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遨笑江湖,征程再起
峨眉亭上草漫漫,誰撫江湖十二斬。
燕子不歸春事晚,一汀煙雨杏花寒。【《蘇溪亭》作者:唐、戴叔倫】
飛揚的雪花,翩翩在半空中飄灑漫舞,峨眉山便籠罩在薄霧和飛雪之中,朦朧中猶如到了仙境一般。青草慢慢的峨眉第一亭,誰在那裡撫琴吟江湖:「青山嬌,茫茫雲海潮,浮沉逐浪在今朝;清風嘯,紛紛煙雨擾,北燕南歸築樓高;江湖焦,惜同甘共苦,英雄俠義最寂寥;江山笑,數風流人物,勝負成敗誰能曉......」此曲的小調朗朗上口,再配上如此豪情滿懷、氣蓋雲天的誦詞,讓人感到一種身在高處、心卻坦然的強大氣勢氣質撲面而來。
「三師哥,此曲如此動聽,你一定要教我。」張崒[cuì]山叫嚷著。
「五師弟要學,當然可以,難得五師弟能與我志趣相投,我這心裡甚是寬慰。」三師哥緩緩而談,聲音中帶有一絲說不出的憂慮和悲涼。
「是啊,大師兄被殘殺,五靈山被燒成一片灰燼,而我們只能寄人籬下。當初為什麼要撤出五靈山,難道就不能拚死一戰嗎!」張崒山情緒激動起來。
「敵人太多了,是我們五靈山弟子的數倍,而且來了很多高手,他們的目的就是要把我們五靈山所有弟子屠殺殆盡。」
「死戰到底,不失大丈夫所為,是四師兄貪生怕死才主張大家撤走的。」
「是你錯怪了四師弟。若說敵人與我們正面交鋒,雖然實力遠超過我們,但仰仗著機關和陣法我們也有一拼的餘地,至少會讓來犯的敵人付出沉重的代價,大丈夫死在戰場也無可厚非。可對方邀約了用毒的高手,從一開始敵方就在放毒,使我們整個負責機關運轉的弟子全被毒害,我們所仰仗的機關機括等全部失效。而且當雙方的人大規模交戰時,他們竟然不顧自己人的生死仍然釋放毒氣,戰場上敵我雙方的人紛紛死在毒氣之下,我方弟子因此也失去了力戰的信心,四師弟這才主張大家撤走。」
「為何大師兄沒有撤走?」
「大師兄是掌教,是敵人最忌憚的人,自然成為他們首要的目標。大師兄不願離開五靈山,更重要的是為了大家能安全撤離,他堅持留下來牽制敵人。」
「是啊!大丈夫雖然不懼一死,但死也要死的有價值。楚簫庭師弟的選擇無疑是最正確的,現在五靈山還留有七十七位年輕弟子,日後大家可以重返五靈山,若是人都沒了,五靈山一派便就沒了,拿什麼再跟這些惡人鬥爭。」上官雲怡走了過來。
「上官師妹說的是,這就是四師弟的過人之處。他總在為整個五靈山著想,為全局著想。現在全教上下奉四師弟掌教之令,正努力習武、各司其職,堅持與他們鬥爭到底。」
「不錯!楚簫庭師弟現在已是掌教,更需要大家多多的支持。」
「不過說起來,我們能夠逃出五靈山,還多虧了五師弟的密道。」
「哦?是什麼密道?」上官好奇地問。
「就在豐極師叔他老人家清修的後山,彎彎延延的一條小道,小道的盡頭有一棵老樹,那裡還捆好了繩索能攀岩下到斷崖。據說是五師弟經常偷偷練功的地方。」
「是啊。那賊人第一次假借摩天教名義,來攻打我們五靈山的時候,上山的路被敵人重重包圍,我和四師兄以及煬儀師哥他們幾人,就是沿著那裡的繩索爬上山的,這才趕上和大家一起禦敵。因為只有一條繩索,而且繩索只能承受住一個人的重量,所以我們是一個接著一個上去的。」張崒山說完有些後悔,他知道此時不該提起煬儀師哥讓上官師姐難過。
「哦,是嗎?看來大師兄是為了拖住敵人,來為大家爭取更多的時間,才和敵人戰鬥到了最後一刻。我們不能讓大師兄白死。」上官說。
「師姐說的對。剛才我還冤枉了四師兄,真的是我不好。」張崒山歉意地說。
「現在五靈山弟子在楚簫庭掌教的率領下只會越來越好。五靈山年輕弟子中,也不乏有傑出的人才,現在二師兄受傷了,短時間內不能教授年輕弟子功夫,五師弟應該主動頂上,暫代傳授之職,好讓大家學以致用。」上官提議說。
「我這點微末的功夫怎麼敢教授大家,別讓人笑掉大牙。」
「欸,五師弟在下一代弟子中人氣頗高,已然成為眾年輕弟子們的榜樣。還有文若那個小丫頭,總想著要跟你學功夫。」
「三師兄就別取笑我了,論武功二師兄比我高的多,況且文若這丫頭還得到過師父的親自指點,我也不知道該教她些什麼。」
「對了,豐極師叔他現在身在何處?」上官突然問。
「唉!自從那日大家逃下山來,我們大家跟著四師弟往惠城方向趕去,走了不到半日就和豐極師叔走散了。後來派人在四下找了一天一夜也沒能找到師叔。我們猜想師叔是故意要和大家分開的,之後我們幾人決定先趕路,再打探他老人家的消息。」
「是的,四師兄一直在派人打探,可還是沒有師父的消息。」
「是啊,現在打探消息甚難。五靈山付之一炬,我們兩派在惠城的據點也被小人算計了去,而敵人卻是節節勝利,想來下一個目標就是我們峨眉絕了。」上官分析說。
「峨眉弟子眾多,又有強大結界庇護,想要攻打峨眉絕非易事。」張崒山有些不信。
「不管如何,敵人滅我之心從未改變,正義之師衰落,我們只能奮起反抗。」上官說。
「說到此,我們一定注意要對那個用毒的高手多加防範才是。」三師兄提醒。
「三師兄說的是,此人極度危險,我懷疑殺手努赤掌教的就是此人。」上官說出心中懷疑。
「師姐,我們何時才能主動出擊,這些日子也受夠了。」
「慢慢等吧。師父他們已經在和楚簫庭掌教商議這件事情了,到時候會有大家的用武之地的。對了,剛才三師兄所彈奏的曲子叫什麼?很是悅耳動聽的呢。」上官說。
「哦,只是我閑來無事,自己若有所想而隨心奏出的一曲。」
「剛才在遠處聽得此曲婉轉動聽,聲色悠揚。所注的詞目氣宇瀟洒,志氣磅礴。讓人聽了很受鼓舞。」上官誇讚說。
「沒想到上官師妹也頗懂音律。」
「三師兄,此曲曲名是什麼?」上官問。
「就叫它《遨笑江湖》好了。」三師兄猶豫了片刻回答說。
「遨笑江湖,笑傲江湖,妙哉!妙哉!」上官大讚。
三個人開始大談起《遨笑江湖》來。
自從那日煬儀跌落懸崖,上官便帶著幾人先是趕往惠城,正逢惠城大戰。那姓岳的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惠城內的幾大勢力統統被收買,他們倒戈相向奇襲起了五靈山和峨眉山的據點,為了掩護兩派的弟子撤離,那譚家兄弟相繼被殺死,就連峨眉弟子韓雲青也犧牲了。最後所有五靈山弟子隨著峨眉派撤回到了峨眉山,兩派現在合兵一處休養生息。
現今的整個紀法大陸,大部分已經落入華山派和天盟會的手中。除了峨眉絕、日昭寺和摩天教已沒有其他勢力再敢與之抗衡了。況且敵人已經蠢蠢欲動,相信不久的將來便會向峨眉山進發。照此,剩下的三派也會被個個擊破,到時候天下正義就會徹底落幕。
就此形勢,峨眉絕的靖淵仙師主張派人去日昭寺求援,卻極力反對聯合摩天教一起抗敵。對此峨眉的掌教也就是上官雲怡的師父靖襄仙師並不發表意見,上官知道師父是怕引起峨眉各長老和一部分弟子的不滿和反對,但卻偷偷告訴上官可以讓五靈山私下聯合摩天教,大家統一行動,這樣可以形成南北兩端的牽制,不至於讓敵人集中對付峨眉山。
一方面,峨眉絕的寧青霞和五靈山的文峻兩人為代表,前往日昭寺求援。另一方面,靖襄掌教主張想要再次奪回惠城。惠城之前連年乾旱,也經常受到洪澇之災,每逢災害災難來臨之際,峨眉就會傾盡全力救濟災民,整個惠城多次受過峨眉恩惠。且惠城的大部分勢力全都由普通的民眾百姓組成,所以他們對峨眉仍然是心存感激。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們之中最有實力的兩大勢力倒戈一擊,其餘勢力迫於生存的壓力也加入了敵方勢力。
據韓青雲死前派人送出的消息稱,現在惠城分南北兩大勢力,城北這邊由「虯虎幫」統領,城南的由「轅鼎門」統領。轅鼎門的教主名叫龍丞,龍丞為人正直和譚家兄弟關係甚好,他也痛恨華山派和天盟會的所作所為,無奈自己有要害命門被敵方所掌控,這個命門就是他十六歲的女兒龍僷。另一方面,為了顧全本幫弟子的身家性命,還有一直跟隨著他的人,現在只能是忍氣吞聲,委曲求全,實屬無奈至極。
靖淵仙師提議,立即派出得力弟子與龍丞秘密接觸,儘力把他爭取過來共同抵抗邪惡的勢力。眾人正商議該由誰去完成這項任務的時候,上官雲怡主動請命。
「徒兒,此次任務並不簡單,關於人手調配你如何考慮?」靖襄掌教問。
「此番前去人不宜太多,該當秘密進行,所以暫時不考慮師姐師妹等人。不過我想向楚簫庭掌教借用一人,不知是否可以?」
「上官師姐不必多說,五師弟若是願意,師姐儘管吩咐便是。」楚簫庭說。
「呵呵,那我就不客氣了。」
「此番前去見到龍丞教主一定要多番考慮周全,盡量把龍丞幫主爭取到我們一方來。記住:想人所想,急人所急。」靖襄叮囑到。
「多謝師父提醒,徒兒謹遵教誨,定當盡一切所能。」
「上官師侄江湖經驗豐富,辦事深思熟慮,我等對你頗有信心。」一旁的靖淵說。
「一切小心,我會在沿途命人接應你,你辦妥此事速速回到峨眉。」靖襄再三囑咐說。
「多謝師父關心,徒兒會多加小心,我這就前去準備。」
「去吧。」靖襄掌教有些不舍地說。
上官雲怡惜別師父與各人朝向五靈山駐地走去。上得青苔上,轉過杏花林,便聽到一陣悠揚蕩漾卻又瀟瀟洒灑的撫琴聲,接著是有人練劍的聲音。上官穿過假山看到三師兄鍾書靈正在撫琴,而張崒山正在舞劍,此劍法凌厲無比,身姿卻是彬彬爾雅,他的劍訣劍意壯志凌雲、豪情萬丈。正與這曲《遨笑江湖》渾然一體、同氣相求。
「青山嬌,茫茫雲海潮,浮沉逐浪在今朝;清風嘯,紛紛煙雨擾,北燕南歸築樓高。」張崒山邊舞劍邊吟誦此曲,看得出他的劍法又更上一層。千山獨行不相送,仗劍遠去入江湖。年輕的張崒山涉足江湖不久,卻遇亂世落寞。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迫得多少英雄豪傑俠氣狂放不羈。「江湖焦,惜同甘共苦,英雄俠義最寂寥;江山笑,數風流人物,勝負成敗誰能曉。」天下風雲出我輩,不勝人間一場醉。張崒山的劍訣劍意竟隱達至笑看風雲、睥睨天下之境界。他雖尚在弱冠,卻已絕代芳華,他日必成一代宗師。
一曲畢,餘音切切,回味綿綿。
「好!好!......好曲!好詞!好劍法!」上官雲怡邊叫好,邊走來。
「上官師姐過獎了。」張崒山收劍回應。
「呵呵呵,上官師妹此番聽來覺得此曲如何?」三師兄問。
「此曲曲風飄逸而瀟洒,曲調雖然悠揚蜿蜒,但暗藏剛勁與豪邁。曲中詞令所謂的茫茫滄海浮沉逐浪,卻道盡人生的際遇沉浮。似乎說那大有野心之人心潮逐浪,又暗笑惡人爭名奪利也只能在今朝。人生千里迢迢,人世紛紜擾擾,天下紛爭千千萬,而上天天不語,惜江山無廣限,卻盡在煙雨飄搖。浪花淘盡無數英雄,古今往來最是寞廖。然則,歲月崢嶸千里遙,輕狂年少更英豪,江山風雲在吾輩,成敗勝負誰又能知曉。曲中詞令朗朗上口,表達了扶搖而上九萬里,任爾東西南北中的萬丈豪情和超逸洒脫。」
「呵呵呵,上官師妹的誇讚真是讓我心潮澎湃,飄飄欲仙了。」
「絕對是肺腑之言,也是恰如其分。」
「一曲不過道盡個人愁與暢,最令我驚訝的是五師弟,他竟創出一套無與倫比的劍法。此劍法豪邁俠氣、狂放不羈,確有笑看風雲、睥睨天下的意境。」
「此話不假,張崒山師弟日後必成大器。」
「我看不是三師兄心潮澎湃,飄飄欲仙,而是我找不到北啦。」張崒山突然說到。
「哈哈,哈哈......」三人大笑起來。
「上官師妹此番前來可有事?」
「的確是如此,我是來找張崒山師弟的,也是來和三師兄辭行的。」
「哦?那我們坐下來慢慢說。」三師兄請上官坐下,倒了杯茶。
上官雲怡把自己主動請命和接下來的任務和兩人講述了一遍。之後她向五靈山的二師兄、三師兄等人辭行並約好張崒山次日早上山下匯合。
「上官師姐,我們不是應該往東走嗎?」張崒山問。
「惠城是在東邊,但我們先到南邊去找小良。」上官說。
「哦,對了。小良也是專職密探探報,有了她的幫助定能事半功倍。」
「對啊,找到她就能得知冰璃的下落了,你想不想她?」
「我......」張崒山沒有說出口。
「想就說嘛,見到小良我幫你問問?」
「師姐就不要再取笑我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什麼是不是時候?若愛乘現在,珍惜當下與眼前。」
張崒山沒有接話,深深地陷入到思考中。上官雲怡也沒再理他,兩人大約趕了一個時辰的路,看得出張崒山還在認真思考上官雲怡剛才的話。
「上官師姐,若煬儀師哥在,你會不會......」張崒山問起。
「當然會。自從那日在紀法古廟中的生死大戰後,我們已經將心交給了對方。世俗終將是世俗,能超越世俗,得到的才是最珍貴的。只是可惜時間太過短暫了,在我們一起選擇的路上還沒能多留下一些足跡。」上官坦然地說。
張崒山在想,沒想到上官師姐如此坦言、坦率、坦然。這也難怪,煬儀師哥和上官師姐兩人一起經歷了多少生生死死,早已超越了世俗人的眼界。其實想想師姐比煬儀師哥大上三歲,這是個問題嗎?如果是,那也只是世俗人的問題,根本不是她們之間的問題。而自己只比冰璃小了一歲,這就更不是問題了。超越了世俗也就沒有了年齡的問題,更何況是一歲還是三歲。想到此處張崒山豁達了,臉上露出了笑容,三步並兩步追上了上官雲怡。
「怎麼樣?我幫你問還是你自己問?」上官再問。
「男子漢大丈夫,我當然是自己問。」張崒山堅定地說。
「沒想到你如此肯定的態度,讓人刮目相看。看來張崒山師弟心無旁騖、心胸豁達,不愧為一代青年才俊。」
「師姐就不要再誇讚我了,讓我更有些不好意思了。」
「呵呵呵,剛才不還很篤定嗎。我可從不會看錯一個人哦,別讓我失望。」
「一定不讓師姐失望。」
兩個人趕路到傍晚來到一片竹林。此時已日落,竹林里光影交錯,極易埋伏殺手。兩人打起百倍精神注意,突然一個身影閃動出現在二人面前。
「你是什麼人?」張崒山問。
「沒事,是自己人。」一旁的上官說。
原來此人是小良的手下叫葛升,上官雲怡一直和小良保持著聯繫,全都依仗此人。葛升報說,小良此刻在惠城西南一帶,他正幫蕭仲英等打探消息。自從惠城被華山派和天盟會拿下以後,蕭仲英和秦家兄弟聯合了一幫江湖好漢鋤強扶弱扶危濟困,專門對抗天盟會的惡勢力。小良就幫助他們刺探敵情,讓他們能有的放矢、屢戰不敗。
上官問冰璃和常樂的下落,葛升說常樂前不久也加入到了蕭仲英的隊伍中,而冰璃一直在努力修鍊武功,具體在哪裡小良應該能夠知道。得知大家都沒事,上官和張崒山很是寬慰,於是三人先在此休息一晚,次日由葛升帶路向東而去。
一路上遇到很多難民,他們都是這一帶散居的各村落村民,由於各山頭綠林的匪人成為天盟會的走狗,氣焰囂張的他們到處燒殺搶掠,使得一直來安居於此的村民只得背井離鄉逃亡於此。上官告訴大家往西邊去,還發消息告訴峨眉弟子途中接應並好好安置。
途中的景象真是讓人汗顏,覆巢之下無完卵,這些人簡直是無惡不作、罪惡滔天,無論房屋瓦舍,均被付之一炬;無論男女老少,均成為他們的刀下亡魂,甚至襁褓嬰兒也無一列外。當然,三人也看到很多惡人的屍體,他們被殺的片甲不留,顯然還有很多俠義之士在不斷的奮起反抗,維護天下正義。
三人趕了五天的路,這天傍晚正在休息。忽然聽到有人在大喊大叫,三人躲在暗處仔細觀察,原來有一群人正在追殺著兩個人,其中一人似乎受傷,不能全力奔跑。眼看要被這群人追上,他前邊的夥伴兩支袖箭飛出,追的人應聲倒下,她扶著夥伴繼續逃跑。可是畢竟敵人人數眾多,而夥伴受傷無法堅持,兩個人瞬間被追兵所包圍。就在千鈞一髮之際,南邊來了兩名精壯青年直殺入包圍圈與二人並肩抗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