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2章
時間悄然逝去,每一天,每一天,蕭珩都守在李卿凝的身邊,卻依然還是等不到她醒來。
蕭珩和徐子秋在李卿凝的脈象趨**穩以後,也不敢再對她多用藥,另一邊追雲外出尋找了塵大師也遲遲沒有傳來消息。
朝中的對南疆佔領朝夕關以外的城池之事還爭執不下,鴻引也不著急離開,索性就留在了行宮中,看著大鄴朝中文武百官著急火燎的樣子,當做自己的樂子。
李泓鄴聰慧過人,每日在金鑾殿中耳濡目染,雖然年紀小卻也能聽懂許多事情。
但是正因為聽懂了,所以一邊是大鄴,一邊是鴻引,年紀尚小的他也還沒想好要選哪一邊。
紅玉每日假扮李卿凝都很辛苦,她覺得再過不久,恐怕她就要裝不下去了。
恐怕在曦玉宮,每日最期盼李卿凝醒來的除了蕭珩以外,其次就是紅玉了。
在日復一日的等待中,蕭珩也生出了想要帶李卿凝離開皇宮內的念頭。
天下沒有密不透風的牆,李卿凝一直藏在暖閣中,不知哪一天就會暴露。
三八二
李卿凝又夢到了倒掛在樹上,然後撲過來沖向自己的毒屍,毒屍張開血盆大口,想要咬斷她的脖子。
但是在夢裡,她的雙腳不知為何動不了,眼裡映著毒屍越來越近的影子。
後頸突然發燙,皮膚下的血液這一刻像燒熱的水一樣沸騰。
視野突然像是蒙上了一層血色霧氣,撲來的毒屍讓李卿凝高聲驚叫,極具穿透力的聲音讓高樹上的葉子都紛紛落了下來。
地面似乎輕微震動了一下,李卿凝看著近在咫尺的毒屍,毒屍的面龐依然可怖,但是讓李卿凝更為害怕的是她自己。
在毒屍要張口撲向她的時候,李卿凝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不受控一般,她抬手,眼前一片血色,這一刻她好像沒有了自己的意識。
等她緩過神來的時候,她的半隻手臂都貫穿了毒屍的腦袋,原本白凈的手如今沾滿了腥紅的血,從毒屍的腦後穿出來。
李卿凝把手抽出來,毒屍的血有腐蝕性,她的半隻手臂都被侵蝕得滿是傷口。
這是我的身體嗎?
李卿凝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忽地懷疑道。
她仰頭看向頭頂被茂密樹葉擋住的天,眼前依然像是蒙上了一層血霧。原本黑色的瞳眸此刻已經變成了血紅色,自後頸一根一根如藤蔓瘋漲的血絲遍布側頸,然後爬上她的臉頰。
李卿凝猛地睜開眼睛,眼底的血色一閃而過,隨即她兩手撐著床鋪,坐了起來。
守在李卿凝旁邊的紅玉第一個反應過來,見李卿凝不舒服的樣子,拿過痰盂。
李卿凝一想到自己的手貫穿過毒屍的腦袋,胃裡便是一陣翻湧。
「快倒水過來,公主醒了!」紅玉連忙對著外面喊道。
李卿凝無暇顧及自己現在身處何處,對著痰盂吐了好一會兒,腦袋暈沉沉的,身上也使不出勁兒來,無力地靠在紅玉懷裡。
香玲趕忙端水進來給李卿凝漱口,紅玉輕輕拍著李卿凝的背,然後摸了摸李卿凝還在發燙地額頭,道:「香玲,你去前面給祭司大人傳個話,說公主醒了。」
祭司大人被世子殿下叫走了,離開之前特意吩咐過她們,如果公主醒了,要第一時間告知他。
香玲點了點頭,然後便快步離開了。
紅玉把茶盞放到一邊,對李卿凝道:「公主再休息一會兒吧,您都燒了兩天了,還好是醒了。」
李卿凝垂著睫羽,脆弱得讓人看得心生憐惜,她似乎沒聽到紅玉的話,只是緩緩抬手,捂住自己的後頸。
紅玉見李卿凝的動作,問道:「公主身上哪裡疼嗎?」
「後頸……」李卿凝聲音沙啞,意識還有些恍惚,似是還沉浸在方才那場夢裡,「後頸是不是流血了……」
紅玉一驚,幫李卿凝仔細看了看,李卿凝脖頸上之前的掐痕都已經用了上好的葯擦拭,已經看不出什麼痕迹了,後頸更是一片光滑白皙,一點傷口都沒有。
「公主的後頸並沒有傷口,公主別害怕,您已經在王宮中了,不會再有危險了。」紅玉寬慰道。
李卿凝躺回床榻上,紅玉正走去外面,叫外面守著的侍女端膳食來。
李卿凝轉頭看去,房間里都是陌生的陳設。屋裡傢具比起大鄴皇宮中的都要低矮一些,床榻也非李卿凝習慣的拔步床,而是圍著青紗帳的四面床。地上鋪著花紋繁複的氈毯,中間放了一處矮几,對面是低矮的桌案,後面用大面屏風隔開外殿。
王宮……南疆王宮嗎?
李卿凝的目光不由得被對面桌上的瓷瓶吸引,瓷瓶里放著色彩燦爛的花。
……
王宮政殿。
阿洵……不,現在已經是鴻引世子了,作為南疆王室最後一位王儲,待南疆復國,鴻引自然也就會繼承大統。
蕭珩前日回的王宮,沒有提前告知任何人,鴻引聽人稟報的時候也是一點準備都沒有,連忙親自去見了蕭珩。
結果蕭珩忙著照顧高熱不退的李卿凝,一個眼神都沒給他,直接把他關在門外,鴻引只好自己想辦法解決手頭上的事。
從三年前南疆被東夷劃出來以後,南疆復國就已經開始了,但是復國是個很漫長的事情,更何況千瘡百孔的南疆。三年的時間對重建南疆來說,還太短了。
鴻引帶傷回來以後,傷都還沒養好,就不得不開始著手政事。沒有蕭珩的幫忙,也是手忙腳亂的,好在蕭珩在他旁邊還留了人。
連著請了蕭珩兩天,許是今日李卿凝的病有所好轉,所以蕭珩也終於過來見鴻引了。
「你把祭壇燒了?」鴻引一聽蕭珩把祭壇燒了,眉心直跳。
鴻引換回南疆王儲的身份,身著玄色交領衣袍,里衫是方便活動的窄袖,外衫為長衫半臂,上面用銀線綉著南疆特有的紋樣。偏褐色的長發用銀冠半束,銀冠上有雙蛇相交的雕刻,紅色的寶石點綴在蛇眼的位置。兩側的幾縷長發被編成長辮垂在肩前,異族血統讓他的眼窩比常人要更為深陷一點,眼瞳的顏色在光下更接近金黃色。
鴻引笑起來時給人一種很乾凈開朗的氣質,不過大多數時候,他更喜歡笑著做些殘忍血腥,令他愉悅的事情。
「自我以後,南疆不會再有祭司了,把人從小關在祭壇裡面,當做祭品養著很就是一種陋習。」蕭珩比任何人都明白那種痛苦,「比起相信一些虛無的東西,不如教會他們自己拿起武器。」
鴻引自然不會反駁蕭珩的話,一邊擬旨,一邊繼續問著蕭珩的意思。
蕭珩順便把長生母蠱的事情也和鴻引說了,「我去祭壇的時候本來想把所有毒屍連同長生子母蠱一起解決了,但是沒想到那些蠱蟲已經能操控毒屍渡水了,母蠱如今不知所蹤,也不知還有沒有跑出去的子蠱,你再多派些人追查。」
談起長生蠱的事情,鴻引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當年他命懸一線的時候,蕭珩只能放手一搏,把長生子蠱放進他的體內。當時還好他剩一口氣,子蠱附在他身體里以後讓他活了下來,也沒有完全操控他的神志,只是偶爾會讓他變得嗜血又狂躁,不過大多數時候蕭珩都有辦法讓他冷靜下來。
子蠱在他體內多年,鴻引也已經漸漸習慣了。不過如果母蠱死去,子蠱也會跟著死去,他也不知自己會怎麼樣。
「稟報祭司大人,公主醒了。」殿外一聲通報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