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沒有童年，戰鬥戰鬥
天色微亮燈火未熄之時，客棧中便頻頻出現腳步聲。木板鋪實的地面不時傳來吱呀呀的聲音，引來還在熟睡之人的一陣煩躁。
烏雲未散月光慘淡，焦躁的人們醒的比鳥獸更早。
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徹夜未眠，只是這已經成為每年天賦測試的常態，更是這些貧民區客棧特色的風景。
耐不住屋外的嘈雜，伊然跟雨蝶也早早起來洗漱，卻發現古德還在熟睡，彷彿與屋外的嘈雜隔絕，完全影響不到他的美夢。
伊然跟雨蝶也沒有去打擾古德，而是翻閱起隨身攜帶的書籍，他們也不著急。
屋外嘈雜的聲音漸漸消去，客棧不少住客已經結賬離開。
他們的孩子如果能成為魔法師，他們今後或許永遠也不會再來這種廉價的客棧。
如果孩子沒能成為魔法師，或許在十數二十年後他們還會帶著自己的孫子曾孫、又或者現在的孩子又帶著他們自己的孩子千里迢迢、風餐露宿趕來，只為了一個不知道何時，更不知道會不會降臨的希望。
烏雲散去紅日初升，鳥叫蟲鳴聲漸漸響起，街道上也出現了小販們的吆喝聲。
客棧大堂坐了不少吃早餐的客人，他們與天賦測試無關，頂多只是看個熱鬧。因此他們並不急於前往中心廣場。
古德老者終於在睡夢中醒來，今天的古德老者似乎又有所不一樣。
看到早已醒來在看著書籍的二人默默點頭，卻是在空間戒中取出了自己的法袍。
只見法袍輕懸浮在空中，一針一線纖毫可見。左邊胸口的四片青色葉子以及領口的九顆銀星，讓伊然瞬間失語。難怪遇到青睛毒蟒的時候，老者能將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中。
而法袍的右邊胸口則是比伊然昨天看到的法袍多了一棵植物。這是一株七葉青靈草，青靈草是大陸上最常見的草藥，哪怕是尋常人受了外傷也會用青靈草碾碎外敷，價值極低。
只是書籍中有記載，青靈草每十年長一葉，五葉生靈十葉圓滿。五葉的青靈草已經屬於靈藥，十葉的更是藥力極強更勝百年靈芝。是一種生長時間越長，效果越是驚人的草藥。
伊然也不知道這株七葉青靈草代表的含義，老者跟自己二人說過他的實力不強只是煉藥術還算不錯。這句話現在卻是讓伊然已經受了不小打擊，這可是僅次於十大家族的家主的實力了。
這種修為都還不行的話，那老者所言還算不錯的煉藥術又是到了何種可怕境界！
古德沒有絲毫動作，法袍瞬間穿過了老者，覆蓋在老者身上，宛如魔術更似幻影。可就是這幻影在覆蓋完全身之後，瞬間實體化，並根據身體外形調整成最舒服的大小。這是伊然第二次看見古德身穿法袍，四片青葉讓人震撼，七葉青靈草更是讓人覺得充滿神秘。
身穿法袍的古德，身上散發出的氣勢再次讓伊然吃驚。
最近的距離，伊然看著老者身上讓諸多讚美之詞都難以形容的法袍，滿眼儘是羨慕。
古德率先走出房間前往大堂，伊然雨蝶二人緊隨其後。
前一刻還喧囂嘈雜的大堂瞬間鴉雀無聲，沒人想到這種劣質的客棧里竟然住了一位魔法師！
當眾人看到古德胸前的四葉八星時，眼珠子都掉了一地，頓時駭然不敢出聲。
他們可不像那群平民只知道魔法師的地位高，長期混跡在都城見過無數魔法師的他們更曉得一位四階的魔法師需要踏過的屍山血海。這種僅次於十大家族家主的實力，可以說是一怒便能讓千里伏屍！
還有少數幾人知道的更多，當他們看到那株青靈草的時候，嚇得瞬間匍匐在地頭也不敢抬。似乎多看一眼，就會面對死神的降臨。
坊間辭畫中有這樣的描畫，曾有十萬人口城池的城主與六葉藥師爭奪五階靈藥結仇，並不斷派遣親兵追殺。城主已是五階魔法師，而藥師不過區區四階大武術家。
辭畫中清楚記載，藥師憑藉提前煉製的各種藥劑不僅奪得了那藥材，還引誘魔獸反殺了不少三階魔術師或武術家的親兵，最後更是忍無可忍，將搶到的那株五階靈藥煉製成了毒粉。
趁著月高風起之時，將毒粉隨風灑遍城主府。當第二天有人拜訪城主府時才駭然發現，城主府內空無一物。所有人包括動物屍骨無存，所有植物腐爛潰亡。
也就是這麼一本辭畫，讓平民知道了藥師的可怕。很多農婦頂不住不住小孩哭啼時，就會說再哭的話藥師就會把你帶走去給他試毒藥。
由此可見藥師之名，比從未見過真容的魔獸在百姓眼中來得更為恐怖。
可他們不知道的是，為他們製作傷葯的也是藥師，只不過是最普通的煉藥師。
而能帶有青靈草徽記的，每一位配製出來的藥劑都能為魔法師或者武修提供極大幫助。
——————
讓腦袋都低至褲襠里的小二端上最簡單的茶水饅頭，三人不疾不徐吃完后，緩緩走出客棧。對客棧內的異常古德似乎司空見慣早有預料也沒管他們，卻讓伊然跟雨蝶覺得有一絲好笑。
直到三人全部走出客棧，客棧里的那群人仍舊不敢動彈，無數冷汗滴落在酒盞中的清脆聲音清晰可聞。
對他們來說如果說與魔法師同住一間客棧是一種榮幸，是吹牛的談資。那麼跟一位藥師住在一起，那就是與魔鬼同寢，眼睛正常閉上的那一剎那，就與世界永別。
街道上，古德帶著兩個孩子闊步走向中心廣場，伊然和雨蝶此時的派頭也絲毫不弱於那些家族子弟。
伊然雨蝶兩人跟在古德身後走出街道，卻沒注意到集市上的百姓在看見古德的法袍后全部低下頭不敢動彈，畫面在那一刻彷彿靜止。
唯有幾個家族子弟才敢低頭輕聲耳語，也同樣怕驚擾到古德三人。
平民眼中是為惡魔的藥師，卻是修行家族需要巴結甚至遙不可及的對象。
伊然不理身後的異變，心中只感覺自己狐假虎威到了極點。雨蝶也不理解百姓眼中的那種恐懼，低著頭慢慢跟在古德身後。
也就在古德三人來到中心廣場之時，十大家族的家主領著家族核心及參加測試的孩子早已站在測試台下最前方的位置。
端坐在數十米高城牆之上的風火公國國王唐宇也在此刻站起身來，只見唐宇國王一身金色鎧甲卻不是法袍，中年的他與十位家主是同一時代的人物，更是將他們甩在身後率先踏入了武宗，並朝著更好處前進。
一聲令下：「測試開始。」
這一刻，十位皇家二階火系法師對著天空念動咒語「火牆術」，只見測試台十數米的高空出現十面厚重的火焰城牆，覆蓋了整個測試台，散發出陣陣灼熱感。哪怕是相距數十米也能感覺到的絲絲灼熱，讓中心廣場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一絲壓迫。
就在此刻，又是十位二階雷系法師對著火牆所在之處念動咒語「炸雷術」，十道雷光不知在何處生出，散發著奪目耀眼的白光擊打在火牆之上。一聲短暫的「轟隆」聲之後，「嘭嘭嘭」的炸裂聲卻是不絕於耳。雷光來得快去的也快，眨眼消失不見，只是威力更讓人驚駭。厚重的火牆被炸雷術擊碎，一朵朵火花朝著中心廣場各個角落飛濺。
很多第一次來參加測試的頓時被嚇得肝膽盡裂，看似一朵小小的火焰便足以將一個普通人燒成焦炭。
而了解這個開幕的法師們則是心中暗道「火牆果然一階防禦魔法中效果最出色的，哪怕不以防禦見長但破開火牆之後這個火焰濺射卻是效果奇佳。」
「也有人內心想到的是想到的則是破壞火系防禦魔法最有效的還是水系魔法啊。」
也就在此刻，一道道咒語聲響起「水幕」，只見十位水系法師揮動手中魔杖，藍色的水元素在空中匯聚，宛如一面鏡子，水幕之上沒有一絲波瀾，在陽光的照射下晶瑩閃爍。
柔和無比的水元素匯聚起水幕，讓每一朵熱烈的火花都消散於無形。也就在此刻，國王唐宇身邊的一位法師往前一步，只見他胸口處出四片白葉，領口有著兩顆銀星，法袍在城牆上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高舉魔杖輕吼一句。
「治癒術！」一道肉眼可見的光芒在水牆上方凝聚，然後慢慢融入到水幕之中。又是一句「散」，在強大的光元素之力的作用下，能夠阻擋火焰的水幕被切割成雨點緩緩落下。
隨著水滴打在每個人的身上，心神出現一份安寧，台下焦躁的人群也變得舒緩。身上有著細小傷口的，更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恢復著。
這就是三階治癒術！治癒肉身，撫平心靈。
接二連三的幾個魔法持續的時間很短，但是給在場的絕大數人都帶來了極大的震撼，火牆的壓抑，雷電的爆裂，水幕的柔和以及治癒術的聖潔。特別是治癒術給人的恢復效果在從未接觸過魔法的普通人眼裡宛若神跡。
只不過像這樣的魔法開幕式表演實際上每年都會有一次。
待水幕散盡，測試台上的張玄導者開始主持起這場測試。
「風火公國建國五百六十餘年，天賦測試便舉行了五百六十多屆。哪怕是三十多年前的那次魔獸潮差點導致我們滅國，天賦測試照樣舉行！」
「那次魔獸潮歷時三月余，也就是在那次魔獸潮中，我們風火公國中戰死了無數前輩。同樣，我們公國有史以來的第一位靈階大魔法師就是在那次戰役中誕生的。」
「一位靈階大魔法師啊，那可是靈階！這讓我們風火公國成為了方圓數萬里十數個公國中的最強者。」
「這片山河的每一寸土地，都是先輩們用一道道魔法一招招武技從魔獸的摧殘中保衛下來的。只是想要再進一步，擴大人族領土卻是難如登天。」
「就在今天，你們中有的人將傳承魔法和武道的意志，繼續守衛這片國土。我也希望有朝一日，你們能夠依靠自己的實力庇護自己的家族，自己的城鎮，自己的國家！」
「不要以為魔法師就是地位高尚，就是權勢的象徵！那是一次次在與魔獸的戰鬥中，用獲得的功勛換取的。那些地位和權勢是一次次視死如歸守衛家園的強者最應得的。」
激昂的言語中帶著三階魔術師全力釋放的威壓，那威壓包含了血與淚的殘酷中磨礪出的殺伐，也包含了對這片故土無比的熱愛。這威壓讓在場的修行者感到肅穆，讓很多普通人感受到的卻是恐懼。
不管是大家族還是小家族中的孩子，每一個都是鬥志昂揚，他們早就清楚自己所面對的世界和前輩們守衛這片山河所付出的努力。唯有修鍊唯有強者才能守住如今擁有這一切，否則國若不存家又何在！
那些平民子弟表現得卻是完全不一樣，他們受到父母的熏陶便只是成為魔法師擁有高尚的地位和大量的財富，卻是看不到這些都需要以生命為代價去拼搏。
他們中唯有少數孩子還能站立不倒卻也是滿臉蒼白搖搖欲墜，更多的已經淚如雨下呆立當場。這些孩子的長輩雖然也都來參加過測試，卻沒有遇到像張玄這般三階魔術師全力釋放威壓。
正因為張玄出生於普通家庭，因此更加知道自己一路走來成為三階魔術師的是何等的僥倖。也因此當由他來主持這場測試的時候，他會選擇這樣更加嚴酷的方式。
當大家把張玄這位同等出生的人作為目標作為追求時，他能給予大家最大的善意就是告訴眾人，這本不是一條坦道。當一位位前輩負重前行時，只要踏入修行就沒有人能夠倖免。
越是靠近測試台，氣勢威壓越是強烈。哪怕是雨蝶以及一幫家族子弟在幾句話之後也已經搖搖欲墜。雪碟攥緊秀拳，咬緊虎牙，一顆顆豆大的汗水從額頭滴落，秀髮更是被汗水打濕，叫人心疼。只是哪怕那些家族子弟已經成為了魔法師，卻也不比雪碟出彩，眾多孩子中唯有伊然和雙馬尾的青衣女孩在那紋絲不動。
一個雪碟就讓各個家主心中生出一抹詫異，再看到伊然那副毫無壓力的姿態更是內心震動。
等看到站在兩個孩子身前的古德同樣身穿法袍並有四葉九星，內心一陣恍然，作為一個頂尖大魔術師的弟子，是兩個天才也不奇怪。
可在看到那株七葉青靈草時，他們內心瞬間泛起驚濤駭浪，靈階藥師！
雖然靈階藥師比不上靈階強者，但是他們煉製出來的藥劑對靈階強者都能起到極強輔助作用。
風火公國歷史上只出現過一次靈階煉藥師。這一瞬間，各個家主都生出了交好之心，只是在天賦測試這種重要場合，並不能太過失禮，只想打聽清楚古德老者的住處，過些時候再上門拜訪。
各個家族的長輩們對於張玄的行為都沒有制止，甚至心中還表示贊同。雖然他們也希望平民的孩子中能夠出現各種天才，但是又不忍心一個個孩子將自己的一生投入無止盡的修鍊與廝殺之中。
誰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個充滿歡笑的童年？
此刻，身為五階大修的家主們，眼神中對測試台上張玄這個平民出生的後輩也是生出一抹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