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月下仙子
一眾士兵見一槍穿過了黑影,心中大駭,旁邊的馬也驚得長嘶起來,兩個兵丁險些拉不住,為首的兵丁此時心中也打起了鼓。平時都是刀尖舔血的人物,對於這些鬼神之事向來是嗤之以鼻,但是現在可能真的遇到了,也不知道怎麼辦了。
為首的兵丁心中一合計,這幾個人是一定要殺了的,那黑影現在沒反應,暫時不管,殺了他們三個立馬就撤。心中合計已定。握緊了手中的長槍,示意幾個兄弟動手。計議已定,率先動手,手中長槍,就向何月兒刺去!
「叮」易小刀抽出腰間長劍,格擋住了槍頭。
另一邊兵士一看機會來了,舉槍就向香蓮兒刺去。攻敵以虛,看來這些兵士都是上過戰場的,幾人配合有序。易小刀手中只有一把長劍,自然是先攻防護不到的地方。
「叮」槍頭又被格擋開,眾人看去,格擋住槍頭的是一桿長槍。
易小刀右手持劍,護住右側的何月兒,正想將左側的香蓮兒踹開以避長槍,不料見一桿槍從天下,將刺來的槍頭撞開,心中暗自慶幸,抬起的腳還好沒踹到香蓮兒身上。
想到這裡,易小刀回身望去,果然,身後的那團人形黑影已經消失不見了。與之一起消失不見的,還有釘在樹上的那桿長槍。
幾個兵士看到這長槍,也趕忙向黑影看去,不知何時,黑影已消失不見,樹上只剩剛剛被槍刺中的一個洞,槍也不見了!
眾人四處張望,發現身後看馬的兩名兵士,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一團黑影站在一眾馬匹中間,馬匹從剛剛的嘶鳴變得現在安靜得不得了。沒有人牽扯韁繩,馬匹也不亂跑,就靜靜地站在黑影旁邊。
剛剛在樹林中看不真切,此刻黑影站在路上,借著月光,看得出這黑影身形倒像是個女人的身形,隱隱有些像是一個道士,束髮戴冠,背後背著一把長劍,既長且細,也像是女人用的。
「這麼多人,欺負幾位少年郎,何必呢?」還沒等眾人看得細切,一聲清脆的女聲從頭上傳來。
眾人循聲看去,一位年輕女子,身著潔白道袍,束髮戴冠,背後也是一把既長且細的長劍,與那黑影打扮如出一轍。
只見這名女子,站著一處樹梢上,月光從她身後投射而來,將窈窕的身姿完美地體現了出來。月光映照著道袍,更顯得熠熠生輝。道袍反射著月光,更顯風華絕世。一手胸前三清訣,一手身後掌中劍。微風拂過,衣帶輕擺,與之一同搖蕩的,還有那冠中溢出的一縷青絲。這般姿態,若說世上有仙子,除了這位想是再找不到第二人了。
女子俯視下方眾人,身姿雖是窈窕,舉手投足卻體現出一股肅穆,繼續說道:「要說這幾位少年郎是什麼江洋大盜,貧道是不信的,若是有什麼誤會,還是說清了些好。諸位以為如何?」
為首的那名兵丁,在女子出聲時便迅速掃視四周,確認除了那黑影就只有這名女子。但是這黑影一出手就無聲無息地解決了自己兩個人,還不知道有些什麼其他手段…
想到這裡,這八尺多的漢子,一把將手中長槍插在地上,向上一拱手:「我等乃是京城官府之人,捉拿這幾個要犯,不知足下為何阻攔?還未請教…」
女子頷首回了一禮:「貧道真陽派門人,道號觀塵子。」
那兵丁暗自驚心,真陽派他自然聽說過,坐落於真陽山,門派教規清心寡欲,不與世俗爭鬥,據傳聞真陽掌門張宗白有撼山斷江之能,真陽山五十多年前曾經地龍翻身,張宗白就地一掌,竟止住了地動之威,一身修為深不可測。不想如今門下弟子,如此年紀都有了這般功力,悄無聲息就放倒了自己這邊兩人…
兵丁撐著底氣繼續問道:「聽聞真陽派張掌門已於五十年前,被我朝先皇封為護國法師,道教亦是我朝國教,不知足下何故與我朝廷作對,幫這幾個宵小之徒?就不怕給真陽派蒙羞,徒增麻煩嗎?」
觀塵子從樹梢上一躍而去,跳到易小刀幾人面前,一身潔白道袍從易小刀面前一閃而過,易小刀只覺得一陣檀香飄過。再一細看,這名道姑身姿婀娜,鵝頸修長,柳葉細眉,櫻桃小口,印堂處還有一點淡淡的淺痣,生的漂亮,卻給人有一種寶相莊嚴的感覺,讓人無法心生雜念。
「這幾個少年郎,不過十八九歲模樣,若說是朝廷欽犯,貧道卻是不信。今日天色已晚,明日貧道帶他們去城裡找官府辨別清楚,若果真是朝廷欽犯,貧道親自拿他,若是誤會了,也免傷幾條無辜性命,軍差大人以為如何?」觀塵子從衣后抽出拂塵,抱在懷中施禮問道。
「嗯?從哪抽出來的?」易小刀站在觀塵子身後,卻是仍未看清從哪抽出這麼大一個拂塵。
「道袍裡面,有個裝拂塵的匣子。」觀塵子回頭悄聲說道。意識到失態,連忙扭過頭來,自己也搞不清楚為什麼要回答這個小乞丐的問題。
「如此,只怕回去了無法交代,還請這位道長,不要多管閑事才好。」兵丁看到跳下來的也只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子,心中稍安,手上慢慢攥緊了長槍。
觀塵子看在眼中,捏著訣說道:「軍差大哥回去了就說,人已經拿到了,是我真陽山拿的,如此交代還有何不妥?」馬匹處的黑影也拔出了背後的長劍,只是一團黑影,拔劍悄無聲息,一眾兵丁都未曾察覺到。
「如此,得罪了!」為首兵丁突然暴起,雖未事先商議,但是其他人配合極好,見頭兒已經暴起,其他人緊跟其後,一瞬間,三根長槍便刺到了眼前。
觀塵子拔劍格擋,撥開了右側兩根長槍,一腳踢開左側一根長槍。易小刀在身後,從觀塵子左側衝出,一劍順著槍桿順劈而上,逼得那兵丁棄了長槍,一個就地打滾滾到了自己兵隊身後,正欲再上,被身後黑影一擊劍柄擊中後腦,暈死過去。
其他兵丁見黑影加入,轉而向黑影刺來,黑影無視長槍刺擊,閃至諸人身後,又是兩擊,兩人應聲而倒。
其餘四人,立馬拉開距離,退至馬匹處,黑影也未追趕,靜靜地站在觀塵子旁邊。
為首兵丁拱手道:「我等戰陣之人,不擅江湖技法。如今技不如人,我等認輸。還望道長切莫食言,將這幾人拿往京城太師府中。朝廷自有重賞!」
觀塵子也不答話,倒是黑影頷首一下,算是答應了。
四人將暈倒五人,扶上馬背,眾人也不拖拉,拍馬便走。
「呼,終於走了,活下來了,沒事了。」香蓮兒拍了拍微鼓的胸脯說道。
觀塵子手上捏著訣轉身說道:「他們是走了,可不代表你們沒事了,說吧,你們是什麼人?」身邊的黑影橫劍胸前,蓄勢待發。
易小刀整了整衣冠,回想著皖城道館道士們的行禮,蹩手蹩腳地行了一個拱手禮:「仙…仙姑,我等是皖城老百姓,在下易小刀,容易的易,小刀拉屁股的小刀,是個小乞丐,吃百家飯長…」
香蓮兒在他身後照著易小刀屁股來了一腳,將他踹到了一邊:「多謝道長,我等乃是皖城百姓,因皖城受災,逃難至此…」前後將孔豹等人如何在皖城殘殺百姓,張縣令搭救,逃離至此一一說了出來。
「你…你說什麼?皖城這幾日水災?怪不得我爹娘離家四五日都沒回來,不行,我要去皖城找我爹娘!」一直愣神的何月兒彷彿乍聞驚雷,不禁脫口說道。
「可去不得,何姑娘,且不說皖城水災,那孔豹還在那城中,他們有上百人呢!也不知道張縣令現在怎麼樣了,估計已經被他抓住關起來了,回去可就是送死了啊!」香蓮兒在一旁拉住她勸道。
「說的是啊!要是他們沒事的話早就回來了,這都沒回來,肯定已…」爬起來的易小刀幫腔道。
聞聽此話,何月兒更是嚎啕大哭,奮力掙扎,惹得香蓮兒奮力阻止。扭頭罵道:「易小刀你腦子有毛病是吧!?」
「我這不是幫你說話嗎?」
見三人鬧成這樣,觀塵子搖了搖頭嘆了口氣,縱身一躍,跳上樹梢,思索一番,向皖城方向縱身掠去,三人吵吵鬧鬧,都沒發現觀塵子的離開。
撤去的四名兵丁,騎著馬匹,回頭看了看同伴,說道:「頭兒,他們幾個怎麼樣了?」
為首的那名兵丁回道:「沒什麼事,被打暈了。那臭娘們兒好歹是出家人,沒下死手。我現在擔心的是回去了如何交代…」
「就往那臭娘們兒身上推就是了,我們拿那黑影一點辦法沒有,能怎麼辦?全折在那裡?」另一名兵丁大大咧咧地回答。
話音未落,孔豹帶領幾十名兵丁迎面而來,一名兵丁的馬尾上系著一根繩子,綁著一個人,正在地上被拖拽而行,正是之前和副將周旋的巳刺衛!此時巳刺衛已無動靜,不知是死是活。
一旁副將看到兵丁幾人模樣,再看看身後昏迷的五個兵丁,又氣又惱,瞪了為首的那名兵丁一眼,又偷偷看了看孔豹,垂下頭來。
「孔…孔大人」四人連忙滾鞍下馬「我等辦事不利,眼看就要抓到那三個小賊,不想被一個道士救了去…請大人責罰。」
孔豹瞥了幾人一眼,眉頭緊皺:「道士?什麼樣的道士?」
「那道士自稱是真陽派門人,能召一黑影助她,黑影刀槍不懼,被她打暈五人,我等四人見戰之不過,故而退卻。」四人頭也不敢抬,低頭回道。
「真陽派的?一個黑影?什麼亂七八糟的?」孔豹又開始煩躁起來」起來吧,戰損百分之五十而退卻,依大啟朝律例,不算逃兵。你們把事情經過跟我詳細說說。」
四人爬了起來,為首的兵丁上前道:「大人,剛剛我等已追上三人,不料從哪冒出一個女道士,自稱是真陽派的,還有一團黑影,看身材架勢,就是那女道士的影子無疑,趁我等不備,打傷了牽馬的老三老四,我等七人齊上,但是那黑影刺之即穿,猶刺棉花,甚比棉花還輕盈,完全便是刺空了的感覺。但那黑影出招迅疾,打暈我們三人,我等四人搶了他們五人趕回來報信。」
孔豹的眉頭越聽越皺,待得幾人說完,回首問道:「我久在京城,真陽派我知道,但是對江湖武林門派技法知之甚少,誰知道這真陽派什麼使的是技法?」
副將在一旁,連忙出聲回道:「大人,我知道。這黑影乃是真陽武學,叫『馭影』,可駕馭自己的影子和自己協同對敵,且影子不受刀槍之傷,身法力道卻是猶如真人。十分難纏。」
「不過多了一個人而已,這麼多人還打不過兩個人嗎?難纏就不管了嗎?弄醒他們幾個,給我追!」孔豹瞪眼問道。
被孔豹一陣搶白,副將又想起自己被那馬尾后拖拽的巳刺衛於房屋中戲弄之事,好不尷尬。
「嘭」
「易小刀?你打暈她幹嘛?」香蓮兒手中掙扎力道一松,看到手刀收勢的易小刀,不解問道。
易小刀這手刀打暈何月兒也是從剛剛觀塵子那黑影學來的,喃喃自語道:「原來是打這兒…」
不再多言,從香蓮兒手中接過何月兒,彎腰背起:「有馬蹄聲,快走。往山上走,不能走大路,讓出來給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