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月咒

毀滅萬物的能量波衝擊過後，月神花園一片死寂，不，月神花園已經不復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荒蕪的平地、星落雲散的碎石瓦礫、七零八落的歪矛斷刃和支離破碎的斷肢殘軀。

黑夜女神露菲娜環顧四周后，臉上露出淡淡笑意，似乎是對自己的作品十分滿意。「好了，第一步完成了。」之後，她雙手捧著禁忌之書並將之高舉，一道月光隨即傾瀉在她身上，將她籠罩其中，構成了一道淡淡的光輝屏障。

這一刻，她看起來是如此聖潔、崇高和神聖。

這時，廢墟上泛著淡淡的白光，無數條銀白透亮的光流像輕煙一樣從地面上緩緩飄起。光流逐漸化成了一條紅光帶，無數條光帶拖長了尾巴流到禁忌之書上。

紅光聚集到禁忌之書中，凝結成了一個巨大的光球，全書逐漸裹上碩大奪目的紅芒。此時，其封面上的圓月銀水晶已整塊變成紅色，說明能量已經充盈。

黑夜女神露菲娜臉上閃過一抹興奮之色，「這一刻終於要來臨了！」

她眉頭一緊，蘊藏在書中的巨大能量應意釋放。伴隨著一聲崩天裂地般的巨響，一道以書為軸心底端的，直徑籠罩了半個月神花園的龐大光柱朝天空噴發而出，直插星際深空。

這一刻，立於山頂的大神官查爾基亞斯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又是這條直衝天際的紅色光柱。這種能量波動是魂能的能量波動。但那些魂能為何會源源不斷地從地而起流向禁忌之書？況且，她剛才還不問因由地殺死了敵我雙方的所有士兵。」

「難道……」他滿臉惶恐，「所謂的魂能（εν?ργειαψυx??,soulenergy）並不是應感情而生的心靈之力，而是……來自逝者生命耗散的那一剎那所釋放出的能量？也就是說，我們一直使用的魂能……是通過收割生命奪得的？神在死人身上收集能量再將這些污穢的能量賜予我們……」

想到這裡，他渾身一陣顫抖，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不安，「他們如此漠視生命，那麼當他們重新成為世界主宰后，還能給予我們人類幸福嗎？」他的信仰開始動搖，「我們一直虔誠侍奉……難道是……做錯了嗎？」

突然，一把長刀在沒有任何徵兆的情況下刺進他的后腰，並貫穿了他的身體。「啊...」他低頭看了看那把穿破自己下腹，鮮血淋漓的刀刃。

「現在才意識到錯誤，已經太遲了！」身後傳來一個冰冷至極的女人的聲音。「如此隨意地踐踏人類性命的神，虧你們還一直這麼相信她。」

大神官隨即瞪大眼睛，把驚恐的視線投向身後，「是你？拜德路斯的部下……」

「我的名字叫索拉娜，」她抬起右腿，一記正蹬踹他后腰，並順勢將刀從他身體內抽出。

「啊...」大神官被踹得向前撲了幾步，到達崖邊時及時剎住了腳步。他轉過身，並用手心按著腹部上的傷口，面容抽搐地瞪著面前的女殺手，「你……偷襲我……」他咬牙切齒地說。

「幸福是靠自己努力創造的，不是別人給予的。查爾基亞斯，」索拉娜沉聲道，「你最大的錯誤是試圖將全體露菲依奧斯人的命運都交給所謂的神。」她伸出滴血的長刀，將刀尖指向大神官，「到那個世界后再懺悔吧！」她一躍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揮刀砍斷了他的脖子，再順勢一記側踢將他踢下山崖。

大神官的屍體滾下山崖，被黑暗的夜色吞噬了。

她俯視山下，喃喃細語道：「我們人類必須要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她仰望星空，發現原本月色璀璨的夜幕星河已被血光染紅了。「嘖，夜空再次變紅了，她到底幹了些什麼？一定有一些未知的可怕事情發生了，羅恩呢？」她望向神殿，「那傢伙還呆在神殿里嗎？」她立即奔向神殿。領主，你要我用生命保護他，並和他一起守護這個世界，但都要那傢伙下定決心才行啊。

此時，在山下的月神花園廢墟……

黑夜女神露菲娜站在廢土之上，她仰起頭，並閉上雙眼，用精神力連接神界位面，試圖探查這個世界的位面膜現階段的厚度。她的美麗而精緻的少女面孔被面前的紅色光流照得通紅一片。「還差一點點，那層膜已經變得彈指可破了，這邊的魂能強度足以刺破它，如無意外，幾分鐘后就大功告成了。哈哈哈...」她情不自禁地笑出聲來，「但是我們還需要把裂縫再開大一點，這就得靠瑪德蘭戰場的能量了。」她露出一抹邪笑，「那邊就交給你了，惡靈之神哥隆斯·史伊斯。」

她緩緩睜開眼睛，只見兩名受傷的月騎兵手握馬刀，步履蹣跚地走進她的視線。她用冰冷的眼神看向騎兵，臉上輕蔑一笑，「是漏網之魚嗎？」在同一時間，她背後傳來皮靴擦過地面的聲音，她隨即轉過頭，用餘光看向身後，兩名渾身鮮血的禁衛兵手握水紋劍正朝她踉蹌而來。

她對身後的禁衛兵說：「我就是你們一直祭祀的黑夜女神露菲娜，現在是你們向我表達虔誠之意的時候了。來吧，人類！」她大聲喊道，「互相廝殺到最後吧！」

此刻，在露菲娜神殿……

被露菲娜打倒了的羅恩失去了意識，癱在地上。

一團銀芒包圍著他，他在強光之中漸漸恢復了意識。「嘶...」他醒來了，慢慢睜開了眼睛，「我...」

「你終於醒了，我為了把你叫醒，耗費了不少魔力呢。」一把女聲在沉聲說著。

他躺在地上，目光凝視著面前的女人，從模糊到清澈，他看清了她的臉。「索拉娜？」

索拉娜一臉疑惑地看著他，「你怎麼會被打得如此狼狽的。」她問羅恩，「最後到底怎樣了？我剛才看到司祭像是變了另一個人似的，匆忙地離開了神殿。」

「那個人已經不是瑪利亞了，」羅恩仰起身子說，「她是黑夜女神露菲娜……」

索拉娜聽到這，驚呼道：「什麼，她是露菲娜？是怎麼一回事？」

「女神佔據了瑪利亞的身體，並取走了禁忌之書，說要親自打通那條通道。」

「她為什麼要佔據瑪利亞的身體？她不是要以真身穿越通道來到這個世界嗎？」索拉娜皺起眉頭問道。

「估計是通道仍未連通，破壞了她的原有計劃吧，所以她才說要親自動手。」羅恩說道，「接著，她就與瑪利亞的身體融合了。」

「融合？那你為什麼不阻止她們？你阻止不了露菲娜，至少也能攔著瑪利亞啊？」索拉娜質問道。

他沉默了下來，過了一會兒才開口說話，「因為瑪利亞她……她心意已決……」

「你說什麼？」索拉娜驚訝地問。

「她決意犧牲自己的靈魂，為神奉上軀體……」

索拉娜一手掐向他的脖子，怒吼道：「這種情況下，你就算是使用暴力，也一定要阻止她與神融合啊。」她臉變得異常嚴肅，「到了最後關頭，為了不讓情況惡化，哪怕是除掉她也是必須的。」

「對不起，你說的我也想過，但是……」羅恩遲疑了一下，解析道，「我始終無法下手……」

「你這蠢貨！」索拉娜瞪著他厲聲喊道，「你難道不知道後果嗎？她倆成功融合后，露菲娜就可以借她的身體在這個世界活動了。嘖，」她咬牙切齒地說道，「早知如此，那天晚上我就一劍殺了瑪利亞！」

「我當然知道後果很嚴重，」羅恩低下頭，他不敢正視索拉娜的眼睛，「但是我一想到，她也是受害者，我就……」

「嘖，受害者？」索拉娜大怒，「就因為你這種婆婆媽媽的想法，導致月神花園被炸平了，幾百條人命瞬間消失了。」

「炸平了？」羅恩抬起頭，一臉吃驚地看著索拉娜，「你說月神花園？那裡不是兩軍正在交戰的戰場嗎？」

「她一個魔法衝擊就把整個月神花園夷為平地了。我軍所有士兵，還有敵人的禁衛軍士兵，剎那間就隨月神花園灰飛煙滅了。」

羅恩被嚇得跪到地上，他不敢相信，黑夜女神的力量居然如斯恐怖。他緊握放在大腿上的雙拳，喃喃自語地說：「你說得對，當時，我就應該，拚命阻止她們融合的。」

「現在後悔也無補於事了，」索拉娜站起身來，向神殿出入口方向走去，「我們想辦法收拾殘局吧。」她邊走邊說，「但是，我必須要警告你，接下來你一定要給我狠下心來，如果我們消滅不了她，就會有更多無辜的人被殺了。」

「嗯！」羅恩點點頭，然後站起來追了上去。

片刻過後，他和索拉娜一起走出了露菲娜神殿。

一條直衝天際的巨大紅色光柱突然闖入羅恩視線。「又是這條詭異光柱，與剛才在祈禱室升起的那條一模一樣。」他驚訝地說。

「現在這條光柱，是在露菲娜炸掉月神花園后升起的。」索拉娜仰望光柱，若有所思地說，「但現在看起來，比剛升起時弱多了。」

「組成光柱的光流就是從她手上的禁忌之書里發出的。」羅恩說。

「她手上的禁忌之書？啊……」索拉娜恍然大悟，「現在回想起來，我剛才潛伏在前殿時，曾隱約看見她手中拿著一本厚厚的黑色書籍，現在看來，那本書就是你所說的禁忌之書。」

羅恩問索拉娜：「你剛才說，她離開神殿後，就跑去炸毀月神花園了？」

「是的，嚴格來說，是飛去的。」

羅恩似乎想到了什麼，突然往前飛奔。他逆風跑下台階，直奔月神花園。

「喂，羅恩，等等我！」索拉娜迅速跟上。

羅恩邊跑邊自言自語道：「我突然有一種很不安的感覺，她炸毀月神花園不為別的，就只為收割人命。」

索拉娜跟了上來，「怎麼啦？你想到了什麼？」

「我有一股不祥預感，那條光柱和她大肆殺人兩者存在關聯。」羅恩不安地說，「由此推斷，所謂的魂能，其實就是生命的能量，她以此來刺破位面之膜，而禁忌之書就是處理模塊。」他邊跑邊說。

索拉娜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這條光柱的作用就是用來刺破位面膜的？因為只有位面膜被破開了，連接著神界和現實世界的道路才算貫通，是這樣嗎？」

「沒錯！所以現在，我們必須要阻止她。」羅恩一躍而下，跳下了幾級台階。

她臉上泛起淡淡微笑，「你終於都能下定決心對抗你一直虔誠信奉的神了。」

「領主說得很對，我們不能盲目地相信神，把人類的未來交給目空一切、喜怒無常的神，是大錯特錯！」羅恩突然剎住腳步。

他察覺到前方有人站著。身處夜幕下，他無法看清對方的樣子，只能隱約看到對方手握著劍，由於不知是敵是友，他因此警戒起來。

「前面有人！」索拉娜見狀，也立即警覺起來，她手握刀柄，迅速將馬刀抽出。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