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從今往後你便自由了
「修邈的人還在他們府外,他們如今也不敢輕舉妄動。況且蘭妃肚子里還懷有子嗣。」
這個子嗣從現在開始,便會一直被他們盯著。
「那個孩子也是可憐,生在皇家,還未出生便被人惦記著。」
易安微微嘆道,有時在皇家還不如平頭百姓來的自在些。
「我只希望他日後別像趙淵那樣,能做一個真正的明君。」
易安往她碗里放了一塊魚肉,笑道:「有你在,想必這孩子,不會長歪。」
第二日上朝路上,便能聽見馬車外的百姓竊竊私語。
以雷霆手段處置了先王的後事,當日便封攝政王,連夜賜死昔日摯友,不敢公開行刑。
若細細一想,怕是這刺殺的人本就是攝政王所派。
姝影也有些聽不進去,對沈雲舒道:「公子,京都的百姓不知實情,您別往心裡去。」
沈雲舒自嘲笑了笑:「百姓的確不知情,這消息應是那兩位的手筆,這些傳言還不至於讓我亂了心神。」
「只不過,不敢公開行刑確是真的,長風不應該因此受死刑,這是我的私心。」
「女子在亂世極為不易,這世道,該變了。」
這些日子,人禍,天災,將趙國整得滿目瘡痍,各地都有異動,為今之計,需先立國法,招撫流民,興修水利。
一應百官早已在正殿等候,沈雲舒被宮人簇擁著往殿內走去,新任的內監王進由沈雲舒一手提拔,唯她馬首是瞻,極為恭敬。
遠遠就對殿內唱道:「攝政王到——」
沈雲舒今日著特製的緋色官袍,負手邁進殿內,逆光之下,周身暈著一層白光,頭頂一黑紗官帽,身旁兩列都是背對著自己的朝臣。
王進跟在沈雲舒後面,在沈雲舒上高台時,轉身朝百官朗聲道:「上朝——」
百官參拜,皆跪地稱臣,齊聲道:「王爺千秋無期!」
沈雲舒回過身,頓了頓道:「眾卿請起。」
「先王曾托本王輔佐皇嗣,如今皇嗣尚在腹中,便由本王暫代朝政。」
「自年關以來,酈城,宜城,天災人禍齊聚,各地流民四起,盜賊橫行,路有餓殍。」
「遂,本王決定,先立國法,觸犯國法者,皆按律處置,此外,將宗室封地收歸朝廷,不得世襲,凡參軍掙得軍功者,皆可憑軍功得土地。」
「另,近日京都一事,本王思來想去覺得,應立一律法,將,無故滋擾女子,欺辱女子,毆打女子者,不論男女,視被害之人傷,輕或重,處以相應刑罰,重者死刑,宮刑待之。」
這一幾句話,讓下首的朝臣面面相覷,第一回以攝政王的身份上朝,便下這麼一劑猛葯。
宗室封地收回,日後沒有世襲罔替,宗室不得翻了天?
還有最後那句,分明是針對魏安侯府六小姐的事,莫非魏安侯是攝政王一黨的?
不然為何如此維護,不惜直接頒布法令。
「眾愛卿,可有異議?」
下面百官的神情被沈雲舒盡收眼底,若不是趙淵主持科舉時在朝中任命了一些寒門中人,自己也不會如此直接。
以往都在朝列末尾的那些寒門出身的小官,自是對沈雲舒的話喜聞樂見。
昨日柳茗之死已經讓眾人不敢再有異議,皆選擇暫藏鋒芒,明哲保身。
「臣無異議,王爺英明。」
工部侍郎謝韞率先開了口,有了第一個,其他人立刻跟著跪下道:「王爺英明,臣等無異議。」
「宜城近日前曾傳有疫病,險些釀成大禍,然上天有好生之德,讓此次危機能夠安然度過,宜城,酈城今年可免其賦稅。」
沈雲舒並未將疫病真相說出來,是因為此時手中並無實據,且若是如此必會造成民憤,屆時若是處理不當,百姓鬧事,便更加亂,趙國周圍還有其他小國,若此時他們趁虛而入,以現在的狀況,怕是打到一半就沒糧沒兵了。
這也是用土地吸引成年男子參軍的目的,將來與別國必有交戰。
「若各位無事要奏,便退下吧。」
今日要說的都說了,只待那兩人主動出擊,讓她一招致其要害。
「臣等告退。」
待朝臣退下去,王進才湊上前去對沈雲舒附耳道:
「王爺,去城外的馬車已經備好了。」
沈雲舒剛到宮裡便叫王進備了去城外的馬車,隨他從宮內密道出宮。
待百官皆在宮門相互道別時,一輛極不起眼的馬車從他們身旁駛過,無人在意。
「蘭妃近日如何了?」
沈雲舒想到那個柔弱的宮妃,與自己還十分相像,就有些頭疼。
「蘭妃娘娘昨日憂思過度,說是進食不多,但今日聽聞好多了。」
王進不知沈雲舒的真實身份,這也是沈雲舒放心讓他呆在自己身邊的原因。
王進是孤兒,身份背景乾淨,且腦子靈光,辦事可靠,宮中許多隱秘,王進也是裝作不知,口風極緊,對沈雲舒來說,只要他忠於自己便足夠了。
「嗯,派人跟她說一聲,本王得空就去看她,讓她好生照顧自己。」
「是。」王進也聽過關於攝政王的傳言,可他總覺得,眼前這個地位堪比王上的人並非如傳言那樣不堪。
既然他選定自己,便是自己的恩人,從下等奴中選自己做他的貼身內監,就應該好好替他辦事。
馬車一直行到城外幾里,終於在一處竹屋外停下,王進留在院外等候。
四周環境清幽,很適合養病養傷,推開院門,便看見易安在窗邊煎藥。
沈雲舒順手將門帶上,緩緩道:「易先生,長風如何了?」
「在屋裡躺著呢,你自己看看去。」
易安也不看她,忙著將手中的葯倒進煎藥的陶罐中,一邊用手掌扇開冒出來的水氣。
沈雲舒見他沒工夫搭理自己,便自顧上前進了主屋。
楚長風此時躺在左側的榻上,睜著眼,無神地望著屋樑,連沈雲舒進屋了都沒察覺。
「長風,我是阿行。」
榻上的人聞言,才緩緩側過頭,原本空洞的眸子終於有了一絲波動,張了張嘴,啞聲道:
「阿行,這都是你安排的?」
「嗯,從今往後,你便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