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人泊孤舟?難
躲在南天門外偷看這一幕的付殷突然被大手一把薅了起來。
「你怎麼跑來這兒了。」單天筠黑衫迎風,拎著付殷向南天門內側走去。
高聳的南天門金光遍布,玉龍盤踞漆金柱,鱗甲璀璨,面目威嚴。這裡平時並無仙兵把守,單是這通天的佛光就能阻擋所有心懷不軌的闖入者。
「見過單武仙,是梅花姬讓小仙躲在這兒的,我們原本奉家師之命前去玉虛,沒想到正巧撞見。」付殷腳底懸空,驚了一跳。
「現在估莫是去不了玉虛,你先回杳殷廂稟明葯神。溪源,護送付殷仙回去。」瞧著毫無攻擊性的瘦弱身板,單天筠不著痕迹的蹙了蹙眉,冷著面對一旁的下屬說道。
「不用不用,仙袛還是快快去幫梅花姬,小仙可以自己回去。」付殷忙擺手,只是前方戰事吃緊,他還未說完,單天筠早已隨仙兵離去。
「首領已經通知了各位武仙,援軍很快便到,付殷仙莫擔心。」被安排的仙兵佇立原地,面含笑焉。
似乎是瞧出了眼前之人的猶豫,他細眸彎的更甚「南天門裡側有佛光護佑,付殷仙若是擔心梅花姬,不出南天門即可。」
「小仙才沒有擔心她…」付殷著急反駁,當對上仙兵明亮而透徹的瞳眸后,他又漸漸弱了音調。
仙兵笑而不語,作揖秉辭后,也入了戰場。
虎嘯龍吟,靈光炸現,轟鳴四處迸發。付殷佇立在厚重的佛光之內。
眼前是有序顯現的梵文,他不禁抬起手掌,晶瑩剔透的水珠孕育著濃厚的靈力,透過皮膚不斷跳躍。
他打向梵文,卻未激起半分浪花。
他與外面的仙只有一門之隔,卻沒有勇氣再次踏出去。
還是莫添亂了,他的眼神不禁一暗。
【玉虛山間】
巨大的鐵鎚變得越來越大,砸落之處,蜘蛛紋般的裂痕揚起一眾鬼軍。
下一秒,呼嘯而起的橙色熾火便將其焚燒了個乾淨。
「單首領,不錯嘛。」一閃而過的綏流光收回嘴邊噴涌的火焰。
她腳踩孤舟,身側駕舟之仙身姿挺拔,手持浮塵。高束冠發下垂著兩縷青絲,正乃天界第一道仙——道非悟。
他駕葉小舟曲曲折折,悠悠蕩蕩,好似遊歷山水般。風吹拂起他青色的道袍,還有他那爽朗的笑聲。
「哈哈哈哈,世間之苦,解之,唯有無為。」
見熟悉的面孔越來越多,梅子吟鳳眸含笑,手拖重刀。
猩紅的長袍在橙色火焰中炫彩奪目。
身後的鬼軍前赴後繼,紫色花蕊逐漸綻放,溫柔的花香浮動在這片殘骨和廢墟的山間。
然而這能安撫人心的花香卻讓眼前的鬼軍嗅之毒藥般,緊掐著自己的喉嚨。
不斷破體而出的怨魂更讓這殘酷的戰場哀怨遍布。
「屏住呼吸,她是天界唯一一朵玉梓露花,有超度怨魂之能。」
率先反應過來的鬼軍手握尖刀,沖向花開之地,漆黑的身影在空中幾番閃爍,瞬間消失了蹤跡。
「梓露姐,小心。」
長刀劃破蒼穹,梅子吟攜帶著尖銳的殺氣緊隨黑影而去。然而黑影無形,看著愈加逼近的刀光,她不禁心口一縮。
要來不及了。
一根堅韌的黑藤破土而出,剎那間,黑影破碎。落於原地的玉梓露早已離此地百里之外。
纏繞在腰間的藤蔓緩緩褪去,嬌小的身影下一秒便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沒事吧。」清冷的聲音攜帶令人熟悉的安全感,讓玉梓露緊抿的朱唇瞬間放鬆下來。
「你怎麼來了。」溫柔的眸底閃過一絲驚喜。
「邊界告捷,提前回來,想給你個驚喜。沒想到遇見此事。」
「嘖嘖,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找梓露姐,簡直酸死我了。」雷電鳴閃之際,一個靛藍勻稱的身影從空中落下。
見玉梓露得救,梅子吟長舒一口氣,瞧著藍衣仙袛凝眸望來,笑著揮手。
「雋夷哥,帶了什麼好東西回來。」
於雋夷見同他肩高的小丫頭手拖重刀,殺敵之餘仍不忘伸出手,一臉興奮地瞧向自己,不禁發笑「這個你絕對喜歡。」
他將一枚道符遞於梅子吟手心,滾燙的紋路凸起金光,觸摸間竟還透著股莫名的寒意。
「這是什麼?」
「畢方鳥的羽毛。坤邊異怪甚多,我們在黑暗中行滿十七時辰才初見白晝。晝夜交替之際,這傳說中的畢方鳥,孤足長尾,通體赤紅,從黑暗中一劃而過。落下的這支羽毛,是我廢了好幾張老道給的凝魂符才……」
話未說完,一枚銀針「咻」的從耳邊劃過,隱於蒼穹間的黑影赫然顯現,神色驚愕,顫抖了幾下便散了身影。
「專心點。」白衣無澤,斂於旁,嚇的倆仙一激靈。
「瓊言,沒死在戰場先被你嚇死。」於雋夷滿臉黑線,噼里啪啦的雷電脫離指尖向身後的白影劈去。
「不是我,你已經死了。」
身側焦黑的泥土散發著難聞的糊味,瓊言眸子毫無變化,他拍了拍衣袖間的灰塵,又補了一句「風中殺意極甚,你居然沒感覺出來,果然太弱。」
咯吱聲從指間傳來,白晝般的雷電噼里啪那,聲響不斷。
「雋夷兄,切莫誤傷了友軍。」低低的笑蘊著流觴般的溫潤,鄔衣斂步於旁,狹長的笑眸瞧著不斷掙扎癒合的鬼軍。
這源源不斷的黑影,殺不死,消不掉。雖露面的只有那女子一人,但鬼軍之中比她強的似乎並不止數十人。
黑袍蒙面,武器統一。似乎是有人想挑起戰端,卻又不想暴露身份。
看來這次鬼軍的偷襲,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容易結束。
他盯著不斷穿梭在這片狂暴戰場的黑袍鬼影,一道謎語傳進諸仙耳里。
「諸位退守南天門,有詐,切莫深陷其中,與之糾纏。」
眾仙稍愣片刻,皆退。
瞧著突然警惕的眾仙,凌空坐落的女子面容閃過一絲怪異。
熱浪不斷逼近,火花在大片鬼軍中噴湧出一條後退之路。湮滅鬼怪后,綏流光長舒了一口氣。揉了揉自己的右臂,看著又逐漸扭曲聚集的鬼影,不禁咂舌道。
「臭道士,這不行哇,野草吹不盡春風吹又生。」
話音剛落,單薄紅裳忽然逆向而去,重刀入地三尺,一路蜿蜒。
濃密的青絲在瀰漫的塵煙間高昂,一同的還有她那堅定而決絕的步伐。
「喂喂喂,小梅花,方向反了,鄔衣讓我們撤退。」
然而梅子吟並未聽見綏流光的呼喚,她單影輕盈,穿梭在大片黑霧繚亂的鬼軍中。
只是片刻之餘,她腳下突然一沉,彷彿有隻強勁的手遏住自己的腳腕。
她面色煞白,周身氣息逐漸扭曲。幾乎瞬時而發,惡念從鼻腔噴涌而出,纏綿著令人作嘔的蠱蟲味,在空中掙扎咆哮。
「哐當」一聲。
重刀從她手中脫落,血從猩紅軟甲護著的腰間噴涌,獨陷漩渦的梅子吟霎間被黑影淹沒。
「嘖嘖,終於…要開始了嗎。」
看著在黑影中奮力掙扎的紅衣,女子吐息間,頓感心胸一片舒暢。
果如那人而言,這群蠢貨吃了那東西。
「小梅花。」綏流光下意識的要衝過去。
她咬破指尖,橙黃的血液剛接觸空氣便如熱浪般噴涌,只是剎那間,她的身體反應也同梅子吟一樣,血從嘴邊滴落,還有逐漸熄滅的火花。
「這是…怎麼了?」
望著不斷從嘴角滴落在掌心的橙紅,綏流光滿目錯愕。
「你們中毒了,都莫再強行動用仙力了。」鄔衣面色一沉,攔住準備沖向綏流光的單天筠。
「好不得,今天就算折在這裡也絕不能讓他們靠近南天門半步。」
單天筠掀開攔在前的手,他看了一眼虛弱的綏流光,凸菱的肌肉掄起比自身還大的鐵鎚,大步奔向涌動而來的鬼怪。
兵隨將走,眾仙兵緊跟單天筠。僵持的蒼穹瞬間又恢復了之前此起彼伏的轟鳴與雷電。
只是不出片刻,同樣的癥狀出現在所有仙袛身上。
血從腰間噴涌而出,腥甜的血味夾雜著濃郁而虛弱的仙氣,讓原本就狂暴的鬼軍貪婪的眸光更甚一分。
吞噬了這群仙人的靈力,自己的功力必然增加幾番。
鄔衣面色蒼白,纖長的手捂著腰間,他瞧著不斷從指間蜿蜒的血,溫潤的眸不安的盯向空中女子。
「我們究竟怎麼了?」
似乎是形勢大好,女子也多了份從容和放鬆。
她朱唇一勾,嘲諷的瞧著曾經在這片大地上高高在上的神袛們。
「你難道不知道嗎,這個天界早已千瘡百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