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章 兩個兒子
凌韻樂卻哼了一聲,道:「這可由不得你娘親,我說了算。」
蕭程盈給了凌韻樂一個眼神,又夾了一塊肉給他,「閉上嘴,趕緊吃飯。」
蕭歸影嚶嚶著看蕭程盈,「娘親,他欺負我。」
蕭程盈揉了揉他的小腦袋,道:「娘親看著他呢,他不敢欺負你,快吃飯。」
終於哄得小祖宗埋頭吃飯了,蕭程盈真是累極了。
這生一個孩子,養兩個的痛苦,除了蕭程盈旁人真是難以想象。
誠然,蕭程盈也沒想著老夫老妻的,和凌韻樂發生點什麼,叫蕭歸影去蕭東那裡,也只是怕這父子倆趁她不注意就打起來了,拿著一晚上,可沒覺睡了。
吃過了飯,蕭歸影說什麼也不肯走。
沒法子,蕭程盈只能說:「可以不走,但是你們倆,要是誰敢胡鬧,或者是挑釁打架,我就把誰扔出去。聽明白了嗎?」
凌韻樂和蕭歸影紛紛點頭,可兩人注意到彼此動作一致的時候,又十分嫌棄的撇開視線,誰也不理對方。
夜裡,蕭程盈睡在中間,一左一右,兩個人互不干涉。
凌韻樂半夜醒了兩次,吵著要喝水,蕭程盈只能起身去給他倒水。
也不知道這種事情有什麼可攀比的,蕭歸影瞧了也有模有樣的學著凌韻樂的樣子,也要喝水。
三番兩次的,終於把蕭程盈惹火了,「你們倆一次性把水喝夠,不然就去外頭的池塘里泡著,有的是水可以喝!」
果然,放了一次狠話之後,兩個人都安分了不少,誰也沒再鬧騰。
天還沒亮,蕭程盈便醒了。
自從生下蕭歸影的這些年,因著起初蕭歸影年幼,半夜總是啼哭,天不亮又要起來喝奶,漸漸的讓蕭程盈養成了早起的習慣。
兩側的大小少年都還沒醒。
六年不見,蕭程盈看著凌韻樂的睡顏,總有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
他的樣子除了憔悴了幾分,容貌上和以前別無二致,同樣是美的叫人心動,只是臉上被打的淤青,叫人心疼。
蕭程盈輕輕撫了撫凌韻樂的臉頰,帶著十分的憐愛。
凌韻樂還在迷迷糊糊地睡著,隱約感覺到了有人摸他的臉,他皺著眉頭縮了縮身子。
蕭程盈湊過來,輕輕的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
這一下,被親的人沒醒,反倒是他的仇人醒了!
蕭歸影氣極了,扯著蕭程盈的袖子喊她,「娘親,娘親,親親,我也要親親,娘親不準親他!」
蕭程盈捂住蕭歸影的嘴,低聲道:「小聲點,你爹爹還沒醒呢,再讓他睡一會兒。」
蕭歸影憋屈著,但又害怕惹蕭程盈生氣,只能忍住,小聲說:「要親親。」
蕭程盈淺笑著親了他一口,道:「好了,都多大了,還這麼喜歡攀比?」
聽了這話,蕭歸影不滿的哼哼了兩聲,那模樣和凌韻樂生氣的時候,簡直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我才沒有多大,反倒是他,他都多大了,娘親怎麼不說他,光說我?」蕭歸影這番質問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蕭程盈一貫是把凌韻樂寵壞了的,是她先喜歡的他,從一開始就寵著疼著,只要凌韻樂不過分胡鬧,蕭程盈也願意包容他。
可有的時候,蕭程盈也覺得凌韻樂的性子糟糕。
她也是擔心,日後蕭歸影長大了,也和凌韻樂似的,要是沒人受得了,可怎麼是好?
凌韻樂如今總歸是有她了,可蕭程盈不能不為自己的兒子打算。
早先發現蕭歸影的性子越來越像凌韻樂,蕭程盈就開始擔心了。
所以她盡所能的不準蕭東他們過分溺愛蕭歸影,可蕭東那幾個臭小子倒好,趁著蕭程盈不注意,便悄悄帶著蕭歸影下山去玩兒,整日不著家。
一日日的,蕭程盈越發覺得蕭歸影跟凌韻樂相似,心裡也忍不住擔心。
蕭歸影見她不回答,更是生氣了,「娘親偏心,更喜歡他,不喜歡我。」
正當蕭程盈在思索怎麼跟蕭歸影解釋的時候,身後傳來凌韻樂帶著起床氣的聲音,「那是自然的,我夫人,是我的夫人,自然更喜歡我。你日後自有你自己的夫人寵著疼著,你整日霸佔著我夫人算是怎麼回事?」
這話說得如此理直氣壯,蕭歸影險些被他忽悠了。
蕭歸影愣了許久,才反駁道:「那她還是我娘親呢,你倒是找你娘親寵你啊!」
凌韻樂竟然不跟他生氣,反而微微撐起身子,從背後抱住蕭程盈,道:「我娘親早不在了,我現在只有夫人,我夫人自然要疼我。」
蕭歸影不甘示弱,也抱了上來。
蕭程盈無奈,這兩個傢伙又開始爭風吃醋了!
她也是實在受不了這倆人鬧騰,扯開倆人的手腕,「也不嫌熱,你們倆喜歡鬧,自己鬧吧,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做。」
凌韻樂扯著蕭程盈的衣袖不讓她走,「程盈,你……你別走,你走了,他會打我的。」
面對凌韻樂的告狀,蕭歸影的當場就想揍他一頓。
可蕭程盈看了他一眼,頓時叫他的氣焰都消下去了。
蕭程盈警告蕭歸影,「不準跟你爹爹動手,不然的話,看我怎麼收拾你。」
蕭歸影委屈巴巴的點了點頭。
等到蕭程盈走了,凌韻樂也懶得跟這個小屁孩兒計較,直挺挺的躺在卧榻上,打算睡個回籠覺。
蕭歸影盯著凌韻樂那張欠揍的臉,心裡盤算著怎麼收拾他,才能不被娘親發現。
凌韻樂突然睜開雙眼,用一種怪異的眼光盯著蕭歸影。
由於,蕭歸影正想著怎麼揍凌韻樂,就被他突然瞪過來,心裡不免有些心虛,「你看我做什麼?休想我管你叫爹!」
凌韻樂搖了搖頭,道:「早知道不是個女孩兒,就不該要你的。」
這話真是在蕭歸影頭頂上點了一把火,叫他頓時炸了,「你……你胡說八道什麼?我娘親喜歡男孩兒,不喜歡女孩兒!」
凌韻樂沉默了片刻,問他,「你娘生你的時候,是不是很疼啊?」
這種事蕭歸影怎麼會知道,但是凌韻樂還是傻愣愣的問著。
蕭歸影不想理他,沖他翻了個白眼。
凌韻樂嘆了口氣,道:「一定很疼,你這麼不聽話,在她肚子里的時候也一定沒讓她消停。」
他發著呆,心裡想象著蕭程盈懷著身孕,大著肚子的樣子。
凌韻樂只見過旁人有孕,那雲滾滾的大肚子,看上去又笨重又嚇人。
當時的蕭程盈,才剛剛失去他不久,肯定更難過。
蕭歸影見他一副難受的樣子,道:「少在我面前裝模作樣,我娘親現在不在,你用不著裝好人!像你這麼不負責的男人,你根本不配做人家夫君和父親。」
凌韻樂愣了愣,眸子暗了下去。
他自己也是這麼想的。
他真的不配,他也一直什麼都做不好。
明明嘴上說著希望蕭程盈得到幸福,哪怕是最後和旁人在一起也無所謂。
可,當他真的看到蕭程盈和蕭墨金在一塊兒的樣子,他真的好難過,難過的心都快要碎了。
「對不起。」凌韻樂的聲音很小。
蕭歸影愣了愣,「你說什麼?」
凌韻樂低聲道:「對不起,是我不好,是我對不起你們。如果我從你一出生就陪在你身邊,你大概就不會這麼討厭我了吧!」
被凌韻樂這麼一說,蕭歸影心裡也覺得酸酸的,但嘴上卻不肯留半點情面,「你覺得我討厭你,是因為你沒有陪在我身邊?你看看你自己這樣子,你看看你做的那些事情,誰會喜歡你?」
蕭歸影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和蕭程盈好像。
凌韻樂有一種錯覺,好像方才指責他的人,是蕭程盈似的。
眼眶裡又開始翻滾起眼淚了,他憋屈的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蕭歸影被他哭傻了。
他還以為這個漂亮妖怪,只是為了博取娘親的同情,討娘親的歡心,才那麼喜歡哭的。
可現在娘親分明不在,他怎麼又哭了?
很快,蕭歸影意識到了什麼,指著凌韻樂,道:「你……你閉嘴,你不準哭,你是不是想害我?想讓娘親等會兒回來,以為我把你欺負哭了,是不是?你這個妖怪,好可惡!」
凌韻樂被冤枉了,哭得更厲害,嘴裡還解釋著:「我沒有,我沒有……」
這場面,任誰瞧了,怕是都要以為兩人靈魂互換了。
那個哭哭啼啼的大人才是小孩兒,那個小孩兒是大人!
儘管,凌韻樂沒有存那種心思,但是蕭程盈送飯進來的時候,瞧見的就是這麼一個場面。
這屋裡一共兩個人,一個人哭著,另外一個人正在指責那個哭著的人,任誰瞧了都忍不住多想。
自然,蕭程盈也是這其中的一個。
「蕭歸影!娘親方才同你說的話,你都當耳旁風了是不是?」蕭程盈無奈的扶額。
蕭歸影也委屈了,自己是真的什麼也沒幹,分明是那個漂亮妖怪的詭計,娘親怎麼能不分青紅皂白的冤枉他?
昨日那次也就算了,畢竟他是真的動手打了人的。
可今日,他沒有!
凌韻樂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解釋說:「不是他,不是他惹我哭的,我……我只是……突然好難過。」
蕭程盈皺了皺眉,一時間也不知道這是凌韻樂故意這麼說,還是真的不是蕭歸影所為。
她放下飯菜,便抱起凌韻樂,哄他,「好了好了,別哭了,別哭了,聽話。是不是餓了?該起來吃飯了,快,別哭了,今天有你喜歡吃的糖藕,不哭了,嗯?」
凌韻樂吸了吸鼻子,雙手緊緊的抱著蕭程盈的脖頸,臉頰埋在蕭程盈的頸窩裡,低聲道:「程盈,對不起,這些年,你受苦了,都是因為我,都是因為我,我好難過,真的好難過。」
原來是因為這個。
蕭程盈輕輕的拍著凌韻樂的背,道:「我沒有怪你啊,寶貝,不哭了。」
凌韻樂還沒哄好,蕭歸影也不高興了,「娘親偏心,都沒喊過我寶貝,我才是寶貝,我才是。你不能喊他,不能喊他!」
蕭程盈無奈道:「好好好,你是寶貝,別吵了。」
這兩個傢伙,沒一個讓人省心的,真是要了蕭程盈的命。
凌韻樂還沒停止哭泣,整個人縮在蕭程盈身上,明明做著道歉認錯之類的事情,但卻表現得好像是個受了傷的孩子。
對於凌韻樂的這種行為,蕭程盈也是司空見慣了。
她並不惱怒,也知道凌韻樂並不是在演戲,他心裡難過,蕭程盈都能明白。
蕭程盈輕聲安慰著凌韻樂,「不哭了,我不怪你,我也從來沒生你的氣。其實,這些年來,我的日子過得還不錯,沒你想象的那麼糟糕,反倒是你,你的日子過得不好。我心疼你呢,不哭了,不哭了。」
凌韻樂更咽了幾聲,抬起頭來,一雙哭得紅紅腫腫的眼睛惹得蕭程盈心裡一痛。
「不是都已經見面了,不是都已經重歸於好了,你怎麼半點兒不見高興,總是哭,總是哭?」蕭程盈問他。
凌韻樂揉了揉眼睛,道:「我也不想哭的,我只是心裡好難過。一想到你有孕的時候,我不能陪在你身邊,一想到你一個人度過那麼艱難的時候,我就好難過。」
那段日子,對於蕭程盈來說,確實是一輩子的痛苦,但是現在她重新回過頭來去想,去看,又覺得那根本不算什麼。
和沒有希望想比,蕭程盈只要現在能看到凌韻樂的那張臉,那張近在咫尺的臉,能聽到他的心跳聲,她就感激神明。
再沒有什麼比失而復得更讓人覺得幸福了。
蕭程盈很珍惜這樣的幸福,當然,除了看著凌韻樂和蕭歸影兩父子,鬧得不可開交之外!
「哭累了,下來吃飯吧!等你吃過了飯,我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談。」蕭程盈一面給他擦著眼淚,一面說。
一聽到重要兩個字,凌韻樂心裡不由得一緊,「什麼重要的事?」
蕭程盈整理著他睡得亂糟糟的頭髮,道:「自然是以後要在哪裡生活的事情。既然你現在回來了,我們總不能一直待在靈雲山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