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朱樓起，宴賓客
不得不說雲娘的琴技確實很好，比得上宮中最好的樂師，也難怪蕭珩會喜歡這樣的。
李卿凝難得還敢在蕭珩眼皮子底下走神，耳邊聽著下面雲娘彈的曲子，心裡想著自己要不要也去學一學。
不過短時間內，她肯定不如雲娘彈的好聽。
李卿凝覺得討好蕭大人真是好難呀。
「公主為何突然嘆氣？」
蕭珩的聲音把李卿凝的思緒一下子拉了回來，他正慢條斯理地喝著李卿凝給他盛的魚湯。
李卿凝輕眨了一下眼睛，伸手出來，嫩白的手掌上兩道紅紅的印子十分明顯。
「食盒好沉，拎得卿凝手疼。」
正在喝湯的蕭珩聽到李卿凝抱怨似的撒嬌，忍不住輕笑出聲，桃花眼笑起來像裝了一壇清酒，讓人想要沉醉其中。
「公主真是嬌氣，病了要找臣抱，拎個食盒也要找臣喊疼。」
李卿凝突然想起昨晚隱約聽到的聲音，記憶回籠，一下子羞得臉都紅了。
她才不是要蕭珩抱，她只是要常嬤嬤而已。
蕭珩倒是樂於見得李卿凝臉紅的樣子，還伸手輕握住她的手，指尖給她輕輕揉著手掌留了紅印的地方。
李卿凝只覺得心裡像是漏了一拍似的，下意識地收回手，蕭珩也沒攔著。
「以後公主要送魚湯，讓下人提著就好。」蕭珩說完頓了一下，又道，「臣也沒有特別喜歡喝魚湯。」
李卿凝聽完有些挫敗，蕭珩彷彿看到一隻小白兔耳朵耷拉下來的樣子。
「那……那蕭大人喜歡什麼？」李卿凝小聲問道。
蕭珩似乎認真想了一下，然後笑得開心地道：「最近臣喜歡抄別人家。」
李卿凝咬了咬唇，哪有人喜歡抄別人家的……
「說起這個，臣可以告訴公主一個好消息。」
李卿凝抬眸看向蕭珩，蕭珩道：「張太傅罪不至死，但頭上的烏紗帽也保不住，之後會被革職，驅逐出京，三代不得入京，不得入仕。」
好消息？
這樣的結果對於張太傅來說，生不如死，與胥丞相又有何不同。
「公主看起來好像不大高興，你不是一直在擔心他們嗎，如今不是死罪，不是很好嗎？」
李卿凝咬了咬唇，沉默許久，最後也只能道：「是……很好。」
鄴京如此，或許遠離才是上策。
活著便是一切。
……
胥家通敵叛國，使得東夷進犯，鄴軍損失慘重，胥家百餘人，皆為死罪。張家聯合胥家謀反，欲害皇親，小皇帝念在啟蒙之恩，免其死罪，張家三代不得入京，不得入仕。
在鄴京矗立百年的兩個世家，就此沒落。
取而代之的，是蕭珩。
二十歲的蕭珩官至丞相，並授予帝師之職，奉命進宮教導幼帝。
所有人都知，從這一刻起，蕭珩朱樓起，宴賓客，無人能再撼動他在朝中的地位。
「他還任帝師之職？那……那懷安他，他現在還好嗎？」李卿凝在聽到常嬤嬤說起聖旨時，嚇得手裡的糕點都掉了。
蕭珩雖然是外祖父的義子，但是家中不僅僅是李卿凝害怕蕭珩，外祖父，母后還有小皇弟沒有一個不怕他的。
在李懷安登基時，外面也傳過一些不好聽卻又是事實的話。
秦家三代祖傳草包，若不是秦家抱牢了蕭珩的大腿，別說皇位了，能不能在宮中活下來都難說。
常嬤嬤搖了搖頭，道：「如今皇上身邊換了不少人，奴婢也不知皇上的近況。」
李卿凝心想著要不要進宮看看，但是想起上一次見到李懷安時，他對自己流露出那副無奈疲憊的眼神。
如今小皇弟自身難保，全靠著蕭珩才活得下來，哪裡還能顧得上她。
李卿凝想的心煩意亂，他們像是已經走到了死胡同，怎麼繞不出去，唯有破而後立。
但破局也不知如何破。
「公主別傷了心神，走一步是一步，將來若真有萬一，奴婢拼上這條老命也會保公主周全。」常嬤嬤拿了一件外衣給李卿凝披上，說道。
李卿凝看了看外面明亮的月色，起身道：「嬤嬤，我一個人出去走走，一會兒就回來。」
李卿凝遇到心煩想不出的事情，就有一個人出去散步的習慣，常嬤嬤也是知道的，便沒攔著，「公主別走太遠了，奴婢去給您拿個提燈。」
李卿凝手中提著一盞小巧精緻的燈往前走，這會兒已到亥時，除了按時巡邏的人，其他人都應該在自己院子里休息。
忽地一道微弱的螢光從李卿凝眼前飛過，李卿凝的目光追隨上那點光，驚嘆道：「是流螢呀！」
李卿凝一下子被吸引了過去，追著流螢往前跑。
以前在宮中，夏天的時候她經常會帶著李懷安晚上去抓流螢，放到一個布袋子里，一晚上能抓到小半袋，但是身上也經常被咬得好幾個包。
李卿凝追著流螢，也不怕摔跤，見著前面是樹叢都穿了過去，身上掛得一身落葉。
最後流螢停在一簇草上，這塊草叢還停了其他許多流螢，它們的螢光一閃一閃的，好似天上的星辰。
李卿凝吹滅了手中的提燈，像個頑皮的小孩一樣趴在草地上，嘴裡喃喃道：「原來都這兒呢，我就抓一隻哦……」
李卿凝屏著呼吸，小心翼翼地伸手，目光認真，然後猛地闔上手掌。
抓到了！
其他流螢被嚇得紛紛飛起，在空中盤旋然後離去，李卿凝合著手掌，也不敢鬆開，怕手中的也跑了。
李卿凝起身，晃了晃腦袋，把落在頭頂的葉子晃了下來。
然而正要回去之時，耳邊突然聽到一陣奇怪的聲音。
樹上的知了吵得惱人，但不知何時從不遠處還傳來女子壓抑黏膩的呻吟。
李卿凝第一反應是有鬼，嚇得不知往哪邊躲才好。
然而突然一隻手覆在她眼前，眼前一片黑暗，想要喊救命嘴巴也被一同捂住，後背靠在一具溫熱的身體上。
一瞬間，李卿凝腦海里一瞬間閃過無數個自己的死法，還順帶想了想自己有沒有機會留點遺言。
蕭珩站在李卿凝身後，偏頭看了看她，像是看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嗓音低啞地道：「公主別哭啊，是臣在你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