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是來看你如何被人劫走的
世人都說「洛陽三月花如錦」。在洛陽,三月正是踏青賞花的好時節。
民間女子們會手拿花枝走上街頭,期待邂逅心儀的男子。
貴族家的女孩子們則是跟著母親去往遊園詩會,欣賞各家貴公子們的吟詩作對,期待母親為自己覓得良人。
雖然形式上有所不同,但本質都是男婚女嫁。
不過像這樣的遊園會,謝令初是從來沒有參加過的。
因為她自小就被祖父定下了一門親。
對方是楚國公楊宜之孫,長安城三大貴公子之首,楊文舉。
世間身份貴於他者,除了皇族恐怕再找不出第二個。
也正是因為如此,當看到謝令初打扮得花枝招展站在廳堂里,準備去參加遊園會的時候,謝老將軍和謝衍的眼睛才會瞪成四顆鵪鶉蛋。
令初一向不喜參與這類遊園詩會,怎麼今日突然轉性了?
還特意畫了這麼個難以言喻的妝……
李氏站在一旁,驕傲道:「令初原本就生得清麗脫俗,如今我給她上了妝,更是美得不可方物。」
謝衍臉黑下來:「我女兒本來是生得清麗脫俗不假,但是大嫂你怎麼給她畫成了個猴子?」
他看著女兒臉頰上的兩大坨紅暈,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他那如花似玉的女兒啊……
李氏瞪了他一眼:「這可是當下最時興的桃花妝,你一個大男人懂什麼?」
謝老將軍小聲插話:「兒媳婦啊,你要知道,令初可是已經有婚約在身了……」
李氏也瞪了公公一眼:「景意說過的,禁止包辦婚姻,提倡自由戀愛!」
謝衍聽不得妻子名諱,瞬間頹了下去。
謝將軍則嘆了口氣,不爭氣道:「那你們……早點回來。」
……
李氏這一次帶謝令初去的,是洛陽太守的妻子為自己女兒所舉辦的遊園詩會。
她與太守膝下無子,只這麼一個女兒,所以對於女婿人選,夫妻倆很是挑剔。
可沒成想挑著挑著,就挑到女兒二十二歲,眼看著再不婚配就成老姑娘了。
因此舉辦了這次的遊園詩會,宴請洛陽城內幾乎所有高門世族的青年才俊,規模壯大,自是其他遊園會所不能比及的。
謝令初跟著李氏到袁府之時,門前早已經是車水馬龍,圍得水泄不通。
各家的小姐們爭奇鬥豔,貴公子們也如同一群開了屏的公孔雀般,高談闊論著自己新做的文章,極力彰顯自己有內涵。
謝令初本來只想安安靜靜不引人注目的進府,可無奈伯母給她畫得妝容實在太過扎眼,剛一出馬車就被所有人盯上了。
李氏拍拍她的手激動道:「他們都覺得你漂亮呢。」
謝令初:「……」
伯母哪裡都很好,就是審美不太行。
不過這也難怪,伯母她自年少起就不是什麼安安份份的大家閨秀。
聽說當年祖父為大伯父物色妻子的時候,第一眼看中的就是伯母九節鞭耍得出神入化的本事。
但無論化妝水平如何,李氏畢竟是個皇族。
哪怕那些看見謝令初的男男女女們眼底都帶著嘲笑,但是對李氏還是要先畢恭畢敬地行禮問安。
就連太守之妻也帶著女兒親自來到了門前迎接李氏和謝令初進門。
她的女兒袁湘君今年已二十有二,出落得大方美麗,加上一向有才女之名,所以她一出現,立即代替謝令初吸引了眾人目光。
只不過這一次是讚賞的目光。
袁湘君跟在母親身後,落落大方對李氏行禮道:「見過樂平郡主。」
李氏笑眯眯點頭,帶著謝令初邊同袁氏母女一同進府邊話家常:「這次的遊園會聲勢如此浩大,想必能招攬來不少青年才俊。」
「承郡主吉言……」
伯母的聲音同風聲一起漫不經心穿過謝令初的耳朵,她無心細聽,只顧著左看右看。
袁湘君也懶得聽長輩之間的無聊客套,忍不住湊近謝令初問:「你在看什麼?」
謝令初答:「看風景。」
袁湘君挺了挺胸,嬌聲道:「怎麼樣?我們袁府的園景在洛陽可是數一數二的。」
謝令初嗯一聲:「是好看。」
她看了一圈,沒看出什麼名堂,於是轉頭看向了袁湘君,眼神與適才打量園子時一模一樣。
袁湘君:「你幹嘛?」
謝令初:「看看你。」
她很好奇一會兒袁湘君是如何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人劫走的。
這袁府看上去明明戒備森嚴。
袁湘君還以為她是傾慕自己美麗,對此早已習以為常:「你也不必自卑,只要你下次好好化妝,少塗些腮紅,也不會太差的。」
謝令初輕咳一聲,岔開話題:「不知道一會兒詩會在哪裡舉辦?屆時男子們坐在何處?」
袁湘君心道又是個急著嫁人的,卻還是指給她:「就是那邊咯。不過詩會要過了未時才會開始,屆時女眷坐於室內,也要等他們寫成詩后評詩時才能出去。」
像這種詩會,她爹娘年年都辦,對於流程袁湘君早已倒背如流。
謝令初哦一聲。
袁湘君好奇打量她:「你是來看望自己心上人的還是來物色心上人的?」
謝令初如實道:「都不是。」
「那你是來幹嘛的?」袁湘君問。
謝令初不語。
她怎麼也不能說自己是來看袁湘君如何被人劫走的。
而此時袁湘君還不知道自己即將大難臨頭,只覺得謝令初好生古怪,等了她一會兒也不見回答,只好轉身躲回了母親身後。
另一邊袁母和李氏的談話還在繼續,似乎聊到了關於李元的話題。
袁母嘆了口氣,說起太守的難處:「涉事的很多都是高門貴族,他也不好挨個提審,只好先去拷問那些馬場的下人。」
「只是這件事最近被有心人利用,鬧得民怨沸騰,非說衙門只查涉事下人不查涉事貴族,忙得他這幾日都未曾歸家。」
李氏也跟著嘆氣:「貴族和布衣之間的矛盾由來已久,太守大人恐怕無論如何都要開罪人的。」
「說的是呢。」
袁夫人一邊嘆氣一邊道:「剛好今日我從觀音寺請來祈福的大師住到了府上,據說他們做的素膳很特別,色香味皆與肉無異,郡主可要一道去嘗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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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我叫景意的名字你敢答應嗎?」
謝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