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命懸一線
雖說多了個師妹,但付殷的日子並未受到什麼影響,這個彷彿只是挂名到杳殷廂的梅花仙,在天界其實早有名氣。
只是自己修鍊良久,消息閉塞,才沒第一時間發現這個永遠一席紅衣,手握重刀的女孩子曾經一刀擊潰過上古凶獸—辟邪,對付過很多鬼怪。
她雖然厲害。
但自己還是不太喜歡她……
付殷捏了捏盤踞僵硬的雙腿,閉著眼睛繼續修鍊。
杳殷廂的清晨,薄霧纏綿。呼吸間含著葯閣一貫的葯香味。
然而這美好的時辰卻突然被一眾仙人打破。
只見為首的男子面色發白,緊抱著懷中女子奔向葯神的煉丹閣。付殷來不及阻攔,連忙收斂了氣息,緊跟而去。
翩飛的青蛾在長廊間旋轉,散發的香味逐漸掩蓋住空中濃稠的血腥。
羽神怎麼來了?
付殷緊了緊手指,隱隱有些不安。
走進房間,便看見床榻上的一抹鮮紅,付殷心底一咯咚,垂著腦袋,慢慢靠近。
熟悉的重刀靠在床榻邊,熟悉的面容蒼白如紙,緊抿的朱唇泛著中毒跡象的鐵青,血跡凝固在紅衣之上。若不細細瞧,幾乎發覺不出活著的跡象。
「殷兒,你怎麼來了。」葯神眉眼凝重,他看向來者,垂到下顎的眉顫了顫。
懸浮於空中的丹爐散發著獨屬於葯神的靈力氣息,付殷盯著那逐漸凝固于丹爐間的藥丸,還未開口,便見葯神將此遞來。
「來了正好,梅花姬中毒過重,需要你的幫助。」
「喏。」眼瞧著那泛起濃稠藥味的褐色丹藥,付殷張了張嘴,終還是俯身接過。
幾月不見,他實在無法將床榻上這張毫無生機的面孔與那個總是強勢的梅子吟聯繫在一起。
只是救人要緊,他思緒漸濃,手指間的法術也絲毫沒有落下。
淺藍色的光影從指尖滲透,褐色丹藥在經過靈氣的滋潤后,逐漸泛起細小而潤白的裂紋。
床榻上的女子眉眼結霜,丹藥間的寒氣雜糅進空氣中,讓房間里的冷意赫然騰升。
呼吸間,胸腔突然傳來刺痛,整間屋子彷彿瞬間墜入了海底般。
付殷驚恐的看著自己僵硬的雙手。在寒浪涌動的前一秒,一道黑影抱起他迅速衝出門外。
【殿外】
金色佛紋不斷湧向空中。
內著丹青佛裳,外披金襕袈裟的魁梧男子盤踞於地,雙手托著佛經,不斷呢喃。
極寒巨浪幾乎冰封整個殿堂,萬丈佛光將此隔絕在金色之內,才堪堪保住杳殷廂其他殿堂。
「阿彌陀佛。」男子雙手合十,低垂的眉眼圓潤含悲。
葯神佇立於旁,複雜的望著暈厥在懷中的身影。
玉骨丹以南海泊鱗玉間的縛芨幼禾為引,汲取者可死而復生。只是這極寒之禾需以溫潤到毫無攻擊性的靈力引入。
自身煉製的玉骨丹萬不可能參假,若不是丹藥的問題,就該是自己這個徒弟的靈力問題了……
「我家小梅花怎麼樣了?」身後忽然傳來熱烈而高昂的聲音。
回眸便見來者一席橙衣,雙眸橙黃。芊細的身軀猶如座移動的橙色火山,攜帶的滾燙熱浪霎時沖淡了杳殷廂的冰冷。
「流光見過葯神。」她恭敬的向葯神行了身軍禮,便將美眸一抬「我怎麼聽說那丫頭為了救二皇子中了蛇毒。」
「是南環太攀蛇的毒。」青蛾客緩緩從空中墜落。
她細指成蓮,纏綿於空中的萬千細絲漣漪漸漸,猶如一張覆蓋的琉璃大網。
她溫和的眸子擔憂的望向細絲盡頭,那是一抹已經微弱到近乎靜止的脈搏。
祖海鮫族不滿天界統治已有數年,誰也沒想到他們會大膽的派死侍潛伏天界刺殺二殿下。
幸好梅花姬急時趕到,鮫族死侍見強殺不得,便放出萬毒之最—南環太攀蛇。
瞧見那滿身鮮艷的南環太攀如根綳直的箭般射了過來,還是娃娃的二殿下直接嚇傻在原地。梅花姬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拉回懷裡。
那毒蛇與她們擦肩而過,只是尖銳的獠牙還是微微劃開梅花姬的紅裳。一瞬間,細小的傷口如同瘋長的藤蔓,毒直逼仙骨。
似乎是等了片刻,還未見梅花姬面有異樣,鮫族死侍便知計劃失敗,立即將長袍一抖,化成幾縷黑煙散去。
然而就在黑煙散去的下一秒,二殿下感受到從脊背壓下來的重量。
梅花姬重重倒在他身上,血從七竅噴涌……
「哈哈哈哈,不愧是我流光帶出的丫頭,太攀蛇毒下還能撐住片刻。這要挺過來,那以後豈不就是萬毒不侵了。」
橙色瞳眸一彎,綏流光聽了青蛾客的述說,突然自豪的笑出了聲。
頭頂被來了一爆栗。綏流光驚呼一聲,來不及抱頭,便見側面走來一神。
漆黑長衫,身姿挺拔,腰系雲紋皮質束帶。墨黑色的長發高高挽起。
他黑著臉,白了綏流光一眼道「你缺心眼兒吧,這可是要命的毒,還笑的出來。」
「你懂什麼,我們丫頭吉人自有天相。」綏流光呲著牙,揉了揉額頭上的包,對著面前人的膝蓋就是一踹「臭道士之前可算過,我們都死了,那丫頭還活著嘞。」
「綏流光。」咬牙的聲音從男子嘴裡擠出。
看著被自己踹倒在地的男子,綏流光拍了拍手,不以為然「三百年了還是沒長進,新兵要是知道自己老大是個因為跑不動而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小屁孩豈不笑死。」
「閉嘴。」男子一骨碌爬起來,臉黑的更狠了。
這邊的兩人水火不容。另一邊,羽神正操控著白蛾治療付殷。
脖系絨毛的白蛾,輕落於付殷眉間,鋸齒般的細長紋路貫穿整個翅膀,顫動間便泛起靈氣的微光。
在經此洗禮下,付殷逐漸恢復知覺,只是他在轉醒來的第一句便如一道炮轟。
「師父,二皇子在裡面……」
「什……什麼?」
眾人皆是一驚。玉骨丹迸發的寒氣低致零度,倫比極北雪域的寒氣,有刺骨冰封之殺傷。
葯神之所以沒讓人滅了這極寒,不過是其中的藥力可以挽救梅花姬。
梅花姬的軀體有羽殿的青嘹定坤保命,這寒氣傷不著她。若是旁人,根本待不了一刻鐘。
二皇子年幼,靈力甚弱,於這瞬間迸發的寒冰之內根本沒有生還的可能。
這個時間沒有人再關心為什麼二皇子會跑到杳殷廂,只是沉重的看著這座在金光里泛著寒氣的閣樓。
自己的小梅花醒了估計要氣瘋,自己用命救下的二皇子沒折在敵人手裡,反而折在了自己人手下。
只是看著葯神那雙疲憊而泛著鐵青雙眸,綏流光更住了自己的想法。
這並不能怪葯神,在當時那個場合下,所有人都亂成一團。
葯神同青蛾姐全力救治小梅花,根本沒精力顧及其他。
何況還是個故意想隱藏住自己的孩子。
「葯神,二皇子有暗衛護身,定然不會有事……」
青蛾客溫和的面容泛起難色,手中纏綿的絲線很明確的告訴她,殿堂里的氣息只有一縷。
她這安慰的話一開口,便是她自己也覺得不可信。
擔憂使每個人的神色都泛起異樣。反觀被擔憂的葯神,倒是神色最為淡定的那個。
「顧及其一,自然難兼其二,既然命數至此,老夫定會全力救治梅花姬。」
這赴死般的言語讓眾人眼尾一紅。
盤踞於地的佛雙目微啟。沉默良久的他,只是將那流暢而飽滿的面容輕微上揚,祥和的看向葯神。
「阿彌陀佛,葯神莫急,萬物因果有序,是喜是禍未有定數。」
「佛澤說的對,你那命還是留著練那些延年益壽的仙丹去,小爺的命可不是別人說了算的。」
高昂的聲音雖略微帶著虛弱后的沙啞,但絲毫沒有發聲者的清脆。
紅裳之上還有打鬥時凝固的血跡,聲音未落,便見覆蓋在閣樓間的冰面以蜘蛛網的形式裂開。
紅衣於空中獵獵,破碎的冰塊迸向四處,折射出的光澤讓浮在空中的紅衣女人宛若朝陽,明媚而艷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