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面人現身

鬼面人現身

米月的陰河探險捉鬼之旅尚未成行,便要到「鬼面人」案發地「指導跟進」來了。

「捉鬼」案還沒有一絲眉目,米月當然不便分身又去弄另一個案子,所以孫小明副局長對她說得冠冕堂皇:「不是要你去辦這個案子,這個案子已經有眉目了,就是村裡的一個婦女殺了企圖姦汙她的男子,畏罪潛逃,你去指導跟進一下,畢竟你是從農村出來的,從小在農村長大,對農村的情況很熟悉,別的人還說不上話。」

米月也明白,市局刑偵支隊一個支隊長,兩個副支隊長,弄案子的,只有她和支隊長張小鷹,而張小鷹支隊長已被抽到省廳參加公安部統一組織的天網行動,孫局不點她的將,還能點誰?

負責「鬼面人」案的,是清源縣公安局副局長王大群。

王大群副局長是一個很風趣幽默的人,原是縣局的老刑警,從刑偵大隊長提拔分管治安的副局長,只是今年以來,分管刑偵的副局長退休,縣局一時沒有分管刑偵的副局長,只好讓王局兼管,弄得王局成天像在耍猴,到處亂竄。

案情及進展情況是米月在趕往現場的途中,王局一路向她介紹的。到了山上的現場,已是一片狼藉,王局一張苦臉對米月道:「當時也不知道這陷阱里的人已死了,來了一大群人,下坑撈人,才弄的這個樣子。我們現場勘查,死者系被純器打擊面部至死,初步屍檢顯示額頭部位顱骨出現一處40×28毫米的破裂性凹坑,眼睛鼻樑嘴唇都破損難辨,除此之外,其他部位無致命創傷,死者死亡時間大約在8月29日17時至19時之間。兇器是一塊石頭,體積130×80×74毫米,由於石頭上面全是塵土,所以除了血跡,沒有留下任何指紋,坑中有打鬥痕迹,已採集到有被強行拉扯脫落的人的長發,初步判斷為已失蹤的女村民鄒紅艷的頭髮,我們已在鄒紅艷家中採集了她的dna,現正在等待基因比對結果,現場附近發現一根長4米直徑90毫米的樹丫枝,上面沾有血跡,判斷為入阱的人放進阱里用來攀爬的工具,上面的血跡中雖有模糊的指紋,但無比對價值,根據我們現場調查和當天的目擊者描述,可以初步推斷,案發當天,這個鄒紅艷在經過此處時,不慎掉入這個陷阱中,被死者發現后,下到陷阱中企圖強姦,鄒紅艷在反抗中取了石頭擊中死者面部后畏罪潛逃。」

「現在的問題是,一是這個鄒紅艷,她潛逃時,當時已是黃昏,她沒有交通工具,身份證還放在家裡,我們排查和搜查了她所有的親友家裡,還在所有出村口通道布控,沒有絲毫結果;二是這個死者,面目難辨,我們找了附近幾個村的村幹部前來辨認,他們都不敢肯定是他們認識的人,也沒有發現這兩天附近村子有失蹤的人,我們已將面部模擬復原的圖像拿到全國人口數據圖片庫進行搜索比對,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得到結果。」

「現場附近還發現其他可疑痕迹沒有?」

「附近發現兩處遺留的煙頭,一處為譚家村村民禿麻子,哦,名字叫譚麻生所留,他自己也都認定了;還有一處,判斷是死者所留,距案發現場七八米處的一塊大石頭上,有五個煙頭,抽的是紅玫瑰煙的牌子,從煙頭遺留痕迹看,應該是在案發期間留下的,我們沒有採集到指紋,已採集了dna做基因比對。」

「紅玫瑰?」

「對,我們當地人一般抽的是南嶺煙或白沙煙,很少抽這種牌子的,這一般是省城裡的人才抽的煙,我也懷疑,這人是不是從省城來的人。」

「一個省城裡的人,到這個偏僻的山村裡來幹什麼?難道這個鄒紅艷或者黃三寶有在省城熟悉的人?」

「這也難說,黃三寶和這個鄒紅艷都在省城打過工,黃三寶的情況我剛才說過了,鄒紅艷曾經隨丈夫譚山到省城建築工地打工,建築工地一老闆見這鄒紅艷長得好看,便欲對她不軌,這譚山認為是自己的婆娘太招搖了,招惹的老闆,一氣之下,就把紅艷趕回了家,從此這譚山就沒有回家過,連電話都聯繫不上了,我們現在已派人去省城找譚山,今天上午接到電話,說是找到了這個譚山,已排除了其作案的嫌疑。」

米月看了看陷阱,上面掛著一條軟梯,是禿麻子留下的,米月從軟梯上下了坑,這是一個深約3米,直徑不到兩米的圓形土坑,坑底填了一層約2公分的柴草,柴草上有一灘血跡,四周土層沒有發現其他血跡,米月細細搜尋半天,沒有發現其他可疑痕迹物證。

「那根樹枝呢?」

「送到鑒定中心了。」

「鄒紅艷會爬樹嗎?」

「那樹枝上有樹叉,可踏著上來的,我也問過了村裡的人,村裡人反映,鄒紅艷小時候砍柴時,就上過樹砍過樹枝。」

「那塊石頭呢?」

「已一道送去鑒定中心了。」

米月回到縣局,在鑒定中心看到了石頭,石頭上是有一多半布滿了塵土,但也有一小半比較光亮,沒有積土,米月拿著石頭在手裡惦了惦,又看了看屍體,用石頭反覆比對了面部吻跡,問:「這個鄒紅艷沒有殺過人吧?」

王局點點頭:「村民們說,別說殺過人,連雞都不敢殺的,雖是性子有些潑辣,卻也從來沒有同村子里的人斗過嘴,打過架什麼的。但我們也分析過,把她惹急了,下這麼重的手也難說,畢竟也是干農活的人,一把子力氣還是有的。」

米月嘆息道:「我們還是去現場吧,帶上這塊石頭」。

眾人到了現場,米月手裡握著石頭,在陷阱周圍查找,在距離陷阱東南方向7米處的泥土中,找到了這塊石頭被取走後留下的凹痕,米月將石塊放進凹坑中,正好吻合。

「你們這裡案發前下過大雨么?」

「案發前兩天,下過一場雷暴雨。」

「這陷阱什麼時候挖的?」

「問過禿麻子了,說是有一年多了。」

「這石頭雖然大面積布滿了泥土,但還是有一小半的地方沒有泥土,比較光滑,應該是從泥土裡取出來,沒有被雨水淋過,你們看這凹坑,沒有積雨痕迹,那麼,這塊石頭應該是雨後取的了,也就是說,應該是案發期間取下的,而在案發期間,還會有其他人取過這塊石頭么?」

「禿麻子說,除了他,平時不會有人來這裡,就是來了這裡,也會掉入這陷阱的,這塊石頭,他也沒有見過。」

「如果是這樣的話,應該是有人在案發期間在這裡取出這塊石頭,帶入阱里的,你們分析分析,誰會把這石頭帶進陷阱里?鄒紅艷是不會的吧,因為據你們推斷,她是不慎跌落下去的;如果是這死者帶進坑裡,你們不是推斷這個男子下阱企圖強姦鄒紅艷么?他一個年青身高魁梧的男人,對付坑中一個女子,還要事先到處找來這麼一大塊石頭帶下阱?而且結果還是自己被這女子用這塊石頭殺害?」

「也許是怕她不從,取塊石頭下阱嚇唬她?」

「這個很不合常理,好,就算這個判斷成立,那麼,我們想想,在這麼大個空間里,面對一個女子取了石頭迎面砸來,一個年青精壯的男子能毫無防備?就算是女子從他身後襲擊,這男子突然轉身,猝不及防,被擊中面部,那麼我們想想,在當時的情況下,這個男子有轉身背向這女子的可能嗎?假如是女子被男子壓在地上,女子順手取了地上的石頭砸向男子,那也應該是砸在男子的側臉或後腦勺上,即使是砸在臉上,我想就是躺在地上的男子,也做不到這麼大的打擊力度。」

「我用石頭與死者傷口作過傷痕吻合,從吻合的情況看,不應是一次性創傷,而是不少於兩次的擊打所致,而從擊打的力度看,能造成顱骨深度凹坑破裂,不是一般的女子能下得此重手的,一般女子也使不出這麼大的力度,就是一個男子,如果不是因為懷恨報復或者其他什麼原因,也不會多次下如此重手。一般情況下,對一個試圖姦汙自己的男人,女子只是想擺脫這個男人,將其擊打無反抗能力后脫逃。在她一次的擊打后,如果這男子已是當場倒地不起,她完全可以逃脫而不必再動手繼續擊打,除非她瘋了。」

「也不能排除女人在極端情況下,會被逼瘋的。」

米月笑了笑:「她要是瘋了,還會從容不迫地取下死者身上的所有證物,消失得無影無蹤?」

「也不排除死者本來就沒有帶隨身物品呢?」

「別的可以不帶,手機不會不帶,死者的單褲有三個褲袋,兩側和後面各一個,不可能什麼東西都沒有裝,何況,我們還發現現場有懷疑是死者抽的煙頭。」

「還有,現場遺留的紅玫瑰煙頭,是怎麼回事?在這偏僻山村裡,在案發期間,怎麼會有從村外來的人?這個死者,既然不是附近村裡的人,他到底是什麼來路?」

「難道這是一個謀殺案?」

王局臉上布滿了疑雲。

米月道:「從種種跡象看,我有一種推斷,是不是有一種可能,就是除了這個死者和鄒紅艷,現場還有第三個人,而殺手正是這第三個人,是一個男子發現女子落入陷阱,便下去救人,沒想這男子對女子企圖不軌,呼喊救命,另一男子便在這附近找了這塊石頭下坑,將死者殺死,然後與這女子一道潛逃。」

眾人面面相覷。

「這樣,這塊石頭,是重要物證,雖然採集不到指紋,但我想,當天天氣很熱,兇犯要作案,精神高度緊張,手上一定有汗,這石頭上也一定會留下兇手的汗跡,我們爭取採集到上面的dna;那根樹枝,也一樣要採集,同那些煙頭先作比對。還有,在現場周邊2公里範圍內,再細細對當天村子里的所有人作一次查訪,看看有沒有發現外來車輛和外來的人,查訪的時候,3歲孩子都不要漏過!」

案情複雜,這哪裡說是有眉目!米月看來,她只想「指導跟進」是不可能了,人命關天,那邊的捉鬼案,她只能放一放,她當即派來了她的兩個哼哈二將,支隊一大隊大隊長吳昊和市局的法醫楊茹,同她一道參加縣裡的專案組,她要先把這個案子拿下來。

「鬼面人」經面部復原反覆比對,身份已查實,名叫吳重九,男,29歲,老家江東海平縣人,十多年前到東州市打工,原來在一家建築工地做工,後來在金碧*****做過保安,之後數年無蹤跡,住在東州市東城區興源小區的一套出租房內,單身,老家父親已故,只有一個老母親和妹妹吳麗九。

吳昊道:「查吳重九的出租房,沒有發現有價值的線索,但從房間遺留的痕迹看,至少可以說明幾點,一是,吳此次出遠門,事先應該沒有準備,連日常生活用品如毛巾牙刷都沒有動,桌子上還有吃剩的飯菜沒有處理,這大熱的天,一天不處理就會發臭的;二是這傢伙平時是煙酒不停的,喝的都是高度白酒,各色白酒都有不少,飯桌上還放著一瓶55度的高梁白,茶几上的煙盒及煙灰缸里的煙頭,正是紅玫瑰。三是這傢伙平時在家的業餘愛好就是看影視劇,有收藏的影視劇光碟兩三百套,現在家裡裝的機頂盒是高清的,客廳的電視也是高清大屏幕,音響設備齊全;四是這傢伙平時很少與四鄰打交道,我問過房主和四鄰八舍的人,沒有一個知道他是幹什麼的,只知道他經常是一個人來來去去,家裡面也沒有什麼人來往,他的妹妹已來了,她也只知道哥往家裡寄錢,很難回家看看,也不知道他這些年在幹什麼。」

「我們查吳的名下,沒有車輛登記記錄,也沒有手機號碼登記。」

米月道:「這年頭,沒有手機是不可能的,名下沒有登記車輛,也不能證明他沒有車,他這樣隱藏自己的身份,就說明這人本身就有問題。他是海平人,與黃三寶鄒紅艷的村子千杆子都夠不著,怎麼會鑽到那麼個偏遠的山溝里去?」

楊茹道:「從屍檢看,體內沒有酒精殘留,如果說這人平時好酒,此時不喝酒,所以我們判斷,他有可能是自駕車去的現場。胃內的食物殘留中,有魚、豬肉、雞肉、海帶及青瓜,主食是米飯,從胃內食物消化情況看,從飯後到死亡的時間不超過2小時,如果他在現場還停留抽了5支煙的功夫,那麼可以判斷,他的這頓飯,應該在就近吃的,不是在村裡人家裡吃的,也應該在就近的鎮里餐館吃的飯。」

米月問陳所長:「你們鎮里人有常吃海帶習慣嗎?」

陳所道:「一般老百姓家裡倒也不常吃,但鎮里餐館會常常上一道湯菜,就是海帶排骨湯。」

米月道:「就吳重九吃飯的這個線索,能對鎮上的餐館及附近村子里的人進行排查嗎?」

陳所點了點頭,道:「行!現在有了這個吳的真實身份和照片就好辦了,石塘鎮就這麼巴掌大塊地,餐館也不多,去餐館吃飯的人也不多,我們就去一家家排查,至於附近村子里的人,我們也會動員這幾個村幹部去查,不怕查不到線索。如果他們開了車子來,就更好了,這鄉村來往的外地車子也不多,總會有人見過的。」

米月點了點頭:「你帶人去辦,還有,把案發現場附近5個村在省城務工人員列全清單給我。這兩件事,我讓楊茹配合你。」

米月現在要關注的一個人,便是黃三寶,她要親自去見識見識一下這個人,弄明白他與這個吳重九的關係。

米月帶上吳昊和王局,連夜驅車來黃家村。

米月沒有想,一個「鬼面人」案,頓時成了黃、譚兩村及附近村的一個恐怖的傳說,這幾個村子的人已在開始驅鬼了。

進到黃家村時,已是晚上八點多鐘,見公路兩旁家家門前都有人在燒紙錢,放炮竹,滿村夾雜一股燒錢紙和**的氣味,村子里除了狗吠,就是孩子的哭聲,突然會聽到有老年人顫抖抖的聲音在叫魂:「運伢子呀,你回家了沒有呢?」屋裡一個沉悶的聲音在回答:「回來了。」連喊三聲。

王局滿面慚愧道:「這是我犯的一個不應該犯的錯誤,要是早知道這死的人不是我這地面的人,就不該讓附近村莊的人來辨認屍體的,弄得來看這鬼面人的村民越來越多,這些人又好奇地忍不住要看,看過以後又驚恐不已,所以這就又鬧起鬼來。」

米月哭笑不得:「這也怪不得你,村民好奇心重,你只要不強行阻止,不圍個裡三層外三層才怪呢,害怕是正常的事,怎麼又鬧起鬼來了呢?」

「還不是到處傳說,這人就是黃家村已死的黃老八,這是來村子里找替身呢,看過了的人,晚上會做惡夢,只要眼前現鬼面人的模樣,便會說見這黃老八來自己家裡找替身來了,弄得人人驚恐,家家防範。」

「這村子里的人現在知道鬼面人真實身份了么,要是知道了,是不是就不鬧了?」

王局苦笑道:「這跟知道真實身份沒有關係,這也不是第一次了,七八十年代,這個黃家村燒死一個人,是村裡獨居的一個寡婦,生前傳說與不少男人有姦情,是冬天燒火取暖,睡覺前沒有滅好火,引發的火災,住的是茅房,全燒了,人燒得像木炭似的,當時也有不少村民前去圍觀,那段時間,村子里的人也鬧過鬼,說是這寡婦死得慘,在到處串門要來找替身。說來也怪,過了不久,鄰村的譚家村也燒死了一個老頭,這老頭是在山腳下燒火土灰,燒火土灰的地方周圍都是枯草,不知怎麼就引燃了,被活活燒死了,也燒成了木炭似的,這村子里的人就更信了。」

米月聽了,突然引發了聯想,巧合!大谷村孩子失蹤的鬼案中,是不是也有著某種巧合?

王局道:「說起這燒死人的事,倒讓我想起一個笑話來,只是葷段子,不知米支想不想聽?」

「你要說就說,別來吊我胃口。」米月笑道。

「學大寨開梯田時期,隊里放火燒山,燒死了一個社員。恰好這隊里的男社員們都去水庫工地修水庫了,隊里的一幫婦女們就去看燒死的是哪個。見那屍體燒得像個木炭,面目全非了,只有褲檔里那個東西還沒有燒著。於是婦女們就一個個去翻那東西看,一婦女翻看了看說,這不是我老公,也不是我叔。另一個去翻了看,說,這也不是我老公,也不是我公公。又去一個看了看,說,也不是我老公,也不是支書。一個寡婦上前細細看了半天,拍了拍手,說,都莫看了,不是我們隊里人。村支書老婆不放心,上前翻看了看,就嚎啕大哭,說,老天爺啊!了不得了呀!趕快報警吧,這是公社王書記啊!」

眾人捂著肚子笑,王局沒有笑,米月笑夠了,指著王局道:「你當初看那燒火土灰的老人,是不是也想如出一轍呀?」

王局道:「逼急了,還說不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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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月的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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