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上勾！大魚是王子

同年秋季，格蘭特再次幫加文梳理人事關係，這次報考欽天署的有近兩千人，格蘭特從中挑出幾十人，長長一串名單遞到加文手中。

加文倒吸口涼氣：「格蘭特大人，這些人都是王子安排入我們欽天署的？」

格蘭特點頭，然後平靜一笑：「然，人選魚龍混雜，可見殿下身後謀者智為常。」

加文按格蘭特所說，又從名單里挑出最重要的三人，向署內王子眼線稱三人為絕世人才，自己一定要把他們收入。之後三人上門拜謝，加文求才若渴，盛情款待，金錢美女美酒好不歡樂，但三人拒絕了美女和見面禮金，只喝了很少的酒，然後其中一人正色對加文說，他是王子同窗，萬分感謝加文署正提撥。

加文一見魚兒上勾，連忙用格蘭特教他所說的，換掉諂媚嘴臉，反而公事公辦讓這同窗回去詢問王子，有哪些人可用，望指點，自己可以做為參考，還叮囑三人切記不要外傳，一幅謹慎有加的樣子。

三人離去之後，加文火速來到監牢，向格蘭特報喜，還詢問格蘭特下一步該怎麼靠近王子，格蘭特笑不語，良久只道四字：「順其自然。」

隨後進入冬季，初雪之後加文來見格蘭特的次數變少，往往兩三個月才來一次，也不再談王子的事兒了，只交待了一下那些被錄取的官員送了些禮金給自己，自己都付給「紅寶石」了，然後急匆匆就走。格蘭特也不在意，只坐於窗前看天，冬天了，格蘭特不喜寒，有時一天都不出牢房放風，只看雪花飄舞，靜靜地烤著火盆，偶爾會向獄卒要桶葡萄酒配著烤肉，獄卒收了加文不少金幣，這等小事自然一一滿足。

春韭花槐，夏鳥鳴蟲，秋風明月。

時光飛轉，392年初秋，格蘭特又如常在院子里曬被子，加文急匆匆跑來，推開獄卒，直奔格蘭特。一般情況下，加文為了避嫌都是晚上來見格蘭特，此刻竟全然不顧。

「大人！您隨我來！」他拉起格蘭特的手就往牢里奔，只拽得格蘭特踉踉蹌蹌，卻也只是微笑不語，一切隨著他。

二人來到牢房，加文劈頭就問：「格蘭特大人，今天一定要幫我個大忙，大公考馬上就要開始了！咱們欽天署如何在大公考中錄入人選我已能獨立支撐，但……，財政署、國工署、國農署、國務署，尤其是王庭署又該怎麼辦？能否請大人繼續幫我遴選將入署人員？以往人員太多臃腫雜亂，能力參差，能不能選出少量精銳，使這些人員入署名正言須，又能不顯山露水發揮作用？」

格蘭特看了加文一眼，沒說話。

加文又上前敬道：「大人，此事很急！請您務必幫忙！」

「吾近日體虛，不能助汝。」格蘭特一揮手，不冷不熱。

「大人！事關重大，萬萬要幫忙呀！」加文急道。

「我意已決，君可去矣。」

格蘭特說完，轉身看天，任憑加文再怎麼詢問央求也不再說一個字。過了老半天，加文眼珠轉了轉，無奈走了。牢房只剩一人，聽見加文離去時沉重的腳步，格蘭特嘴角慢慢勾起冷笑。

尼魯帝國，暗流涌動！

是夜，格蘭特和衣而卧，約莫凌晨時分，躺在床上的格蘭特耳朵一動——是腳步聲，一行人正向皇宮監牢走來，門口處傳來了極輕微的交談聲，然後最外的大鐵門開了，幾個人走進院落，又進入監牢走廊。

聽到聲響后，格蘭特連忙坐起，整理衣物，又將桌上油燈點燃，由於獨臂，格蘭特用火鐮點油燈的動作特別笨掘，像個六十歲的老者，等你點上油燈，慢吞吞退回邊上，幾個人已打開了門進入牢房。

一行四人，都身穿兜帽，僧侶一樣的麻衣打扮。

「大人，我們來看您。」一人摘下兜帽，是加文，「給您介紹一下，這位就是當今王子殿下。」

一人上前，也摘下兜帽露出臉來。

一張很年輕的臉，二十多頭，帶著幾分書生氣的柔弱，還能看到些許稚嫩和純真。

「格蘭特先生，您好，久仰大名。」年輕的王子點頭微笑，顯得謙恭善良，絲毫不為格蘭特是個罪人而不敬，但格蘭特卻從他的眼底看到了年輕人獨有的那種蠢蠢欲動。

格蘭特聽聞王子叫自己，作老態龍鍾狀緩緩走近，伸出獨臂要摸，身後一個身材比較強壯的男人叫了一聲：「你幹什麼！？」

格蘭特恍如未聞，王子開始錯愕，後來隨了格蘭特了。於是，格蘭特用粗糙強壯的手指，撫摸著王子的嫩臉，像在看著自己的兒子傑克。

年輕人有無數的未年，格蘭特只剩歸途。

有感而發，格蘭特眼裡朦朧，顫道：「殿下，吾年老眼掘，遠則眼中茫茫無法視君。唉，罪臣前見君時，殿下才七歲。時光荏苒，真如白駒過隙……」

見格蘭特懷舊，王子也愣然隨著陪笑點頭，略顯青澀。

「格蘭特大人！好久不見！」剛才要喝住格蘭特伸手摸王子的那人也摘下兜帽，露出臉來，正是軍機院院長，前對藍島作戰總指揮克里奧。

幾年不見，克里奧已三十齣頭，略顯穩重了些。三十多歲，男人體力、智力、經驗的黃金時期！渾身是勁兒又胸懷改天換地的大志，恨不能以一已之力蕩平天下之所有不公，恨不能蹦到天上把月亮摘下來。

看著剛強自信的克里奧，又看著年輕氣盛的小王子。格蘭特突然有種歷史輪迴的錯覺，他看到的彷彿不是克里奧和王子，而是蓋倫和馬休！

格蘭特使勁眨了眨眼睛，這次並非作態，所以他看起來真的像極了一位垂暮的老者。

掃了克里奧一眼之後，格蘭特收拾情緒，不語。克里奧上前，主動道：「格蘭特大人，是否還在為藍島那件事而懷恨在下？」

克里奧在藍島屠戮藍島人，尤其是逼殺了格蘭特愛人荔菲花花，這件事並不是秘密，說二人有殺妻之仇也不為過。

格蘭特對克里奧揮揮手，轉身抑頭看窗外，再不言語。

背後悉悉窣窣一陣，克里奧退出牢房在門外等候。加文來到格蘭特身邊道：「大人，克里奧院長已出去了。」

「善。」

格蘭特轉身，屋內有石凳，格蘭特讓王子殿下分賓主落座。雙方寒暄幾句后，王子直入主題：「格蘭特先生，聽加文署正講：您在去年為欽天署製作了錄取花名冊，讓欽天署在大公考中錄入了極為優秀的人選。聽聞此事，我特來拜訪和學習治國用人之策。當然，現在是我父王尼魯十四世正在執政，我只是希望積累能力，更好輔助父王。所以今天不是官方會見，我等只是閑聊。」

格蘭特點頭。

王子繼續道：「請教格蘭特先生，大會考在即，財政署、國工署、國農署、國務署及王庭署該如何從帝國中錄入人才？先生以為，可有用人的普遍性規律？在下想學習一二。」

格蘭特看著王子，微微搖頭。

王子沉默了一下，又道：「久聞先生於十幾年前在政壇如魚得水，風生水起。從一介平民直升帝國宮相一品大員。先生定有些用心之權術，不妨教教我這後輩？由於對藍島的戰爭，帝國的人口和經濟剛剛恢復些許元氣，但長期的戰爭使軍事人才倍出，政治人才凋零。現在許多平民連字都不認識，許多低層官員不懂最起碼的官場倫理。人們只懂服從，當然，這是戰爭造成的，帝國需要全民整齊劃一，這才能使臂使指。但人才凋零絕對是帝國一大弊端，嚴肅來講，現在不光帝國的中低層官員政治統領能力差，連王庭署里我那些同族也是一樣，有的連基礎的帝王權術之課都沒有上全，哎……帝國的現狀，真的是需要改變了！」

見格蘭特仍微笑不語，王子也覺得自己當眾所言太多，他轉身揮退了眾人，牢房只剩下自己與格蘭特。

見人都走了，王子突然單膝跪地，朗言道：「先生！我一秉虔誠！請先生教導用人之術！」

王族給自己單膝下跪？這王子殿下也是個狠人，居然為了擴張勢力能行此事？

格蘭特眯眼看著王子——真不知道他和克里奧，誰是這場變革的挑起者，這樣看來，應該還是這位王子。

「承情之至，愧不可當。」

格蘭特客套一句，起身慢慢攙扶起王子。

是夜，二人在牢房中徹夜長談直到天將明。