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兵臨扶桑
「小寧兒,皇兄有和你說過什麼嗎?」君羿琛在心裡不停的禱告,可千萬不要說些什麼呀,不然他在玄慕寧這裡的形象就全毀了。
「嗯……哥哥說做人要講誠信,答應的事情一定要做到。」玄慕寧還小,不懂得其中的緣由,還好只教了一點,支支吾吾的也能想起說出來。
臨行前他們二人就曾有過約定,最遲半年就會啟程回到泫泠。君羿琛逃離扶桑后,先皇一直以他年幼不宜來回奔波且需聽學為由,多次拒絕桑皇請他回去的請求,卻也不能以此護他一生。君羿琛記憶中的扶桑還是幼時同母親困在那裡見慣冷眼、殺伐的記憶,這是他自學堂結課第一次回去。這一次,他背後是整個泫泠國,相比於第一次去還是兩三歲稚嫩孩童最後狼狽的被救出,已經過了十幾年了。
君羿琛對扶桑的記憶幾乎不存在了,可他記得那時母親為護他所經受的痛苦,記得那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根本無人在意他們死活的日子。每次桑皇來的時候,母親都會死死的護住自己,然後就是母親各種的叫聲,那種令人髮指眥裂的聲音,度過了一晚又一晚。後來母親告訴他,桑皇居然是他的生身父親!時日一長,母親就摸索出桑皇來的時辰規律,就會提前藏好自己,可他最難忘的還是桑皇那冷漠犀利的眼神。
他很難相信這個男人是他的父親,他開始不停的問桑皇為什麼要這麼對待我們?我們什麼時候才能離開這裡?可母親的回答總是含糊其辭,後來心疼母親、不忍見她傷心便再沒問過。
君羿琛再歸已是少年模樣,乘著半幅親王儀仗,用著逾矩的泫泠龍紋,偌大的車隊經過人群,靜心聽到兩旁百姓的議論聲,真是好不風格熱鬧。側看兩旁周邊街道,也確和泫泠不同,說起來自己還從未見過扶桑的街道,更沒有同母親逛街遊玩。只是隱約記得母親無聊時與他講過這些場景布置,但其中具體細節早已忘記,也不知此時的扶桑有無變化、變化多大。
母親講時,眼裡全是幸福嚮往美好,可講著講著眼神就漸漸變得黯淡無光,他知道母親在這肯定有著一段不一樣的記憶,至少曾經是美好的。想來,自己未曾與母親同游此地,於母親而言或是一大憾事,現在已經物是人非。
當他步入大殿時,他已經是神采奕奕、意氣風發的少年,一生中最美好的歲月,有著大把大把的時間去發揮自己的才華與理想。可坐在上面注視著他的桑皇早已呈現老態,細微的皺紋加上漸顯斑白的鬢髮、慈祥的目光還有期待、激動的萬千模樣甚至是眼角微紅含淚的樣子,怎麼看怎麼像是一位期待兒子回家多年的父親。若不是他經歷過,不是他心中埋藏極深的怨恨使他還能保留一絲絲當年的記憶,恐怕他也很難相信,就是這位眾人眼中慈祥的父親,年輕時這近似瘋魔一般的行徑。
當他走到大殿上打算以泫泠郡王使者的身份朝拜扶桑皇帝時,一名傳令的小兵急匆匆的跑到大殿上,說出泫泠大軍拔營前進三十里的消息。聲音不大卻足以響徹整個大殿,百官瞬間小聲議論起來,讓那些小瞧他並準備趁機滅掉他的那些人們慌了神,再不敢輕舉妄動。
泫泠大軍突然壓境,其意圖就如同是和尚頭上的虱子一樣,軍隊數量、裝備糧草一概不明,扶桑隨時都有被滅國的危險。
君羿琛心裡是又驚又喜,可他不能表現出來,但是感動遠多於驚訝。臨行前玄慕辰給了他一塊可調動清音閣所有暗探的令牌,防的就是必要時刻可以回到泫泠,至於其他的一字未提。他雖然同玄慕辰一起長大、一起上學堂,親密如手足,他心裡更是當玄慕辰當做親哥哥,可他畢竟還是有著扶桑的血脈,日後扶桑的君王。他熟悉泫泠的一切,皇宮方位、物品擺放、各處暗道甚至是軍隊的布防。
他若成了扶桑的皇帝,若起了出兵泫泠的野心,那他無疑是最大的敵人。隨便一個皇帝都會忌憚防備幾分,就算哪日他真的聽到玄慕辰剝奪他的權利郡王封號,甚至是廢掉他一身武功亦或是奪取性命,他都不會有一字怨言,更會配合不反抗。
誰知玄慕辰這十幾年來從未防過自己,允許自己代他處理朝政,更親自帶自己前往軍營設置布防操練,親自把當年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狼狽至極的孩童養成今日這個比皇帝還自由快活的泫泠郡王。若說從前是聽從先帝和先皇后的吩咐,那他登基后更是比從前還要放任自己胡鬧闖禍,有著隨意出宮、去哪都猶如無人之境的特權,更是放心自己親近他唯一的親妹妹。
現更不惜大軍壓境,兵臨扶桑,公然與扶桑為敵,就算是皇帝親弟,也不能做到此等地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