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妖怪
喝著金桔檸檬，低著頭看手機，迎著太陽走回家的蘇執沒有太在意奶茶店裡發生的小小插曲。
蘇執喜歡的論壇不大，新帖就那麼多，很快就看完了。
蘇執收起手機，無所事事東張西望。屋檐下面的包子鋪原來是家奶茶店，在他搬到這個小區兩個月後倒閉了。螺螄粉店不提供小吃炸蛋，明明味道那麼好。隔壁小區已經停工差不多三個月，塔吊始終一動不動，看起來大有爛尾的架勢。
每次進出小區必須刷臉是讓蘇執煩惱的事情。每當大太陽的好天氣，小區的灌木上總是曬著被子。他是不太在意，但是業主群總是有不少人聲討，一再表示物業再沒有動作制止這種掉價現象，他首先響應不交物業費。
蘇執的房子所在的樓棟距離小區門很近，很快就走到了，還要刷臉進樓。
他的房子在三樓。
指紋開鎖，玄關拖鞋，跑鞋換成拖鞋，玄關過去第一個房間便是他的書房。
蘇執看到了，在他的書房裡，在他的電腦桌前，坐著黑髮披肩的女孩。
女孩嬌俏可愛，胸很大，正是他剛剛在奶茶店裡遇到的女孩。
她正蜷縮在他的電腦椅上，拿著他的手辦端詳著，那個手辦出自手機遊戲裡面的角色，那是向陽花海列剋星敦，聽到腳步聲，轉過頭去。
兩個人四目相對，誰也沒有說話。
蘇執率先動作，退回玄關，脫了拖鞋，重新換回運動鞋，拿起剛剛放在鞋柜上面的金桔檸檬，走出房子，陷入沉思當中。
門牌號沒有錯，難道是樓棟搞錯了？
明明指紋開鎖也沒有問題。
鞋櫃是他的鞋櫃。鞋柜上面還放著他的健身卡，買二送二的四年卡，全市通用，還有游泳池。一副藍牙耳機，用於他健身時聽歌。電動車的黃色頭盔。
書房也是他的書房。長長的書桌上面放著曲面屏的電腦屏幕，兩側是音箱，還有亂七八糟放著的抽紙、水杯、錢包、書和平板電腦什麼的，還有一台印表機。書桌上面是書櫃，沒有門板的空格里放著書，毛絨娃娃和手辦。
蘇執靠在過道的欄杆上面，吮吸吸管喝了口金桔檸檬，陷入沉思當中。
他剛剛是不是看見幻覺了？
必須承認不久前在奶茶店裡遇到的女孩真的很漂亮，也很可愛。那麼稚嫩的臉，胸那麼大，披肩的黑髮，連衣裙也可愛，完全長在他的審美上，他真的很喜歡，但也就僅此而已。
三次元美女不多，二次元美女遍地都是，就算新的紙片人老婆，當時很喜歡，愛得不行，立刻控制不住氪金抽卡、換裝，但只要幾十分鐘冷靜下來，再看時就會發現不過爾爾。他總是這樣，他很清楚這點。
真的有那麼喜歡嗎，喜歡到看見幻覺的地步。
如此想著，蘇執又喝了口金桔檸檬，重新掏出手機瀏覽論壇，直到金桔檸檬喝完，再次指紋開鎖走進房子當中。
書房裡面的女孩沒有消失，她依然蜷縮在他的電腦椅上面，不過換成高高地舉著他的手辦，仰著頭看手辦的裙子里有什麼。這次聽到腳步聲，她只是斜著眼睛看了他一眼。
蘇執眯了眯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女孩還沒有消失。
想不通為什麼就不想了，他決定不予理會。
不過書房還是暫時不進吧。
他徑直走到客廳里，隨手拿起茶几上面的遙控器打開電視機，智慧屏沒有開機廣告，躺在沙發上面，手機搜索「看到幻覺了怎麼辦」。
蘇執滿不在乎，枕著西瓜蟲玩偶玩手機，就是心大。
在他的書房裡的女孩卻坐不住了，疑惑他到底有沒有看到她。
應該是有的，但為什麼不說話，他不疑惑她為什麼出現在這裡嗎。
女孩放下手辦，她決定主動出擊，離開書房走到客廳。
女孩發現男人躺在沙發上面，她問道：「你看不到我嗎？」
蘇執沉默了片刻，回答：「看得到。」他已經在心中準備致電醫院的問題。
「不奇怪嗎？」女孩說，「我為什麼出現在這裡。」
「奇怪。」
「知道我是怎麼進來的嗎。」
「不知道。」蘇執想到某部電影，電影的名字叫做《楚門的世界》。
「想知道我怎麼進來的嗎？」女孩雙手環抱。
蘇執認真地點頭。「想。」
「但是我不想告訴你。」女孩哼哼說，為男人的表現和她預料中完全不同而憤憤不平。為什麼他看見她完全不驚訝，枉費她裝模作樣那麼久。他那麼冷靜，可不就搞得她像個小丑嗎？
「哦。」
這棟樓剛剛交房不到一年，直到現在還有不少戶正在裝修當中，此時鑽孔聲、鋸木聲、敲錘聲一直不停。即便如此，對兩個人來說空氣格外安靜，格外壓抑，壓抑得大家喘不上氣。
女孩站著，眼看蘇執重新躺下，她變得站立不安起來。
蘇執發現女孩尷尬的模樣，他開口道：「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情。」
「女朋友。」女孩說出關鍵詞。
「你為什麼非要我找女朋友不可？」蘇執問。
「我才想問為什麼。」女孩說，「你為什麼不想找女朋友。」
「我已經說過，沒有興趣。」蘇執想了想，他張開雙手示意女孩觀察四周，補充說，「你看，這是我的房子。雖然不是很大，但也不小。裝修的確不是很好，但是我很喜歡……那麼大的房子，我一個人住，想怎麼玩就怎麼玩，真的不爽嗎。」
「找女朋友做什麼，管我早上睡懶覺十點鐘起，管我打遊戲到十二點鐘，管我買那麼多無用的手辦做什麼？管這管那，管天管地的。」
「單身的人都想找個伴，一起度過風風雨雨，但找到后你會發現，大部分的風雨都是另一半帶來的。」
蘇執笑了起來。
「現在你知道了吧，我為什麼不找女朋友。」蘇執看著女孩的眼睛。
「你必須找女朋友。」女孩咬了咬嘴唇說。
「如果說『不』呢？」蘇執反問。
「那我只能吃了你。」
蘇執看到女孩說完，化作一條巨大的青蛇，把連著客廳的餐廳佔滿了。
那條青蛇的身體體側縱線的紋路是淡黃色，三角形的腦袋很大，頭頸區分明顯，頸子看起來很細，但那只是對比著身體來看的，因為它足足有水桶那麼粗。沒有那樣的蟒蛇，它起來更像是巨型竹葉青。
巨蛇的身體前部豎立起來，橙色豎瞳盯著他，呲呲吐著信子，蓄勢待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