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他在原地站了好一會,才緩緩上前。
……那就再陪她玩玩。
看著少年一步一踟躕,但還是緩緩朝自己這邊走來。
蘇荼忍不住彎了彎唇,眸子里瀰漫著顯而易見的愉悅。
終於司默靠近,女人試探性地伸出手,見少年沒再反抗,這才將手撫上他的額。
司默皺眉忍耐著蘇荼逗弄寵物般的動作,視線有意無意地落在她臉上。
女人像是忘了不久前自己差點要了她的命一般,看向自己的目光有憐憫有容忍也有溫柔,還帶著一點小心翼翼,但唯獨沒有他預想中的得逞與冷漠。
……這會是那個女人能露出來的神情么。
預想中的進一步觸碰也沒有來,那人只是輕輕地碰了一下少年,便點到為止般地又將手縮了回去。就在司默還有些錯愕的時候,他便又看見女人將摸過自己額頭的手放到了自己額頭上,眯著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少年有些不適地皺了下眉。
「奇怪了……」
就在他剛準備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他又感覺到了額上的觸碰。
與之而來的,還有那人逐漸放大的面孔。
「沒有發燒啊,那為什麼剛剛一動不動的臉還那麼紅……」
女人輕輕的呢喃隨風傳入少年耳內。
她眼含不解,俯身慢慢靠近,清冽的氣息瞬間將少年包裹,司默甚至能透過她剔透的瞳仁看見自己的倒影。
分明是無意的靠近,但卻更像是刻意為之。
少年眸色沉了下去。
他終於忍不住伸手按住女人的肩頭,阻止她再進一步的靠近:「師尊這又是玩的什麼把戲?」
看著少年迅速進入戒備的狀態,蘇荼有些好笑。
她順著少年的力道起身,雙手環著胸,睨了他一眼:
「怎麼,玩不起了?」
蘇荼承認,她一開始確實是存了逗弄司默的心思的。
又不是沒斷奶的孩子,反派怎麼可能是缺乏關愛才黑化的——就算是,那他也只可能是缺乏女主的關愛。
明知道自己這樣的形象,做出這樣的事後,在反派心裡除了增添厭惡也不可能再有多餘的心思,但——
蘇荼就是想逗逗他。
想看看自己筆下一向只知道欺負人的孩子,被人欺負後會是什麼樣子。
這場戲棋逢對手。
唯一的例外,可能就是那聲突兀的系統播報了。
蘇荼不知道反派為什麼會在那時減少黑化值,但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少年再度抬眸看向女人,她唇角含著笑,但除此之外絲毫再難窺見一絲情緒。
這和之前表現出來的模樣大相徑庭。
但司默心頭卻再度浮起同之前一樣的想法。
……這會是那個女人能露出來的神情么。
少年皺著眉:「你是誰?」
「問我問題之前,難道不應該先回答我之前的問題么?」蘇荼回望過去,對上他漆黑的瞳。
「……」
「你的那句話。」看著反派明顯一副想不起來的模樣,蘇荼好心提醒,「什麼意思?」
「……」少年沉默了一下。
當知道面前的人可能不再是自己以前的那個師尊時,心底的抵觸情緒降了不少。
他開口解釋:
「我在她書房裡找到了母親的遺物。我當時以為你是她,以為你是裝的,所以才會……但是你很聰明,和她完全不一樣,你……」
面對少年言語間若有若無的試探,蘇荼不置可否,但卻也因此陷入了沉思。
從她的角度來看,她認為反派會在看到玉佩后,覺得自己是目前唯一一個掌握他生母消息的人,從而為了了解消息而救自己一命。
但經過反派剛剛這麼一說,再從他的角度去看,在他人房裡發現有關自己母親的遺物——更何況還是自己厭惡的人——由於主觀情緒的介入,那麼十有八九自己母親的死和這人脫不開關係了。
所以才會增加對自己的恨意,才會留自己一命好讓自己生不如死。
但可惜活下來的人是蘇荼而不是原主,不然說不定司默的計劃還真能實現。
雖然過程有些波折……但好在結果都是一樣的。
「那你呢?你是誰?」
面對那人的提問,蘇荼抿了下唇,在少年略帶期盼的目光中緩緩開口:
「不管你信不信,我就是你師尊,還有——
關於你母親遺物在我書房中找到的事,我可以解釋。
你母親是我師妹,因為一次秘境任務受了重傷,臨終前囑託我找到你,本想在你成人時,再將那枚玉佩作為成人禮贈予你的,但顯然你並沒有在這裡待到成人的打算,所以我只能提前告知了。
你母親的是在整個宗門裡不算是什麼秘密,隨便找個有點資歷的人問問都能打聽到。」
相較於少年的模稜兩可與探究,女人的回答更為詳細坦蕩,但光是第一點,司默就無法相信。
他能感覺到前後兩人氣質明顯的不同——
從一開始就隱隱有所覺,只是當時自己被恨意支配,一直沒放在心上。
雖說借屍還魂或者大變活人什麼的有點扯,但相較於「師尊歷死後性格大變」這一解釋,他更情願相信前者。
少年笑了笑,少了些許計算隔閡,多了分對對手的尊敬坦率:
「您未免也太不坦蕩了點。」
「有些答案埋在心底就好。」
人通常只願意相信自己相信的,既然心底有了答案,蘇荼也沒必要多費口舌去解釋。
她不點明只是不想打破書中世界的平衡而已,但旁人的想法她也不會去干預。
更何況司默向來聰明,越阻止他只會越堅信,而且這本身就是事實。
「但是關於母親的遺物……」感受到蘇荼放空的目光再次匯聚,落到自己臉上,司默仰臉同她對視,輕輕牽起唇角,「我信了。」
蘇荼有些意外地揚了下眉。
少年還在繼續:「我在她書房裡翻到玉佩後過於意氣用事了,只單純地想著她的壞,現在想想確實有很多疑點……還得感謝您給我撥通了。」
屋外的語不知何時小了下來,清晨第一縷陽光透過窗子照進房間。
蘇荼定定地看著司默一本正經解釋的模樣,陽光照在他臉上,少年眉目清朗。
她突然笑了出來。
女人伸手。
這次司默卻沒有躲,任由那手在自己頭上撫摸。
女人的嗓音伴隨著她身上清冽的氣息一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