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動蕩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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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梁二被派回來，說前線上需要補充兵員。結果一下子拉走六十多人，其中有一半多是北岸逃難的鄉親。這些人大約覺得與其白吃飯，不如出去掙命。這倒緩解了家裡的部分壓力，但同時又送來近二十名傷員要留在家裡養傷，周氏死活不肯接受，捂著鼻子躲得猶恐不及。單一品只得將他們安排在保安隊駐地，住在從軍的隊員以前住過的房舍里，請來大夫照看著，天天還要派人送水、送飯，真不是一件省心的事情。
老三那邊放心了，他和二弟的矛盾日漸加深。不過仲文確實是個做買賣的料子，生意上賺進不少，而且還把破產的崔五家房產、雜貨店和剩餘田土統統買進，實力比以往壯大許多。縣裡政改那會兒三太公辭去本屬於他的保長一職，希望由單一品接任，但他從來淡於官場，所以讓仲文接了這個位子。自那以後單仲文更加春風得意，走到哪裡都是一片奉承之聲，自然也有朝他背影啐地的。他甚至向保安隊要人要丁，遭到代理隊長盧虎的拒絕後便自己出錢買了兩支短槍、兩條漢陽造，雇了三名保丁成天在他屁股後面晃著，小蔡也狐假虎威地背了支六響炮，似乎比他主人還威風。另一方面單二爺對女人的渴望也更上一層樓，甚至把崔五傻兒子的童養媳婦也收在了自己的被窩裡。對此單一品深惡痛絕，可自己忙於應付眼前的窘境哪裡還管得過來這許多？只好盡量少來往，圖個眼耳清凈罷了。
幾個兄弟里最讓他放心的是幼弟季同，聽話、認真、聰明而且好學問，什麼時候都看見他手裡拿本書，單一品希望他過兩年能夠去顧興安畢業的師範學校就讀，然後回來幫家鄉教育出力。五弟叔仁馬上要面臨畢業，前幾天來信說經人介紹，他在一家印刷廠找到一份記賬兼校對的工作，不過地點在合肥郊，每天要騎腳踏車往返兩個小時，比較辛苦。單一品對叔仁非常關心，因為他和自己一樣都失去了親生母親的緣故。但是近來這個弟弟讓單老爺頗為不安，他越來越多地表現出一種傾向，那種帶著顏色標記的想法和念頭會讓叔仁顯得與眾不同。單一品覺得他可能也在影響著興安、季同等一批年輕的朋友們。可每次跟叔仁對話自己都顯得言而無力，他找不到什麼可以支持自己的東西，更無法說對叔仁的那些思想不能認同的話，畢竟那還是有點道理的。
就這樣在不安與憂心中度過了漫長而艱難的六月，隨著七月的熱風撲面而來，戰爭再度白熱化。消息幾乎是一天三變，在信息不能及時通達的村莊里，各種流言都會被當作真實迅速傳開。據說喜歡拿人祭旗的建**似乎又回到了豫南，他們從那裡突破了政府軍的湘北防線。於是立即有消息說馬上有一支偏師會進入皖西，從那裡直搗合肥。「等著瞧吧，劉大帥發過誓的，他要把所有肥胖的富人都拉去槍斃，他在河南就這樣干，在這裡也肯定會的！」許多被債務、捐稅、糧款壓得只有喘氣的份兒的農民都四下里悄悄議論著這樣的話題。還有一種不說話卻奔走於四鄉的人，他們對劉大帥的兵不感興趣。這些人想的是如何利用目前的局面擴大思想和主義的陣地，直到建立自己的政權和武裝。不過對這些年輕人的說教有相當一部分老人難以理解，他們會眯著混沌、迷惘的眼睛，帶著幾分害怕和矛盾，彼此低聲地打聽：「老哥，那個蘇維埃是什麼東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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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梁二被派回來，說前線上需要補充兵員。結果一下子拉走六十多人，其中有一半多是北岸逃難的鄉親。這些人大約覺得與其白吃飯，不如出去掙命。這倒緩解了家裡的部分壓力，但同時又送來近二十名傷員要留在家裡養傷，周氏死活不肯接受，捂著鼻子躲得猶恐不及。單一品只得將他們安排在保安隊駐地，住在從軍的隊員以前住過的房舍里，請來大夫照看著，天天還要派人送水、送飯，真不是一件省心的事情。
老三那邊放心了，他和二弟的矛盾日漸加深。不過仲文確實是個做買賣的料子，生意上賺進不少，而且還把破產的崔五家房產、雜貨店和剩餘田土統統買進，實力比以往壯大許多。縣裡政改那會兒三太公辭去本屬於他的保長一職，希望由單一品接任，但他從來淡於官場，所以讓仲文接了這個位子。自那以後單仲文更加春風得意，走到哪裡都是一片奉承之聲，自然也有朝他背影啐地的。他甚至向保安隊要人要丁，遭到代理隊長盧虎的拒絕後便自己出錢買了兩支短槍、兩條漢陽造，雇了三名保丁成天在他屁股後面晃著，小蔡也狐假虎威地背了支六響炮，似乎比他主人還威風。另一方面單二爺對女人的渴望也更上一層樓，甚至把崔五傻兒子的童養媳婦也收在了自己的被窩裡。對此單一品深惡痛絕，可自己忙於應付眼前的窘境哪裡還管得過來這許多？只好盡量少來往，圖個眼耳清凈罷了。
幾個兄弟里最讓他放心的是幼弟季同，聽話、認真、聰明而且好學問，什麼時候都看見他手裡拿本書，單一品希望他過兩年能夠去顧興安畢業的師範學校就讀，然後回來幫家鄉教育出力。五弟叔仁馬上要面臨畢業，前幾天來信說經人介紹，他在一家印刷廠找到一份記賬兼校對的工作，不過地點在合肥郊，每天要騎腳踏車往返兩個小時，比較辛苦。單一品對叔仁非常關心，因為他和自己一樣都失去了親生母親的緣故。但是近來這個弟弟讓單老爺頗為不安，他越來越多地表現出一種傾向，那種帶著顏色標記的想法和念頭會讓叔仁顯得與眾不同。單一品覺得他可能也在影響著興安、季同等一批年輕的朋友們。可每次跟叔仁對話自己都顯得言而無力，他找不到什麼可以支持自己的東西，更無法說對叔仁的那些思想不能認同的話，畢竟那還是有點道理的。
就這樣在不安與憂心中度過了漫長而艱難的六月，隨著七月的熱風撲面而來，戰爭再度白熱化。消息幾乎是一天三變，在信息不能及時通達的村莊里，各種流言都會被當作真實迅速傳開。據說喜歡拿人祭旗的建**似乎又回到了豫南，他們從那裡突破了政府軍的湘北防線。於是立即有消息說馬上有一支偏師會進入皖西，從那裡直搗合肥。「等著瞧吧，劉大帥發過誓的，他要把所有肥胖的富人都拉去槍斃，他在河南就這樣干，在這裡也肯定會的！」許多被債務、捐稅、糧款壓得只有喘氣的份兒的農民都四下里悄悄議論著這樣的話題。還有一種不說話卻奔走於四鄉的人，他們對劉大帥的兵不感興趣。這些人想的是如何利用目前的局面擴大思想和主義的陣地，直到建立自己的政權和武裝。不過對這些年輕人的說教有相當一部分老人難以理解，他們會眯著混沌、迷惘的眼睛，帶著幾分害怕和矛盾，彼此低聲地打聽：「老哥，那個蘇維埃是什麼東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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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梁二被派回來，說前線上需要補充兵員。結果一下子拉走六十多人，其中有一半多是北岸逃難的鄉親。這些人大約覺得與其白吃飯，不如出去掙命。這倒緩解了家裡的部分壓力，但同時又送來近二十名傷員要留在家裡養傷，周氏死活不肯接受，捂著鼻子躲得猶恐不及。單一品只得將他們安排在保安隊駐地，住在從軍的隊員以前住過的房舍里，請來大夫照看著，天天還要派人送水、送飯，真不是一件省心的事情。
老三那邊放心了，他和二弟的矛盾日漸加深。不過仲文確實是個做買賣的料子，生意上賺進不少，而且還把破產的崔五家房產、雜貨店和剩餘田土統統買進，實力比以往壯大許多。縣裡政改那會兒三太公辭去本屬於他的保長一職，希望由單一品接任，但他從來淡於官場，所以讓仲文接了這個位子。自那以後單仲文更加春風得意，走到哪裡都是一片奉承之聲，自然也有朝他背影啐地的。他甚至向保安隊要人要丁，遭到代理隊長盧虎的拒絕後便自己出錢買了兩支短槍、兩條漢陽造，雇了三名保丁成天在他屁股後面晃著，小蔡也狐假虎威地背了支六響炮，似乎比他主人還威風。另一方面單二爺對女人的渴望也更上一層樓，甚至把崔五傻兒子的童養媳婦也收在了自己的被窩裡。對此單一品深惡痛絕，可自己忙於應付眼前的窘境哪裡還管得過來這許多？只好盡量少來往，圖個眼耳清凈罷了。
幾個兄弟里最讓他放心的是幼弟季同，聽話、認真、聰明而且好學問，什麼時候都看見他手裡拿本書，單一品希望他過兩年能夠去顧興安畢業的師範學校就讀，然後回來幫家鄉教育出力。五弟叔仁馬上要面臨畢業，前幾天來信說經人介紹，他在一家印刷廠找到一份記賬兼校對的工作，不過地點在合肥郊，每天要騎腳踏車往返兩個小時，比較辛苦。單一品對叔仁非常關心，因為他和自己一樣都失去了親生母親的緣故。但是近來這個弟弟讓單老爺頗為不安，他越來越多地表現出一種傾向，那種帶著顏色標記的想法和念頭會讓叔仁顯得與眾不同。單一品覺得他可能也在影響著興安、季同等一批年輕的朋友們。可每次跟叔仁對話自己都顯得言而無力，他找不到什麼可以支持自己的東西，更無法說對叔仁的那些思想不能認同的話，畢竟那還是有點道理的。
就這樣在不安與憂心中度過了漫長而艱難的六月，隨著七月的熱風撲面而來，戰爭再度白熱化。消息幾乎是一天三變，在信息不能及時通達的村莊里，各種流言都會被當作真實迅速傳開。據說喜歡拿人祭旗的建**似乎又回到了豫南，他們從那裡突破了政府軍的湘北防線。於是立即有消息說馬上有一支偏師會進入皖西，從那裡直搗合肥。「等著瞧吧，劉大帥發過誓的，他要把所有肥胖的富人都拉去槍斃，他在河南就這樣干，在這裡也肯定會的！」許多被債務、捐稅、糧款壓得只有喘氣的份兒的農民都四下里悄悄議論著這樣的話題。還有一種不說話卻奔走於四鄉的人，他們對劉大帥的兵不感興趣。這些人想的是如何利用目前的局面擴大思想和主義的陣地，直到建立自己的政權和武裝。不過對這些年輕人的說教有相當一部分老人難以理解，他們會眯著混沌、迷惘的眼睛，帶著幾分害怕和矛盾，彼此低聲地打聽：「老哥，那個蘇維埃是什麼東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