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兇浮出水面

疑兇浮出水面

米月的車在黃家村村口停了下來,到黃三寶家的路是山路,行不了車,眾人只好步行。到了黃三寶屋門前,看三寶家大門關著,屋內亮著燈,似乎有說話聲。吳昊上前敲門,聽到屋內一聲驚恐的聲音:「哪個?」王局答:「公安局的。」門開了,正是一臉疑惑的黃三寶。

米月進了屋,看飯桌前還站著一個人,六十多歲,滿臉稀稀拉拉的白鬍子,飯桌上有幾盤菜,一盤干椒臘魚,一盤紅燒蹄花,一盤苦瓜炒雞蛋,一大盆海帶排骨湯。桌子上放著的一瓶萬峰大麴,已快要見底了。

「這是我大伯,從高嶺村趕來的,出了事後,我一人在這裡害怕,大伯過來陪我……」三寶面對米月異樣的眼光,結結巴巴地自作解釋。

「你們吃過了嗎,要不,三寶再去弄幾個菜,一起吃?」大伯點頭哈腰道。

米月笑了笑:「我們吃過飯來的,你們先吃,吃完后我要問些事,你據實回答就是了。」

「我們都吃完了,吃完了。」兩人不約而同道。

屋內太熱,只有一隻風扇在呼呼地響。兩人只穿著一條短褲,光著膀子,三寶慌忙把擱在躺椅上的汗衫穿上了。

「你們倆大男人,還會弄這麼多的菜?」米月笑著問。

三寶道:「家裡就我一人,自己弄吃的,弄多了也就會弄了,不瞞二位,今天是大伯的生日,大伯兒孫在東州打工,伯母也去東州帶孫子去了,只有大伯一人在家。」

米月忙對大伯點頭拱手:「不好意思呀大伯,打攪了,祝大伯生日快樂!」

大伯也伸出雙拳回禮,笑著點了點頭。

「要不,你們說話,我走開罷?」大伯道。

「不用呀大伯,有些事還要問您呢?」

眾人入坐,米月掏出了吳重九的照片,問三寶:「認識這人么?」

「不認識。」

「吳重九,認識么?」

「不認得。」

米月看了看三寶的眼神和表情,她斷定,三寶沒有說謊。

「你在東州打工期間,有過債務糾紛沒有?欠過別人什麼錢?或者別人欠你的錢?」

三寶還是搖頭:「沒有。」

「你前妻的事,能說說么?」

三寶怔了怔:「這事與這案子有關么?」

米月笑了笑:「這事你不願說,就不說吧。」

三寶道:「這事真跟這個案子八杆子都打不著,老闆是湖北人,她早就跟著去湖北了。我也沒有與他們有任何關係了,再也沒有過聯繫。」

「我聽說了,你有一筆錢,是公司補償你的工傷費,你覺得,會不會有人惦記你這筆錢?」

「不不會吧?也就二十來萬,現在隨便一個打過幾年工的,手頭上都不止這麼點錢。」三寶有些緊張起來,額頭上布滿了一層汗,忙揮手擦了擦。

「那不一樣,其他打工的人,手頭有沒有錢,人家心裡沒有數。出事之前,有沒有人來找過你,或打過你的電話?」

「沒沒有,這村裡的青壯年都出去了,哪裡會有人來同我玩,原來我這腿還有些不利索,所以很少出門,現在一人在家種些菜自己吃,打算過了這一年,再去東州打工。」

「你在東州打工的時候,有多少玩得來的朋友?」

「有幾十個吧,也都是同村和附近村裡一起做事的老鄉,大家若是沒有事了,常常聚在一起上館子。」

「你得到的這筆工傷費,有多少人知道?」

「那就多了,工地上沒有一個不知道。」

「你認識和知道你有這筆錢的人,有沒有參加打牌賭錢或有欠債逼債的?」

三寶抓了抓頭皮,結結巴巴道:「不瞞您說,平時大夥閑下來,也聚在一起玩幾把錢,但是我保證,那都是小打小鬧,不玩大的。」

「我是說到賭博場所玩大錢的人?」

三寶搖了搖頭:「這我就不清楚了。」

「這樣,你把你認識的再加上知道你有這筆錢的人,列個名單給我,能記得多少寫多少,能不漏掉一個最好。」

三寶點了點頭:「現在就寫嗎?」

「不用,你慢慢想,細細寫,寫好了,發信息給我。」

米月把自己的手機號發給了三寶,站了起來,要走了,三寶才怯生生地說了句:「警官,鄒紅艷不會殺人。」

一句話引起了米月的警惕:「你怎麼知道她不會殺人?」

「她要是殺人,當初在城裡打工的時候,她早就把欺負她的那老闆殺了。」

「你說說看,那是個什麼情況?」米月又坐了下來。

「那老闆把她叫到他辦公室,要欺負她,那天熱,她只穿一件汗衫,老闆把她的汗衫都剝下來了,鄒紅艷順手操起桌子上的裁紙刀,那裁紙刀峰利無比,已經伸到了那老闆的喉嚨邊,她都沒有動手,還是被老闆奪過刀,反而拿那刀威脅她,要不是外面有人喊叫敲門,紅艷就被老闆欺負了,後來工友對她說,你當場如果殺了他,屬正當防衛,一點事都沒有,紅艷說,我哪裡下得了手。」

「你是怎麼知道的?」

「有工友從窗外看見的,他看見后,就去敲的門。」

「老闆叫什麼名字,哪裡人?」

「也是我們縣裡的人,叫洪有松,哪個村不記得了。」

「這個人現在在哪裡?」

三寶道:「坐牢了,販毒,判了七年,現在還在牢里呢。」

「這件事,還有誰知道?」

「我是聽那工友小溜子說的,我還勸他不要到處亂說,要不紅艷就沒法在村裡做人了,所以很少有人曉得。」

「你當時與她們在一個工地嗎?

三寶搖了搖頭:「不在一個工地,不過都住在同一棟宿舍樓里,那工友聽說我就是紅艷老家鄰村的人,才跟我說的。」

米月點了點頭,又站了起來,到了桌子前,聞了聞桌上的海帶排骨湯,笑了笑問:「你平時常做這道菜?」

「不常做,大伯喜歡吃。」三寶道。

眾人出了三寶家,王局道:「這三寶不說,我們還不知道這紅艷有這麼個事。」

吳昊道:「我看這三寶也挺複雜的,他說的話,能信么?他也做了海帶湯。」

米月道:「能信,他的眼神和表情不會走假。」

吳昊問王局:「這個鄒紅艷,到底是不是個正派的人?怎麼會惹出這麼多的事來?」

王局苦笑:「正派不正派不知道,她那身子太招人倒是事實。」

米月笑對王局道:「王局,你認識的人還不少嘛!」

王局聽出米月話里的意思了,忙解釋道:「咳!這兩個村,常鬧事,來過兩次,吃過鄒紅艷燒的菜,這女子不光長得好,還蠻能幹的。」

米月等到了縣賓館,已是夜裡11點了,見楊茹同陳所長在大堂等候,米月明白,他們的排查工作一定有了收穫。

「人查到了,吳重九是開了一輛白色小車來過,與吳同來的還有另一個人,叫王玉山,32歲,未婚,石塘鎮塘灣村人,就是鄒紅艷的娘家,在東州打工。他們開的一輛白色小車,經在黃家村排查發現,有幾個孩子在距黃三寶家七八百米處的公路邊發現過,但孩子只知道是一輛白色小車,車牌號和什麼牌子的車,孩子說不出來,到了第二天,這車子就不見了。」

楊茹道:「從那塊石頭兇器及樹枝上採集的dna結果出來了,有第三個人的基因,我們判斷,有可能是這王玉山的。」

米月道:「查王玉山的旅館登記和乘車信息沒有?」

「全省和全國的都查了,沒有發現。」

「手機號呢?」

「沒有登記。」

米月點了點頭:「這麼說,這個王玉山,就有殺害吳重九的嫌疑,這王玉山與鄒紅艷原來是同村人,應該認識,很有可能與這個鄒紅艷在一起潛逃。」

陳所長道:「這王玉山我認識,平時也是個膽小怕事的人,他怎麼可能去殺人?」

米月笑了笑,道:「兔子急了還咬人呢,王玉山老家還有什麼人?」

陳所長道:「家裡還有兩位老人,是王的父母親,還有一個妹妹,已出嫁了,女婿是縣直屬糧庫主任。」

米月道:「明天,我們去王玉山家吧」。

去去王玉山家的塘灣村要經過石塘鎮,米月對陳所道:「你說的那個王玉山吃過飯的飯店,我們也順便再去問問。」

米月又想到了黃三寶,便給黃三寶打了電話,問認不認識王玉山,黃三寶道:「豈止認識,他還向我借錢,我說錢還沒有到手,就沒有借給他。」

「……」

石塘鎮不大,有一條河穿鎮而過,沿河的一排街道,有一公里左右。米月要找的如家飯店,是地處河邊鎮中心集食宿玩樂於一體的多功能飯店,共五層樓,一樓就是餐廳,二樓是娛樂室,上面三樓便是客房。老闆姓王,本地人,見了陳所長帶了市局的警花來,奉承得不得了,當即又把當時為王玉山服務的服務員小娥找了來。

王老闆道:「那王玉山我認得,是前年了吧,他帶著一個女的來我這裡住宿,要開一間房,那女的不幹,服務員就要開兩間房,他就沖服務員發火,把我叫了來,我一看王玉山也是同一個鎮里的人,好說歹說,只收一間房的錢,開了兩間房給他們住了,那天晚上,他就在我們這二樓打麻將,打了一個晚上。至於上次他帶人來這裡吃飯的事,我不在場,是小娥在服務的,你們問她,她都知道。」

米月笑對陳所道:「你不是說他膽小怕事嗎?」

陳所有些尷尬:「他原來不是這樣子的。」

小娥過來了,二十歲左右,個子不高,長得白哲豐滿,見了米月等人,顯得有些拘謹。

「你不要有什麼顧慮,把你當時服務他們倆人的情況詳詳細細地說出來,越詳細越好。」米月和藹地開導她。

「那天他們倆來的時候,是中午2點多鐘,來吃飯的人不多,他們要找個單間,我便領了他倆找了個單間,兩人一個是本地人,一個是外地來的老闆,兩人坐下后,那本地人便去洗手間,我給他們倒茶,那老闆便欺負我,說我長得好看什麼的,見我沒答理他,便上前就對我動手動腳,我正要掙脫逃離,幸好那個上廁所的很快就回房間來了。」

「他們是誰點的菜?」

「我叫胡姐來點菜,那老闆便把菜單接過來,遞到本地人手裡,說,這是你的地盤,有什麼好吃的點什麼好吃的,那本地人又把菜單遞到老闆手裡,說,還是老闆你自己點吧,我也不知道你什麼口味。後來還是老闆點了,胡姐問要什麼酒水,那本地人說,老闆來瓶酒吧,那老闆說,開著車呢,喝什麼酒,辦大事要緊。吃完飯後,還是那本地人買的單。」

「他們點了什麼菜?吃飯的時候,說了什麼?」

「點的菜是一盤清蒸桂魚,一盤農家香辣土雞,一盤素炒青瓜,還有一盅海帶排骨湯,主食是兩碗米飯。說實話,我當時也有些后怕,他們吃飯的時候,我不敢候在他們身邊,就站在門口,他們說了些什麼,我沒有在意聽,也聽不清,他們中間催了幾次菜,說是吃完了還要趕路。」

「他們抽煙嗎?」

「我只見那個老闆抽煙,那個本地人沒有抽。」

「他們吃了多久?什麼時候出的門?」

「大概也就半個來小時吧,好像是下午不到3點鐘出的門。」

米月等來到塘灣村,這也是一個偏僻的山區小村,三面環山,公路從北面進入,從村子後山坳穿過山間小路出來,便是黃家村。陳所長介紹道:「這個村原來也有七八十人,二十多戶人家,主要是種茶葉,有四十來畝茶園。前些年,不少人去城裡打工,不回來了,也有些遷出村了,這兩年,又有一些人回來這裡蓋樓房,收茶做茶,也許是覺得在城裡待久了,還是想念這綠水青山吧。」

王玉山的家在山谷的盡頭,車子上不去了,三人只好步行。也是一棟磚瓦房,掩映在一片竹林中,門前一口水塘,水面上一群鴨子,見人來了,撲騰著雙翅呷呷地划水驚逃,門前一隻黑狗,沖米月等人怒吼,卻也不敢過來,水塘邊,蹲著一大媽在洗衣服,見了人來,忙站了起來,陳所長道:「您是王大媽吧,我是派出所的陳所長。」婦人一臉疑惑地點了點頭。陳所長道:「你進屋吧,我們找你問點事。」

王大媽引米月等到了門口,找了一根捧子,把黑狗趕開了。屋裡走出一個老人來,鬚髮花白,卻也精神,認得是陳所長,慌忙從屋內取來椅子,請米月等人在門前坐了,又喚老伴泡茶。

問到王玉山的事,大爺臉色就變了,米月忙安慰道:「玉山沒有事,我們只是來打聽情況的。」大爺才嘆息道:「玉山原來人也老實,能吃苦,只是不會念書,初中沒有畢業就跟著人去城裡,前些年還每年寄些錢來,每年過年回家,也還孝敬我們一些從城裡買來的東西,這兩年,沒有一分錢寄來,這也就不說了,連個電話也很少打,手機號碼不停地換,我聽人說,他是迷上賭博了,原來談的女朋友,也不跟他了,現在都三十好幾了,還是一個單身。」

米月問:「玉山認識鄒紅艷嗎?」

大爺搖頭苦笑:「你還問認識,他是迷上了這個紅妹子了,這村子里的人,哪個小夥子不被這個紅妹子迷了?你想,我這個家境,紅妹子能看上他?紅妹子小時候上山砍柴,都要從我家門口路過,玉山每天就在家門口等,等紅妹子那一群妹子來了,他就跟著一道去,一道回,砍柴時先幫紅妹子砍,再砍自己的,紅妹子挑不動了,他替人家挑,最後你看,人家還不是嫁到外村去了……」

「您說他有個女朋友,您見過嗎?」

「前年帶著回家過一次,我看這女孩子,人也長得好,說話又好聽,對我們也很親熱,個頭比我那伢子還高些,只是我怎麼看,這女孩子不像是一個會過日子的人,她跟我這孩子,日子長不了。」

「您怎麼會這麼看?」

「那孩子成天除了吃,其他什麼事也不做,什麼事也不會,連個碗都不洗,吃的還挑剔,吃不下的東西,說扔就扔了,吃剩下的飯,說倒就倒了,一點不覺得可惜。我想,也許人家城裡人,就這個習慣吧,可是後來一打聽,卻也還是個鄉下人嘛,到城裡同我這伢子一道來打工的,咳,我也想,看不慣就看不慣吧,伢子這麼大個人了,能找了一個媳婦也不容易,所以後來我又聽說這女孩子同他分手了,我也不覺得可惜。」

「玉山這兩天回來過嗎?或者打過電話嗎?」

大爺搖了搖頭:「莫說這兩天,這今年以來,除了大過年的來過一個電話,說了幾句拜年的話,就再也沒有音訊了,我打電話過去,又是停機了。」

大媽遞上熱騰騰的茶來,緊張地問:「玉山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陳所長忙安慰道:「放心好了,沒有事。」

米月問:「玉山的女朋友叫什麼,有她的照片嗎?」

大爺道:「全名不曉得,只曉得叫她阿鍾,照片倒有一張,是一家的合影。」說完便喊老伴:「把那張合影照片拿來吧?」

大媽取來了照片,米月一看,共6人,除了老倆口,王玉山一對,那女朋友確實有些妖艷,還有一對夫妻,米月問:「這還有一對,是你女兒女婿吧?」

大爺笑了笑道:「你這妹子好眼光,女婿是縣**的人,吃公家飯的。」

從王玉山老家出來,米月對王局道:「回縣城后,我們找找這位女兒女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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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月的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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