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女人彷彿發現了新大陸般，剔透的瞳中夾雜著些許奇異的色彩。

「額，那個……」少女怯生生地開口，似乎有些不解這位高人為什麼整理一個衣領能整理這麼半天，急忙伸出手想要幫忙，「謝謝您，我自己來就好了……！」

蘇荼聞言垂眸。

四目相對，女人淺色的瞳里瀰漫著淡漠的情緒，像只慵懶高貴的貓兒。

少女一時被唬住，竟然忘了下一步的動作。

就在她被蘇荼看得懷疑人生，準備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時，領口處那人的手突然鬆開了。

少女訥訥抬眸，卻見女人平淡地移開目光，十分自然地收回手，看向自己身後：

「沒事吧？」

女人聲線冷淡至極，咬字卻又十分清晰動聽，天然帶著一股不易接近的清冷精緻。

讓人忍不住下意識地順著她所指之處望去。

被喊的少年有些走神，好半晌才反應過來話是對自己說的。

此刻他已經站起來了，背部因為剛才的衝擊有些火辣辣的疼，相比於少女，他這身行頭就顯得狼狽多了。

「我、我不礙事……」少年似乎沒想到自己還能成為焦點，神色微怔，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還得多謝您方才的出手相助。」

蘇荼淡淡地嗯了一聲。

「您是從山上下來修仙人的嗎？」少年繼續追問。

蘇荼看了他一眼。

少年解釋道：「是這樣的……我和小妹也本是打算上山求學的，所以見到您像這樣的，難免會有些激動。」

蘇荼點點頭，旋即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他。

少年時的男主不及成年後那般沉穩，談吐間還帶著些許青澀，但遇事淡定且不卑不亢，從能隱隱窺見日後成人的模樣。

原本這個劇情點的設計初衷是為了給男女主的感情線做鋪墊，但現在……

蘇荼朝後望了望：「司默。」

「師尊？」聽到女人喊自己的名字，少年放下了手上提著的人，拍了拍手上的灰塵，從門口走進。

他歪頭輕輕笑，語調微微上揚，清凌凌的眉眼間流轉著些許妖孽般惑人的美貌。

「您找我？」

蘇荼點點頭：「事情都處理好了？」

「差不多吧。」看著女人依舊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少年聳了下肩，漆黑的瞳閃了閃，隨著他的動作，一縷墨發垂落至肩頭，「損壞的物品已經按數賠償給店老闆了，客人也遣散了，沒有人會將今日之事亂說出去的，只是……」

對上蘇荼些許困惑的目光，司默笑了笑：「那幾個人還在外面……我已經打聽過了，他們幾個是這塊的地痞，專在這處打著上山修習的幌子騙人，或者誘拐別的小姑娘，就像今日……」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少女，惹得後者往旁邊縮了縮。

蘇荼皺了下眉，剛準備說些什麼，就見少年滿不在乎地笑了笑。

「那幾個人似乎很不服氣，所以我替師尊教訓了他們一頓，沒人帶走的話……估計得在這躺個十天半月了……？」

「……」

看著少年臉上天真無邪的笑顏。

以及少女明顯有些瑟縮的模樣。

蘇荼汗顏。

……醒醒孩子，你把你老婆嚇到了！

女人輕咳一聲，努力為司默重新撿起塑造在女主心中已經碎掉的形象：

「別害怕，他是我弟子。」

她一把拉過少年，把他擺正放在兩人面前，宛若介紹商品一般。

「他現在這樣其實也只是看不慣這些人作惡罷了……之前你們也聽到了，這孩子做事一向穩妥認真，而且他和你們年齡差不多大，應該會有很多共同話題。」

說完，她扶著少年的肩把他往前推了推，一副催促鼓勵的模樣：「司默，主動點。」

女人的清冽氣息就在周身，她的手落在自己肩上，隔著薄薄的布料傳來的卻不是溫熱，而是陣陣涼意。

是同以前師尊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以前的師尊灼熱紊亂，空長了一副如雪蓮般的皮囊，卻粗俗愚蠢猥瑣到讓人厭惡。

而她這個人卻彷彿天生冷淡——

說話是冷淡的，表情是冷淡的，就連體溫都是冷淡的。

你看到的都是她想讓你看到的，她不想讓你看到的，任憑你想盡了辦法無所不用其極也無法窺見半分。

她才是契合這幅皮囊的完美靈魂。

司默晃了下神。

這還是這兩天來，他第一次聽見她一次性說這麼多的話，卻是為了向一個素不相識的人介紹自己。

少年目光閃了閃，看向面前的年輕男女，使出他這兩天慣用的歪頭笑：

「你們好啊，我叫司默。」

「您好，我是謝晏……她這是我朋友，姜芸。」

面對看上去比自己小的修仙者的問好，謝晏不卑不亢地伸出手。

司默垂眸，視線順著那手一路往上。

少年身著白衣，眉眼間帶著如松般的清冷堅韌，是蘇荼筆下小說男主的標配。

然而這副模樣卻不知觸動了司默的哪根神經，他在心底輕嗤一聲，任憑肩上女人暗暗使力警示，少年愣是像沒看到般地將目光抬得老高。

見對方久久沒反應，謝晏不惱也不尷尬。

他正準備將手收回，面前的少年卻像是瞅准了時機一般，迅速出手握住。

那力道極大，似乎能把人骨頭給捏碎。

謝晏皺了下眉，出於教養，他並沒有喊出聲或者是抽回手，而是抬眸看了眼面前微微笑著的少年。

那人似乎是沒感覺到自己用了很大力一般，眉眼間流轉著無辜的笑意，語氣里還帶著些許歉意：

「不好意思……姜小姐……還有謝公子是吧？幸會幸會。」

謝晏何等聰明，哪裡聽不出來少年語氣中的刻意。

但他只是微笑：「幸會。」

轉而將視線落在少年身後的女人身上：「感謝您今日的出手相助，在下就不多叨擾了。」

「求之不得。」蘇荼還沒來得及反應，司默就嘴快地幫她答應了下來。

說完還仰起臉，用一副「師尊你不會怪我吧」的表情看向自己。

蘇荼：「……」

是修羅場的劇情沒錯……但這兩人是不是搞錯了什麼啊？

蘇荼看了看被晾成背景板，還忍不住努力減小存在感的女主，以及反派和男主之間莫名其妙擦出的火藥味，微微語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