃更多的苦的。」
謝晏:「……」
謝晏半晌無言,司默似乎也覺得無趣了,轉而將頭扭向一另邊。
「……?」
察覺到司默的目光忽而落在了自己身上,蘇荼垂眸,對上少年漆黑的瞳。那裡面似乎有光一閃而過,女人下意識地感覺不妙。
果然,少年睜著一雙清凌凌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看著蘇荼,接著之前的話,似乎是在向她求證般的:
「你說對吧,師尊?」
「……」
雖然但是確實是這樣沒錯,但蘇荼若真順了他的意,那謝晏那邊也說不過去。
看著少年眼裡泛起的興味,蘇荼微微凝噎。
這就是典型的看熱鬧不嫌事大,還要攪和到中間再添一把火。
她伸出手。
彈了司默一腦崩:「亂說什麼。」
少年捂著額:「難道不是嗎?」
「是。修仙路苦。」看著司默順了意般地揚起唇,蘇荼頓了頓,不緊不慢道:
「但若這是追求,苦也不苦。」
她這話是對著司默說的,卻是朝著謝晏看的。
「芸兒前半生苦是因為不能有自己的思想,但現在,她有了仙門的庇護,自然也就沒那麼多顧忌了。」
蘇荼怎麼也沒想到自己還有當和事佬的一天。
她伸手拍了拍司默的頭:「明白了么?」
「知道啦……不好意思嘛。」
他順著蘇荼的目光看向謝晏,溫軟的笑里藏著些許不易察覺的涼意,如蟄伏在黑暗中的毒蛇吐出冰冷的信子般。
這兩個月少年長得飛快,此時的他已和蘇荼一般高了,但仍保持著仰臉看自己的慣性姿勢,因而微彎著身子,遠遠看上去像比女人低了一個頭。
謝晏看了蘇荼一眼,眼神中略含感激,旋即他輕輕頷首:「師兄常年待在仙門未諳世事,說話直實屬人之常情,無事的。」
蘇荼有些莫名地眨了下眼,垂眸見少年卻依舊一副笑得天真的模樣,想了想,倒也就打消了解釋的念頭。
恰巧此時玩累了的姜芸回來了,少女身後藏著一大束路邊採摘的小花。
她分給謝晏一小束,遞給司默一小束,最後留著一大捧,獻寶似的舉到蘇荼面前。
臉上是明艷熱切的笑意:「送給師尊!」
蘇荼對此略感意外,旋即收下花束放進了空間儲物袋裡。
一行人走走停停,遊玩似的趕路,少女臉上永遠洋溢著熱切的笑,似乎是不會疲憊般,銀鈴般的笑聲伴隨著這支四人隊伍前行。
終於在日落之前,一行人終於在不遠處的地方發現了一個小小的村落。
「是村莊!前面肯定有人家,師尊我們快去吧?!」
一想到晚上歇息的地方有了,姜芸頓時喜出望外,撒著腳丫子就想往前跑,卻被謝晏一把拉住。
「謝大哥你拉我做什麼?」
「等等,芸兒。」少女茫然回頭,發現謝晏正皺著眉,「你難道不覺得,作為一個村落,這裡有點過於不正常了嗎?」
「有什麼不正常……」姜芸嘟囔著朝前看去,旋即收回了原本漫不經心的表情,「好像是有點……現在太陽還沒下山呢,為何家家戶戶都緊閉門窗?」
她忽而感到驚悚,下意識回過頭看向仙尊:「這裡莫不是有什麼孤魂野鬼,或者是半夜吃人的妖怪?」
「噗。」沒等蘇荼開口,司默便率先被逗笑,「姜師妹,作為一個修仙人,你膽子也太小了些。」
姜芸努努嘴:「誰說我膽子小了,我只是求證而已,我才不害怕妖怪呢。」
「嗯?你確定……?」
看著司默眼中明顯懷疑的模樣,姜芸氣急:「你等著,我這就打個頭陣!」
「芸兒!」
這次謝晏伸出的手撲了個空,他眼睜睜地看著姜芸即將踏進村子里,一時間也顧忌不了那麼多了,急忙抬腳緊追了上去。
一時間整支隊伍只剩下兩人。
「……」
蘇荼垂眸,看著司默臉上還未來得及收斂的得逞,輕輕皺了下眉,「為什麼這麼做?」
「嗯?姜師妹膽子這麼小,謝師弟又過於謹慎了,我這不是在幫師尊鍛煉他們么?」
少年側頭,一臉的無害。
「況且,師尊不也沒追上去么?這不是就說明,他們肯定會沒事的,對吧?」
他趕在仙尊開口前將她的話堵了回去。
蘇荼極輕地皺了下眉,面對眼前這個城府極深的少年,頗有幾分無奈:
「罷了,跟上吧……下不為例。」
兩人並沒有耽擱太多的時間,因此極快地便找到了姜芸和謝晏。
彼時他們二人正嘗試著去敲村民家的門。
但很可惜,隨著他們一家家地敲過去,基本上沒有人去回應他們——即便有,那也只能從髒兮兮半透明的窗子里瞥見一個人影沖二人揮手,似乎是在驅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