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花開一剎艷芳華
在冰霜涌動上來的那一瞬間,梅子吟近乎衰竭的氣息終於得以喘息。
刮骨至深的毒性吞噬著她的每一根脛骨,而蜷縮在她身邊的軟糯糰子是給予她唯一呼吸的救命稻草。
「二殿下…你這報恩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緊閉的長眸終於緩慢張開。微顫的睫毛下,她彎唇瞧著面頰通紅,髮絲結霜的陶瓷娃娃。
沙啞虛弱的聲音一出,小孩就憋不住了般,哇的痛哭起來「梅姐姐,你終於醒了。」
「別哭,我可沒那麼容易死。」
梅子吟長呼一口濁氣。坐起身,眼底雖還殘留著中毒后的鐵青,但那雙逐漸恢復神採的鳳眸讓她看上去已並無大礙。
她把哭成淚人兒的娃娃抱在懷裡,揉了揉他的小臉,好奇的緊「二殿下,你究竟是什麼做的,不光能抵禦極寒,還能引導我吸收毒素。」
看著窩在她胸前的糯米糰子,梅子吟只覺得這二殿下越發可愛。
當下極寒,這通體的熱度摟在她身上簡直就像個貼心的小火爐。
「我也不知道,應該是這個東西,送給你。」
二殿下抽著奶嗝,笨拙的想把綁在自己脖子間的琉璃小球遞給梅子吟。
梅子吟笑著按下他的手,她知道這小傢伙胸前的東西價值不菲,但這保命的玩意兒自己可不需要。
「想看花開嗎?」
「嗯?」小娃娃有些不明所以。
他望向梅子吟,黝黑迷茫的瞳眸間倒映出梅子吟一閃而過的狡黠。
只見梅子吟忽然摟起他,朱唇輕抿,笑道「神悲萬物,道一,復甦……」
冒著冷煙的冰封之地,巨大的梅花忽然從地底綻放,琉璃質感的花瓣包裹住床榻上的兩人。
幾乎在青蛾客指尖細絲劇烈跳動的瞬間,那個已經恢復活力的紅衣女子已經破冰而出,滿目春光的佇立在這片寂靜的蒼穹之上。
浮動於鼻尖的梅花香,前調纏綿,驚艷了這個小孩良久歲月。
「小梅花。」綏流光橙眸一亮,咧嘴朝落地的女子大步而去。
橙衣如陽,騰升的熾熱讓梅子吟懷中的娃娃不適的扭了扭身體。
「哎哎哎,打住,離我們遠點。」梅子吟護著懷中的糰子往後退「我們剛從冰堆里出來,你這滿身往外溢的熱氣,一冷一熱,要謀殺呀。」
我們?綏流光一愣,這才注意到梅子吟散開的長袍下,一個嬌小的身影正不安的埋著。
胖乎乎的小手緊緊摟著梅子吟的腰,似乎是感受到目光,小身板微微直起,漆黑光澤的髮絲下,一張酷似帝神的小臉正緊繃著。
「屬下綏流光參見二殿下。」綏流光腳步一頓,下意識的看了葯神一眼。
好小子,這是……活著。
「屬下參見二殿下。」眾人緊接著行禮。
各異的神色終被掩埋在低垂的陰影下。
席厭離在空中已經聽見了葯神的慷慨赴死之詞。
他自知闖了錯處,揮了揮小手,聲音悶悶的「不必拘禮,父神說過,眾生平等。」
頭頂被安慰般的揉了揉,只見被自己摟著的紅衣仙子忽然拱手,對著眾人俯身作揖。
「事出突然,大恩不言謝,日後諸位之事,定是子吟之事。」
她鳳眸輕垂,躬之時,微微定於葯神之前「師父大義,子吟定當深銘。」
白袍於葯霧間輕浮,葯神消瘦身影佇立其中,不卑不亢。「醫者之職,你既入門下,未來也將有顆醫者仁心。」
「教導真是無處不在,直接給小爺我眼淚憋回去。」細小而惆悵的嘆息從鞠躬女子嘴邊發出。
綏流光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介於通體熾熱,她沒上前,而是處在一旁捂著肚子憋笑到雙肩發顫。
梅子吟被笑的耳尖躥紅,她彆扭的收回禮數。
「行了,矯情的話也不多說。小爺我先將二殿下送回去,事出緊急,恐怕帝神還不知道有鬼潛入天界,諸位告辭。」
看著逃似的蕭長身姿,眾人相視一笑。
葯神的仁義之心終還是震撼到了這個紅衣女孩。
她這一拜,算是間接承認這個死板而固執的老神仙,有資格成為她的師父……
經此一劫,眾仙也知這高懸的九霓天界防禦系統出了問題。
旁人若想進入天界,必將經過玉虛山。
山間又有愛仙——玉梓露駐守,就算有幸逃過玉梓露花的凈化,那高聳的南天門也會將會是鬼怪的超度之壇。
然而鬼界的殺手還是神不知鬼不覺的來往,甚至差一點損傷帝脈。
這讓眾仙深刻意識到,如若不是天界出了叛徒,就該是這普陀鬼界隱藏了實力,正在醞釀什麼大事。
祖海鮫族勾結南疆用蠱物偷襲只是暴風雨前的小插曲。
天界還未查清楚這群殺手究竟是從什麼地方闖入天界的的,大批次的鬼軍就早已攀登上了玉虛山。
黑壓壓的一片,將整座玉虛籠罩在一片陰霾之中。
單天筠領著眾仙兵趕來之際,佇立在南天門前的單人孤影紅衣高揚。
手腕下的重刀入地三分,黑血蜿蜒。而她的對面,是豎著尖刀,遲遲不敢上前的大片鬼軍。
「你們祖海可真慫,她不過是一個小娃娃而已。」
纖長玉腿一路破開膽怯鬼軍。美玉著腕間,薄衫襯跳脫,曼妙身姿于波光流動間若隱若現。
她雖一身苗疆獨有的異族美艷,但那雙桃花眼卻夾雜寒氣。
媚態於表,冷冽於心,這在苗疆可不多見。
腕間銀鐲被她一把扯下,沉重的木槿紫光從她指尖覆蓋,逐漸形成一條環繞而起的長鞭,破風而鳴,泛著寒光。
密密麻麻的蠱蟲從那凜冽的長鞭上一鬨而散。如數枚銀針般,瞬間沒入身後鬼軍的眉心。
「天界虛假道義,將我們困守在一方汪潭、一尺泥土間。難道你們忘了那碧藍的祖海,忘了南疆的草原嗎,那本應該是我們的家園。」
紫光在空中漣漪,厚重的奇香從她那性感飽滿的朱唇間逐漸蔓延。
「我的耳蠱可保你們不死之身,還怕什麼,奪回家園,奪回祖海,奪回南疆!」
一番話刺激著萬千鬼軍的神經,他們的身後是流離失所的族人。此次戰爭如若失敗,迎接他們的將是久戰後的頹廢,直到消亡沉寂。
「真是豪情萬丈吶。」梅子吟重刀一提,上挑的眉眼含著無盡的嘲諷。
「真是可惜了南疆漫野下埋著的凡人和妖靈,他們的白骨肩連著肩,背擠著背,應該要比你們現在叫囂的鬼軍多幾番吧。至於你們祖海人魚,嗤,死在你們煉脂爐里的怨魂足夠填滿七個祖海了,你們為禍一方,罄竹難書。能活到現在,就應該縮著尾巴,對帝神感恩戴德才對。」
紅衣直直破開狂暴的鬼軍,重刀起伏間,人已經衝到女子面前。
刀鋒逼近,女子卻勾起詭秘的笑容。梅子吟詫異之際,身體突然被長鞭制衡,回頭便見漆黑的長刀從四面八方襲來。大片倒地的鬼軍正在以詭異扭曲的姿態恢復著傷口,剎那間便又沖了過來。
梅子吟錯身一閃,攥著腰間長鞭,將女子推向身後的鬼軍。
女子淡然的眉眼閃過一絲錯亂,她急忙後退,卻忽然發覺腰間一緊。垂眸便見自己的長鞭不知何時纏繞上來。
幾乎瞬時,身軀被強大的力量拽起,耳邊的風凜冽劃過,眼前鬼軍殘影恍惚,相撞之下,慘叫連連。
女子額間一黑,腳尖用力,長腿借風纏繞上鞭子,彈跳間與梅子吟拉開距離。
這是拿我當大擺錘嗎!
女子整理著身體的狼狽,冷冽的眸子似碎了毒般,惡狠狠的盯著一臉笑意的梅子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