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 大結局(二)
宮外,沐浴在晨曦中的九方鳳終於等到了捧著紅木匣子出來的嬤嬤。
兩人的目光迅速交匯了一下,九方鳳提著的一顆心,終於徹底放了下去,將藏在袖子里的書又往裡面塞了塞。
果然,他是白操心了,這本書,他還是留著自己觀摩——
咳咳,留著給花滿洲大婚時用吧!
……
……
然而不幾天,九方奶爹就發現自己放心得太早了,不,應該說是操心的方向錯了!
所謂新婚燕爾、蜜裡調油,多年想望的心上人終於成了枕邊人,再怎麼親近都是應該的。
可是親近到整天掛著黑眼圈,連上朝都能打瞌睡,是不是有點那個過度了?
九方奶爹默默抿緊了快要控制不住勸說的嘴,算了算了,新婚情熱,過了這段時間就好了。
而且就算皇上不知輕重,皇後娘娘總是靠得住的,他就不要討人嫌了。
九方奶爹默默吩咐了御膳房多給霍延之燉十全大補湯,努力不去看霍延之眼底越來越濃的陰影。
十一月二十,九方鳳和蕭明晴大婚,霍延之十分大方地給他批了長假。
九方鳳再見霍延之是大年初二皇宮的家宴上,霍延之眼底依舊一片淤青。
已經成為人夫的九方鳳,「……」
怪不得皇後娘娘總懷疑他對小公主不是真心的,看來是他不夠努力!
深深反省自己的九方鳳整個正月除了必要的應酬,都留在了公主府和自己的小娘子膩歪。
膩歪的結果就是二月初,蕭明晴進宮看華平樂時被查出了身孕。
九方鳳其時正在勤勤懇懇為霍延之處理政事,聞訊忙趕了過去,驚喜抱起蕭明晴連轉了好幾圈,平日深不可測的巫師大人笑得像個傻子。
霍延之轉眼看向華平樂,華平樂忙掩下眼中的羨慕之色,朝霍延之粲然一笑,伸手牽起霍延之的手,打趣道,「皇上的輩分又要長了,要做太皇叔祖了」。
霍延之,「……」
並不想,謝謝。
娘子診出有了身孕,九方鳳哪裡還管得了什麼政事不政事的,牽著娘子就要回家。
霍延之咳了咳,「先不必急,酒酒,你帶著滿城從宮裡挑兩個經驗豐富的生養嬤嬤,再挑個太醫」。
華平樂笑著點頭,「正該如此,再挑些好料子回去做些小衣裳小被子,早做準備」。
華平樂帶著蕭明晴走了,霍延之端起茶杯上下打量起九方鳳。
九方鳳啪地打開摺扇,略矜持開口,「皇上想說什麼?」
哈,要向本軍師取經了吧?
霍延之不說話,繼續打量九方鳳,目光十分詭異。
九方鳳被他看得直發毛,也裝不了高深莫測了,啪地攏起摺扇,開口,「皇上,蕭氏皇族向來子嗣艱難,皇上和娘娘大婚還沒到三個月,不急的」。
霍延之控訴開口,「本來我是不急的,是你太急了!」
九方鳳,「……」
原來太優秀也是一種罪過。
九方鳳帶著滿滿的優越感,矜持開口,「皇上,那時候娘娘跟連侯爺要過利子的葯送給晏夫人。
晏大人服用后,晏夫人很快就有孕了,要不,皇上也跟連侯爺要一點?」
霍延之咬牙,「你才要吃藥!」
九方鳳十分寬容一笑,強者對於弱者總是要寬容一些的。
霍延之,「……」
就很想打人!
九方鳳嘚瑟夠了,正了正神色,壓低聲音開口,「皇上,臣瞧著你大婚之後一直很疲憊,多注意休息。
書上說,嗯,過於疲憊,或是那種事太多了,也是不利於女子有孕的」。
九方鳳說著不斷目視霍延之眼底的淤青,霍延之想起御膳房源源不斷送來的十全大補湯,神色不善狠狠瞪向九方鳳,他這是在懷疑他虛!
九方鳳頂著他眼神的壓力,勇敢指了指他眼底的淤青,皇上,不承認事實是不行的。
霍延之惡狠狠開口,「我是晚上睡不著覺才會那樣!」
九方鳳神色微妙,「是睡不著,還是不肯睡?」
霍延之,「……」
九方鳳成了親,怎麼突然就變得這麼蠢了?
就算他想整夜不睡覺那個這個的,難道他還能纏著酒酒整夜整夜地不睡覺不成?
「是睡不著!」
霍延之的聲音怎麼聽怎麼有種氣急敗壞的味道,「睡不著!」
九方一愣,神色慎重起來,「睡不著?那皇上有沒有請太醫看?」
霍延之「……」
他怎麼找太醫看?
說自己明明將想了二十年的人擁在了懷裡,卻還總是覺得不夠,渾身難受,難受到日夜難安,甚至生出低劣的心思?
霍延之想到華平樂睡著后,他那總是控制不住想要伸進她衣裳中的手,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巴掌。
不對的,不對的,他不能那樣對酒酒!
九方鳳立即明白,霍延之絕對不是身體出了問題,試探問道,「那皇上為什麼睡不著?」
霍延之默了默,啞聲開口,「每天晚上——都很難受,總覺得,覺得不夠——」
可他又不能不讓酒酒睡覺,更不敢在她睡著后做什麼小動作。
九方鳳,「……」
還每天,還不夠!
皇上這絕對是在跟他炫耀吧?
九方鳳神色微妙,誠懇建議,「臣送皇上幾本佛經,皇上晚上睡不著,就默背個一百遍,慢慢就好了」。
霍延之,「……」
……
……
殿外,站得筆直的禁衛軍大氣也不敢喘地看著他們的皇後娘娘朝他們支起食指,貼上雙唇,轉身輕盈離去,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才重重吐了口氣。
救命,皇後娘娘偷聽皇上和九方軍師說話,他們到底是不告密還是不告密啊?
華平樂走得很快,她還是霍瑛時到哪都有香車,有轎子,有滑竿,前呼後擁。
成為華二姑娘后,她更喜歡自己走,有時候甚至連個丫鬟都不帶。
在她成為皇後娘娘,可以事事自己做主后更是如此。
她喜歡那種自由行走的感覺,今天,她的這個習慣讓她輕而易舉地甩掉了伺候的人,偷聽到了霍延之和九方鳳的對話。
霍延之說得極隱晦,她雖不知道他具體在說什麼,卻知道霍延之夜夜不得安眠絕對不是九方鳳以為的原因——
華平樂想起元帕,想起華大姑奶奶在大婚前一天晚上特意給她送去,叮囑她一定要看的「珍本」。
上輩子,母親也曾在大婚前夜送了一個那樣的匣子給她,叮囑她要看裡面的書——
她下意識知道那絕對不是什麼好書,所以在大婚前一夜過去后,過了她們叮囑她看的時間,她就再也沒有去管過那本書。
也許,她該拿出來看看的。
她記得,她吩咐阿弩把那本書收進了她的嫁妝中,和其他珍本古籍放在了一起。
華平樂思量著,不過現在,她要先去把照顧蕭明晴的生養嬤嬤和太醫找好。
很快,她就到了約好的暖閣外。
暖閣二樓,蕭明晴和孟十在說話,不但身邊,連暖閣外都沒有丫鬟嬤嬤伺候。
華平樂心頭微動,許是剛剛偷聽上了癮,她鬼使神差地繞到了暖閣后,輕巧爬上了暖閣二樓,吸附在窗戶邊花牆外,屏聲靜氣聽著裡面的談話。
蕭明晴聲音輕快,正喋喋不休地說著肚子里的孩子。
孟十明顯比平時沉默許多,只偶爾應上一聲。
蕭明晴嫁出宮后,時常與孟十來往,兩人性格相投,十分要好。
這時閣內的情況明顯證實了華平樂的推測,是孟十有什麼不方便對外人說的話要對蕭明晴說。
不多會,蕭明晴就發現了孟十的沉默,停下話頭,疑惑問道,「你今天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孟十默了默,深吸一口氣,「祖父和祖母在給我議親了,快要定下來了」。
蕭明晴疑惑,「那不是很好?孟老首輔和孟老夫人挑的人一定不會差的」。
孟十深吐一口氣,決然開口,「公主,我喜歡皇上」。
蕭明晴一臉被雷劈了的表情,「皇,皇叔祖?你怎麼會喜歡皇叔祖?」
這京中除了酒酒,哪個女孩兒見了皇叔祖不怕,孟十怎麼會想不開喜歡皇叔祖啊?
華平樂亦是愕然,當初錢令月成親時,孟十語帶羨慕地說錢令月能嫁給自己喜歡的人真好,她就猜到孟十有了心上人,只想不到她的心上人竟是霍延之。
那時候因為她和孟姜的原因,孟十的確經常與霍延之見面。
但也僅限於見面而已,她甚至沒見過她和霍延之說過話,平日言行也沒有什麼異常。
孟十卻誤解了蕭明晴的意思,垂下頭黯然道,「你也覺得我配不上皇上是不是?
我知道的,皇上那般英雄了得,也只有皇後娘娘那樣智勇雙全的才能配得上」。
蕭明晴,「……」
我真的不是那個意思。
「我也不是想跟皇後娘娘爭,我只是喜歡他,偶爾能見見他就足夠了,我沒有非分之想的」。
孟十說到這更加黯然,「公主你也知道的,先帝在時,我八姐姐進宮做了皇妃。
本來說是過段日子就封皇后,結果,結果,八姐姐卻落得那般下場。
有八姐姐在前,祖父和祖母絕不會再許我進宮為妃,再說,孟家的姑娘,又怎麼能做妾呢?」
孟十伸手捂住臉,有晶瑩的淚珠順著她纖細柔軟的指縫流出,「公主,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不奢望著能留在皇上身邊,可我也不想嫁人,我不想嫁人!」
蕭明晴比她還無措,愣愣道,「那不嫁人怎麼行啊?」
孟十猛地抓住她的手腕,抬起淚水漣漣的雙眼懇切看著她,「行的!公主你幫幫我!
幫我求求九方軍師,求他對祖父、祖母說我的八字硬,不適合嫁人,讓祖父祖母送我去做姑子。
我一輩子吃齋念佛,求佛祖保佑公主和軍師白頭到老,子孫滿堂!」
蕭明晴大受驚嚇,連聲道,「那怎麼行,那怎麼行,不嫁人也不能做姑子啊……」
閣內,孟十還在和蕭明晴說著什麼,華平樂卻聽不下去了,又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暖閣。
孟十天真單純,又出身高門,貌美知禮,如果霍延之立妃,孟十是很好的人選。
華平樂想起當年她和霍延之在政和帝的殺意下步步為營,謀划著去福廣時,她曾跟霍延之說過的話。
她說,「福哥兒,我希望你能找一個門當戶對,才貌相當,你又喜愛的貴女為妻。
就算現在你為了離開京城不得已娶我,到了福廣后,我們也可以另想辦法。
你不必管我,自挑了中意的女子為妻……」
現在他們早就沒了那些顧慮,霍延之高坐龍椅之上,就算已有皇后,也有無數與他門當戶對、才貌相當的貴女前仆後繼想進宮為妃。
孟十隻是其中之一,絕不會是唯一的那個。
她該高興的,甚至她該履行作為他的妻子,他的皇后的職責親自為他挑選才對。
可是——
日日夜夜與霍延之耳鬢廝磨的畫面在腦海中湧現,華平樂的臉隱隱燙了起來,掐住自己的思緒,快步往私庫而去。
她要先搞明白霍延之到底為什麼日夜不得安眠,這才是最重要的事!
……
……
霍延之從藏書閣出來時,太陽已經快落山了,薄涼的餘暉落在他身上,讓他隱隱煩躁的俊臉顯出十分的頹喪來。
沒有,還是沒有!
他這些天幾乎將藏書閣的書翻了個遍,找到的卻只有他之前看過的書上的那幾個隱晦的字眼。
什麼魚水之歡、什麼被翻紅浪、什麼水乳交融,說了跟沒說有什麼兩樣!
那些個書生寫書連寫清楚都不會,還寫什麼書!
在霍延之恨不得學秦始皇來一次焚書坑儒時,伺候的小太監快步迎了過去,伶俐開口,「皇上,皇後娘娘去了私庫,到現在還未出來,想是要給滿城公主肚子里的孩子多挑些好東西」。
小太監一邊說一邊覷著霍延之的臉色,這些日子皇上心情都不大好,但提到皇後娘娘總是能讓皇上心情好上許多的。
「皇上要不要去幫著娘娘一起挑?
奴才聽娘娘身邊的姑姑說,娘娘今天念叨要吃菌菇燉雞湯呢,御膳房已經備好了。
正好皇上幫娘娘挑好后,可以陪娘娘一起喝菌菇湯」。
果然,霍延之聽說了,陰沉的臉立即放了晴,「帶路」。
霍延之到了私庫才發現華平樂將所有貼身伺候的人都留在了外面,他微覺奇怪,不過也未多想,直接進了私庫。
私庫很大,霍延之走了好大一會才在一堆箱籠中找到了華平樂。
華平樂坐在一個箱籠中,低頭盯著手中的書,那本書卻是合上的。
落日的餘暉灑在她臉上,她白嫩的臉頰上漾著動人的紅暈,可愛又可口。
霍延之咽了口唾沫,像之前無數次看到華平樂時默默平復了一下體內的躁動,方朝華平樂走去。
他的腳步聲驚醒了華平樂,她茫然扭頭看過來,在看清霍延之的一刻,慌張將手中的書塞進了懷裡。
霍延之腳步微頓,疑惑叫了一聲酒酒。
華平樂攏了攏頭髮,勉強鎮定下來,「沒事」。
霍延之疑惑的目光落到她懷中露出一角的書,華平樂忙又將書往裡塞了塞,開始轉移話題,「皇上怎麼來了?」
「我來幫你給滿城的孩子挑東西」。
霍延之的目光落到華平樂空空如也的雙手上,很明顯,華平樂來庫房,根本不是為給蕭明晴的孩子挑東西的。
華平樂知道肯定騙不過霍延之,咬咬牙,撲進霍延之懷裡,悶聲道,「我看公主都有孩子了,來找本醫書看看」。
霍延之頓時心疼了,果然不再盯著她書的事,伸臂將她抱了起來,「我們成親還沒到三個月,不急」。
華平樂嗯了一聲,如果說先頭見蕭明晴都有孩子了,她還有點急,現在,是真的一點都不急了。
「御膳房準備了菌菇燉雞湯,想不想吃?」
「吃!」
找到了借口的華平樂立即抬起頭來,掙脫開他的懷抱。
「珍本」上的畫面不停地在她腦海中回放,讓她渾身的血液都控制不住地快速涌動著。
被霍延之一抱,更是渾身著了火似的,連心都跟著砰砰跳了起來。
霍延之垂眼看去,華平樂立在背光處,白嫩的小臉卻比剛剛還要紅,不是陽光的問題。
霍延之頓時慌了,忙去探她的額頭,「酒酒,你不舒服?發燒了?」
「沒事」。
華平樂偏過頭,霍延之探向她額頭的手落到她臉頰,滾燙。
霍延之手一抖,「好燙,來人——」
華平樂伸手捂住他的嘴,「真的沒事,再嚷我生氣了!」
霍延之沒有理會她的威脅,再次伸手去探她的額頭,見額頭不像臉頰那般滾燙,微微放下心,緊接著就是疑惑,「酒酒,你臉怎麼那麼燙?」
華平樂想到母親和華大姑奶奶在成親前都叮囑過她的「有夫君做主」,又是羞又是氣,惡狠狠瞪了他一眼,轉身就跑,「你管我,再阻撓我喝菌菇湯,我打你!」
已經成為華二姑娘的霍瑛經常瞪霍延之,卻從來沒有這一眼瞪得——
霍延之被她那一眼瞪得不自覺又咽了口唾沫,平復了半天才想出了四個字——含情帶媚。
霍延之被這四個字嚇了一跳,忙甩了甩頭。
肯定是他看錯了,酒酒怎麼可能那樣瞪他,肯定是他看錯了!
用膳時,華平樂除了比平時稍微吃得少了些,並沒有什麼不同。
霍延之又不放心地試了兩次她額頭的溫度,見都正常,就和往常一樣,剛吃過就急吼吼地拉著華平樂回房。
華平樂柔順隨著他回了房,先去了凈房梳洗收拾妥當,這才進了內室。
霍延之已經在等著了,手裡還捧著一本書翻著。
唔,這段時間可能是霍延之一輩子看書最多的時候了。
「皇上在看什麼?」
霍延之立即扔了書,快步上前攔腰抱起她往床上走,「沒什麼,隨便翻翻」。
他說著就急切封住了她的唇,這些天,他一天比一天急切又急躁。
良久,抱著華平樂在床上滾了好幾圈的霍延之氣喘吁吁地停下動作,下巴搭上華平樂肩窩,雙手死死摟著她,彷彿要把她揉進自己的骨血里。
「酒酒,睡吧」。
莫名地,華平樂就從他喑啞的嗓音中聽出了委屈的味道。
華平樂嗯了一聲,忽然問道,「今天皇上跟九方軍師說什麼了?」
霍延之自然不敢說他和九方鳳說了什麼睡不著、難受的話,找了個他覺得十分安全的話題,「噢,軍師說有人給他送禮,問他今年選不選秀,他想將自己的女兒送進宮」。
「滿城懷孕了,你明天送兩個漂亮宮女給他——」
華平樂咬住舌頭,默默感受著心頭澎湃激蕩的怒意。
第二次了,這是今天她因為霍延之有可能納妃而生氣憤怒了,甚至說出了那樣刻薄的話。
霍延之莫名,「九方族人只許娶一個妻子,別說納妾了,就是妻子死了,都是不許續弦的」。
你不是九方族人,就可以隨便納妃了?
華平樂死死忍住到嘴邊的譏諷,閉上眼睛假裝睡著了。
無比清晰地認識到,此時,浪潮般侵襲著自己心的情緒叫做,嫉妒。
而這份憤怒、這份嫉妒都源自於獨佔欲,她不想她的福哥兒像對她般對別的女人,不想她的福哥兒和別的女人那般親密——
「……兄長,你天天將心上人心上人掛在嘴邊,還說什麼非卿不娶。
你說的那什麼喜歡,和我喜歡福哥兒也沒什麼區別啊!
……什麼沒什麼區別,我喜歡你嫂子是時時刻刻都想和她在一起,是恨不得將世上所有美好的東西都送到她面前,是將她當做我生命中除了父母親人外最重要的人。
……時時刻刻都想和他在一起,恨不得將所有美好的東西都送到他面前,將他當做我生命中除了父母親人外最重要的人,福哥兒全中啊!」
霍玠俊雅含笑的面容再次浮現在華平樂緊閉的雙眼前。
「傻丫頭,如果有一天你對福哥兒,也像我對你嫂子般,容不得有任何人比你和他更親密,甚至嫉妒他的妻妾孩子,那約莫也是喜歡上他了。
我們對親人會無限度的包容,而心上人,我們只想獨佔……」
嫉妒、獨佔——
原來這就是喜歡啊,原來她早就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了她一直當做弟弟的人了……
不知過了多久,華平樂輕輕動了動,又動了動,又試探叫了聲皇上。
霍延之的《心經》正念到第八十八遍的最後幾個字,九方軍師說了,要念足一百遍,不能停,他忍著沒應聲。
華平樂輕輕拿開他摟著自己的胳膊,翹起頭借著琉璃夜燈微弱的光芒打量著擁著自己的男人。
是的,男人,他早就不是那個深宮中默不作聲跟在自己身邊的小娃娃了。
只是她一直不願睜開眼睛看他,固執地將他當做那個深宮中需要她照顧的小娃娃。
那個小娃娃是她霍氏遺留在世唯一的傳人了,承載著她對親人所有的眷戀與不舍。
可這一刻,胸腔中鼓盪的喜愛、憤怒、嫉妒和獨佔欲,微弱的燈光下,他稜角分明的俊面都在告訴她,他長大了,不再只是她的福哥兒,他是霍延之,是一國之君,更是她的夫君。
華平樂眼眶發熱,幾乎喜極而泣,她用了整整五年時間認識到這一點,實在是太慢,太慢了。
但好在,還不晚,他還在她身邊,他們還有美好又長久的未來。
華平樂懷著喜悅的心鄭重在他眉心落下一吻,又落向他高挺的鼻樑,最後是他緊緊抿著的雙唇。
剛念到第一百遍的霍延之,「……?!」
酒酒主動親他了,那《心經》到底還要不要念?
還沒等他糾結好,華平樂溫軟的唇已經離開,接近著他就聽到了她輕手輕腳下床的聲音。
霍延之,「……!!!」
他現在坐起來說他抓住她偷親他了,來不來得及?
這時,他聽到華平樂竟然開了寢宮的門,出去了。
霍延之,「……!!!」
這大半夜的,酒酒出去做什麼,他還以為她是起夜,怕她不好意思,都沒敢睜眼!
很快,華平樂就回來了,霍延之只聽到她跟外面守著的太監說了句什麼,聲音壓得極低,他沒聽清楚。
華平樂回來后又輕手輕腳地上了床,帶來了滿身的涼意。
霍延之裝作剛被她吵醒的模樣,伸臂摟住她,直到將她身上的涼意捂熱,方起身道,「我去凈房一趟,你先睡」。
霍延之去了凈房,然後從窗戶翻了出去,一路狂奔,在殿門處抓住了那個領了華平樂令的太監,然後從他那成功收繳了一本書。
霍延之一眼就認出了那本書正是下午華平樂手中拿著的書,打發走太監后,等不及回房就翻開了書,然後就在扉頁看到了八個大字,「魚水之歡、人間極樂」。
魚水之歡,他是知道的,那些個酸秀才寫的書里有。
霍延之立即意識到了這本書可能就是他一直苦苦尋找,卻怎麼找都找不到的書。
他做賊般四下打量了一圈,就近找了棵枝葉繁茂的大樹跳了上去,迫不及待往下翻去……
……
……
華平樂等了一夜都沒等到霍延之,只當做不知道,第二天硬生生在床上躺到中午,才裝作剛醒的樣子,叫宮人進來伺候梳洗。
宮人告訴她,霍延之今天很忙,一大早就起來了,到現在還在御書房忙著。
華平樂獨自用了午膳,遣人去御書房問霍延之回不回來睡午覺,不回來的話,她就自己睡了。
霍延之來得比去傳信的宮人還快,其時華平樂已經散了髮髻,換上寢衣上了床,見他回來了忙要下床行禮。
霍延之大跨步靠近一把按住了她,「不要麻煩了」。
然後,華平樂就看到霍延之俯視她的目光定住了。
她裝作沒有發現比平日寬鬆、又鬆散的寢衣領口,剛抬頭想說話,就看見洶湧的血色從霍延之鼻尖涌了出來。
華平樂,「……」
就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霍延之兀自沒有發覺,定定盯著她領口處隱約可見的雪峰,眼都直了。
華平樂默了默,見霍延之的鼻血都開始往下滴了,他都還沒發覺,到底忍不住提醒道,「皇上,你流鼻血了」。
霍延之反應了一會,才反應過來華平樂說了什麼,一把捂住鼻子,落荒而逃。
嗚嗚,又在酒酒面前丟臉了!
他昨天在樹上坐了一夜,今天又在御書房坐了一上午。
在最初又漫長的衝擊之後,他稍稍冷靜下來,摩挲著那古老的書冊,很快就明白過來,這樣的書冊應該是華平樂的長輩送給她的,且應該是在大婚前。
同理推之,應該每個新郎新娘應該都會有長輩送他們這樣一本畫冊,免得重蹈他的覆轍,只不過他沒有長輩——
霍延之心酸又悲憤,就因為他沒有長輩,就沒有人給他送這樣的書!
宮裡敬事房那些人都吃白飯的嗎,害得他平白浪費了這麼多時間,還害他在酒酒面前出醜了!
酒酒等了三個月都沒能等來他的「開竅」,又看到滿城懷孕了。
著急之下,硬生生在庫房裡坐了一下午才終於鼓起勇氣將這本畫冊帶了出來,又半夜偷偷摸摸吩咐太監轉交九方鳳,好讓九方鳳轉交給他!
嗚嗚,酒酒肯定是被他蠢哭了,才出此下策!
還有剛才,酒酒肯定又被他蠢哭了,他在酒酒心目中沉穩冷厲的形象啊!
華平樂看著霍延之落荒而逃的悲憤身影,默默攏起衣領,看來,她的洞房之夜且還有得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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昇平樂大結局啦,感謝喜歡酒酒和福哥兒的小可愛們一路走來的支持和陪伴,我們江湖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