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女人有些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

門外少年已經收拾好了，青衣墨發，眉目清朗，昨日妖孽般的美感被悉數收斂，仿若誰家嬌養著的小公子。

見門打開后，他仰起臉看著明顯疲憊的蘇荼，漆黑的瞳仁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他勾唇微微笑：

「師尊……昨晚沒休息好？」

蘇荼垂眸，少年的笑有些模糊。

「無礙。」她擺擺手，盡量忽視腦海里那一閃而逝的怪異感，迅速整理了下思緒，「等我一下。」

女人迅速掐了個訣，身上的衣服瞬間整潔起來。

大腦彷彿還沉浸在夢裡，仍有些昏漲，但也不算礙事。

她垂眸平靜看向司默：「走吧。」

「師尊不帶些什麼么？」

「……？」蘇荼夯機了一瞬，眸子里浮現出茫然的情緒。

好在司默善解人意：「仙門都不需要這些個東西，師尊可能不知道……其實民間人們出遠門都得帶盤纏的，不然吃喝歇都沒有地方。」

蘇荼皺了下眉。

要是在現實世界，平日出門帶個手機就行，便忘了還有這層關係在……確實是自己考慮不周了。

「你在此地等我一下。」

好在原主平日都待在仙門裡，沒什麼需要用到這些東西的地方，每月發放給她的銀兩也基本上都沒怎麼動過，全一股腦地塞在了抽屜里，蘇荼不消多想便能輕易找到。

她估摸了下一路上的花費，挑選了幾張銀票揣在懷裡。

放置好東西后，蘇荼突然想起不久前腦海里莫名其妙浮現的怪異感，於是抬眸看了眼外面。

門口少年仍站在原地等待，他垂著眼，不知是在看什麼。蘇荼竟從這未來的反派身上看到了乖巧。

是因為自己昨天的行為……才讓這孩子突然轉了性子么？

蘇荼皺了皺眉，雖然很難將反派與乖巧這個詞聯繫起來，但卻也沒理由將他的表現全盤否認。

不遠處，少年若有所感地抬起頭，隔著不高不矮的木製屏風和女人對視，他歪頭笑了下。

如此敏感……

蘇荼微微心驚。

她壓下心裡的探究，神色平淡地點了點頭，示意準備就緒。

*

「喂！那邊那個小娘兒們，你也是上山去的？這條路哥熟，要不要哥罩著你啊？」

「給哥幾個笑一個唄！」

「哈哈哈哈，小美人兒水靈靈的，一看就沒吃過苦吧，聽哥一句勸，那些個上山的人啊多半都被驅逐了下來，就算真的進了那仙門，那也只有吃苦的份，還不如跟著哥混，保你頓頓有肉！」

「嗨呀，大哥你還廢什麼話啊，這小娘兒們細皮嫩肉的，一看就不是吃苦的料嘛！」

「不如把哥幾個伺候好了……」

客棧內，幾個喝得醉醺醺的男人一邊說著葷話一邊站起身，色眯眯地打量著最角落裡的一個小姑娘身上。

小姑娘明顯十分緊張，一雙杏眼濕漉漉地看著幾個正在逐漸向自己靠近的人，手緊緊地攥著裙角，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客棧內的人對此都早已見怪不怪，都是出門上山求學的人，一路上見的事情多了，可能最開始還會懷著一腔熱血去幫忙，但到最後都早已麻木了——

保全自身都很難，哪還有閒情逸緻去管旁人的事。更何況越接近山腳就能越明顯地感受到競爭力的增大，同是求學的人，誰又不希望少點競爭對手。

就在那幾個大漢即將接近桌角的小姑娘時——

「喂——」

少年的聲音剛剛響起。

一股強烈的氣流就將正準備靠近的幾人掀翻在地。

那幾個置身於在氣流中心的男人更是首當其衝，七歪八倒地摔在地上，不是牙磕碎了便是腿跌殘了，一吐一口血唾沫。

剛準備靠近的少年也受到氣流餘波的衝擊，跌坐在地上，背靠著牆，形象略微有些狼狽。

剛準備出手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給擊飛，少年有些眨了下眼，一副茫然的模樣。

然而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一道身影就驀地撲進他懷裡，少女身上帶著特有的馨香，在他懷裡哭得梨花帶雨，仿若要將剛剛不敢演說的委屈統統發泄出來一般。

「嗚嗚嗚謝大哥你怎麼才來啊……」

少女沒有骨頭似的趴在少年身上，說話時帶著濃重的鼻音，因為一邊說一邊哭的緣故，還一抽一抽地打起了哭嗝。

被喊為謝大哥的少年頓了頓，在女孩的哭聲中回過神來。

他調整了下姿勢，任由少女扒拉著自己抽噎，忍著身上的疼痛伸出手，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帶著安撫的意味：

「好了好了，沒事了沒事了，我們芸兒最堅強了……」

像哄小孩兒一般的話語，卻讓少女奇迹般地安靜了下來。

她略略退開身，不知是羞的還是悶的，臉上泛起淺淺的緋色。

她嘟囔道，似是不滿：「……謝大哥你總把我當小孩子。」

少年輕輕笑了笑，開口正準備說些什麼，身前卻籠罩下一片陰影。

他推了推懷裡的人：「芸兒你先起來一下……」

少女的臉更紅了，她急忙從少年身上起來，擦了擦有些水潤的眼睛：

「對不，嗝……起……」

「……」少女的臉漲得通紅。

尤其是當她循著少年的視線，看到身後的人時。

她的臉紅得幾乎能滴血。

她一邊有些窘迫地低下頭，一邊又忍不住好奇地抬起眸子偷偷打量著女人，身體卻因為打嗝而一抽一抽的，少女紅著臉，明亮的杏眼裡匯滿了水汽，她一副想擦又不敢擦的模樣，只得瞪大了一雙眼睛，顯得十分嬌憨。

在少女打量自己的同時，蘇荼也不動聲色地將她的神情盡收眼底。

不愧是自己筆下的女主，外形條件是真的優越。

這副模樣要是換作旁的人，只會讓人感覺到滑稽搞笑，但落在少女身上，卻帶著些軟和獨屬於她的嬌憨。

蘇荼在心底止不住地讚歎了許久，但面上卻依舊端著一副深不可測的高人模樣。

她上前替少女理了理有些亂了的領子，指尖不經意碰到她頸間的皮膚，那細膩柔軟的觸感彷彿烙印在了指腹處一般，久久不能消散。

蘇荼極緩地眨了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